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赵洛瑶

21、第 21 章

　　教室里，高数月考。
　　所有的同学都低着头在不停的书写。
　　惟有他。胳膊支撑在课桌上，手掌托着有些红肿的微笑着的脸庞。
　　阳光慢慢的轻洒着，透过稀薄的云雾、透过明亮的窗子，安静的照在俊美的侧脸上，挺直的鼻梁在细致的皮肤上投射出了一些浅淡的暗影，分外好看。
　　而他，此时正望着她，一眨不眨，眼神专注而深情。
　　“不要再看了！！！”
　　某一刻，狄千雪终于忍不住，压着声音低吼，顺便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两堂课了！！！前两堂课他就几乎是像现在这样的望着自己的。
　　这堂月考，他更是肆无忌惮，十五分钟过去了他的考卷上仍是一片空白。
　　“凭什么不让我看？我就看！！！”
　　听夏撇着嘴巴像个小流氓一样，霸道的把身子前倾。
　　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狄千雪轻笑起来，冷漠的：“你以前就喜欢这样盯着其他女生看吗？”
　　听了千雪的话，听夏嘟着嘴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只看你。”
　　他说。
　　狄千雪依然笑，轻蔑的：“我刚才就在想你的那些好成绩是怎么来的？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是用钱买的吧？不过也对啦，你爸妈是富豪嘛，就算自己的儿子是个智商低下的色胚，他们应该一样有办法买到那些名誉吧？”
　　听夏看着她，表情变得有些讶然。
　　千雪看着他，表情开始充满挑衅。
　　他们对望着，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

　　“扑哧！”
　　某一刻，听夏忽然忍不住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然后，讲台上的班导和班里的同学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看什么看？都给我快点答卷！不及格的话你们就死定了！！！”
　　两秒钟以后，班导狮吼一样的声音像台风一样的席卷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前一秒还在观望的学生们立刻低下了头。
　　这次卷子上的题目都很难，有些还明显的超纲了。
　　如果真的不及格的话，应该会被请家长吧？
　　到时候，起码要损失一个月的零用钱吧。
　　说不定在班导望风扑影的鼓吹下，一顿暴打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每个学生答题的速度都在加快着。
　　尽管很想多看偶像两眼，但是看偶像跟自己的钱包相比的话，显然还是钱包比较重要。
　　于是，教室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只有听夏，依然笑着，表情明媚得像个孩子。
　　慢慢的，班导的视线移向了他。
　　狄千雪也缓缓的微笑了起来。
　　如果说前两节课的老师都是因为顾忌到听夏的背景和所谓的名誉的话。那么这个班导是一定不会的。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从未给任何人放过水，用她的话就是“我一把老骨头就算被拆了也要坚持真理”！
　　狄千雪相信治学严谨的班导一定会把听夏轰出去还她一份安宁。
　　只是，她错了。
　　当她看见班导望着听夏的眼神里充满慈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平时发起火来比原子弹爆炸还要凶猛的老太太，此时对着听夏只是温柔的用食指和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便笑着低下头继续写她的教案了。
　　过分！太过分了！！！
　　狄千雪气愤的想！看来，她只能依靠自己来搞定身边的这个讨厌鬼了！！！
　　“笑吧笑吧，被人损还能这么开心，看来我真是低估你的脸皮了！只是，对于你厚颜无耻的这个程度，我是应该替你高兴呢还是替你悲哀呢？”
　　狄千雪这样说的时候故意把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了极端藐视和默然的样子，轻轻的微笑着，透出些许的冷。
　　其实，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听夏总是笑的。尤其是他在说那些很好听的话的时候，因为他是笑着说的，所以她会本能的把那些当作玩笑话。
　　“我喜欢千雪！”
　　他这样对她说的时候，总是微笑。
　　她讨厌他这样！！！也害怕他这样！！！
　　她怕有一天玩笑话听多了她也会当真，只是，如果他喜欢她只是玩笑的话，她的结局应该会很可悲吧？
　　就像母亲当年那样，相信了狄烈的一句我会娶你，然后等了十一年。十一年后，在狄家的大太太死后进入狄家成为了三个孩子的继母。
　　可是，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死、如果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死的话，母亲是不是就要一直等下去，等到死为止呢？
　　“以前我的表情也是这样不可爱吗……或者……是更加轻视让人难过的表情呢？……”
　　听夏的笑静止了，眼神也静止了，只有声音没有。
　　“你、你说什么？”
　　千雪不解的看着他。
　　于是，笑容再次流动起来，却在瞬间里渗满了苦涩与忧伤。
　　“没什么，只是刚刚的千雪，让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轻轻的说，然后仰起头凝视着窗外的阳光，刺目的明亮让他飞快的闭上了眼睛，又张开，再闭上，又张开。
　　狄千雪忽然觉得心里很疼，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心疼。
　　看着他忧伤的眼眸，她的心第一次疼了起来。
　　很淡很淡的疼，却像蚕丝一样，黏住了一个点，然后疯了似的荡漾起来，细弱却绵延不绝。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听夏依然在笑。
　　“嗯？”
　　千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越来越不理解这个人了！明明眼睛里闪烁着悲伤，却依然