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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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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华旻恺又重新陷入了上次突然表白然后被雪藏的悔恨当中……
不,比上次还要悔恨!
因为这次在最后给他一句“我说别傻了你大约又要生气,可是真的别再这样了,不值得”之后,韩沐遥就把他屏蔽了。
除了手机,华旻恺的邮箱发出的信件也被拒收。
她这次,大约是铁了心要同他一刀两断——在本就已经联系微薄到没什么可断的情况下……
而上次那种情况发生,华旻恺起码还能轻易找到她,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毕业了,升入了省大,虽说也还在同一座城市,可他却不可能确切知道她每天什么时间会在哪里出现,就算说不上话,好歹也能远远看上一眼了。
这种情况在开学后得到了印证。
华旻恺一连好多天每天放学都到省大去,可人海茫茫,又是他不甚熟悉的地方,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缘分,也根本指望不上。
走投无路之中,华旻恺只好向华旻萱求助。
可华旻萱哪里是什么都不问就爽快帮忙的主儿?她把来龙去脉逼问了个七七八八,干脆利落地给他泼了身冷水:“这都几年了?沐遥要是有可能接受你早就接受了,你也该死心了,别去死缠烂打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老姐我被那么多人追,能把对方拒绝得这么坚决的那都是真的毫无兴趣,但凡有点感觉想要暧昧一下的,都好歹会吊一吊哄一哄。”
华旻恺勃然翻脸:“你那是不道德!沐遥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她不跟我暧昧是对我好!”
华旻萱也怒而反讥:“你道德?你死皮赖脸地纠缠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你倒道德啦?!”
“你不也说觉得她不喜欢那个人吗?”
“那又如何?她到底是没分手啊!没分手就是有男朋友,人家喜不喜欢你管得着吗?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腻歪吗?我那样说还不是心疼你安慰你,白眼狼!”
华旻恺又失望又委屈,揣着一腔从悲愤中振作出的力量,索性又跑到省大去,一连找了好些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学生,腆着脸问人家要本学期的公共课表。
因为他连韩沐遥上什么专业都没打听出来,但从华旻萱那里,他听说了大学是有无论什么系都要上的公共课的,所以他打算弄张课表,把所有大一学生的公共课时间和上课地点都记下来,他请上一个星期假,一间一间教室去找。
他知道能打听到课表都很难,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
有的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有的人停下来听了,却告诉他课表没在手边。
性情外向点的,会反问他要课表干嘛;他说想要找人,人家自然追问信息社会,怎么会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找人;待他说出实话,对方又把他当作跟踪狂,说不敢随便帮忙,万一他是变态,日后同校女生出了事,责任算谁的?
也有豪放师姐见他长得帅,反来调戏他的:“你就别找你那个端架子的姐姐啦,找我呗,我带你上课去!”
还有一次他引来学校保安注意,被人家好一通盘问后,到底还是被赶了出去。不过这个保安倒没觉得他是潜在犯罪分子,而是担心他是什么推销人员。
高中的课程难度比之前大了很多,就算是很聪明的学生,假若掉以轻心,也很容易出岔子。
这段时间华旻恺心事重重,晚上老往外跑占用学习时间,睡眠不佳再导致白天效率低下,成绩一下子下滑很多。
第一次数学测验,他居然只考了76分!
满分150,他这根本就是没及格……
老师当然要给他父母打电话,于是他被禁足了一个月,每天车接车送,确保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生活中除了学习没有其他干扰。
华旻恺也知道兹事体大,强行将心思掰回了一些,期中考试好歹数学恢复到过了100,其他科目也不算太交代不过去,才被解除禁令。
在这期间,他终于另辟蹊径,在电脑上装了个Skype,充了值,用Skype给韩沐遥发了条短信。
这条短信是非发不可的,若这天不能对她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会活活憋死!
——生日快乐!
虽然他在此之前有试过往自己手机里发短信,是成功的,但他还是不确定她到底能不能真的收到。
可她的回复居然很快来了:你是?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如此反复了不知几十遍,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发就退出了Skype。
算了,何必逼得她换号码、往后就连跟华旻萱也断绝来往呢?
不敢说自己是谁,可又好希望她知道这是他……
等来等去,并未收到回复的她却再也没有追问。
或许也是手机里显示的那串奇怪的超长号码让她不确定自己的回复对方能否收到吧,她没再发短信来。
或许她实际上已经猜到了是谁,因而不必追问。
华旻恺一天又一天地登录Skype,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没有她的短信,这上面也没有任何联系人,可他就是设置了开机自动启动,只为了一条大约永远也不会出现的短信。
期中考试后已是11月下旬,秋都已经深了。
极盛时的秋其实并无萧瑟之感,反而很是热闹,枝头金灿灿的银杏叶,娇红中映着阳光犹如半透明的枫叶,酒红色氤氲着满身雾气一般的水杉,地上落叶不扫而铺满了各色花瓣一般的厚毯,以及路边欢笑着拍照的大人孩子,喧腾之意不亚于仲春。
但入夜之后,气温一降,夜气沁凉,叶影被冷色的路灯绰绰投在墙根,如同执着爬到你梦里来的魇魂,那种寂寞与凄清,真正令人无法直视。
潜伏在前方的冬,仿佛就是藏在这些幽幽的影里,摸不到触不着,每天夜里悄悄摸上来一点,教你麻木不仁中,某天猛一回神,发现所有有温度的季节都已死去,一年又到了尽头。
这天入夜的省大校园,最热闹的林荫道上,来了个街头艺人,弹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歌。
路过的学生老师纷纷驻足,拼着降温天夜冷入骨也要听一会儿,不少人掏出手机拍照录音。
此时的智能手机拍照功能还没那么逆天,夜景效果大都连拍照都勉强,摄像就基本上只能听个响儿了,倒不如录音,清晰而且占空间小些。
他唱得真的很不错,可大家连摘掉手套掏出手机操作都觉得痛苦,他是怎么能做到光着手拨弦的呢?
不会很痛很难吗?还是说,他心里蕴着团从他歌声里泄露出来的火,足以支撑?
不过让大家围观得如此起劲的最重要原因,还是他身边摆的那面小黑板。
旁边仿若浪漫情人晚餐一般摆着的杯中蜡烛,以及斜插的玫瑰,一同为黑板上的荧光笔写出的大字蒙上了一层柔润的粉色——
不是卖唱,不求出名,只为了一个人,愿她听见我的声音。
这样昭然表白的姿态,令他帅气的面容与身形也顿然有了十分重要的意义。
他唱到“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的时候;
他唱到“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的时候;
他唱到“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的时候;
他唱到……
围观的女生中不乏感动得流泪的,有心事的男生也觉得鼻子发酸。
漫空里盛满了吟哦不绝的寒风,时而徐徐,时而猎猎,浓浓酽酽的歌声弥漫在这透骨的寒意里,却居然有一种莫名的童话味道。
童话里其实并不都是美得不现实的情节和结局,多的是最残忍的伤害,最刻骨的悲伤。
这座校园,仿佛从不曾如此地,充满了感情。
这一夜,直到曲终人散之后很久,不知是谁,在悄然无眠。
反正华旻恺肯定算一个。
没睡好之后的白天非常难熬,他在课堂上哈欠连天,虽然老师几次提问他都没出差错,可下课时还是又被班主任黑着脸叫了出去。
“华旻恺,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告诉我是昨晚学习熬的,那也没必要,身体要紧,你现在才高二,后面有的是冲刺的时间,不要这么早就把后劲都用掉了;可要是你又回到了前段时间那种状态,我还得给你爸妈打电话!”
华旻恺自然勾着头诺诺听训。
他的班主任是个身高不足160的娇小中年男人,他拼命抬头挺胸对着180+的大男生气势汹汹指手画脚的样子,让隔壁班路过的女生们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后面的课,华旻恺连哈欠都得强忍着不打,直憋得头晕眼花,胸闷气短。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下课,他用力晃晃脑袋,收拾好书包,没精打采地甩在肩头。
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男生招呼他去搓两场,他本来是想赶紧回家补觉的,想想又怕还是睡不好,不如去狠狠累一场出一身透汗,过后比较容易酣眠,于是就应了。
经过王霏的座位旁,小姑娘捅了捅他的腰眼:“你还有心思去打球啊?”
华旻恺愣了愣,顺着她努嘴的方向望过去,当下一脱手,书包就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霏的座位靠窗,窗外几米就是学校围墙,清晰可见大门外的小路上,站着韩沐遥!
而且,她所正望着的,就是他的教室,他的窗口……
就是此时此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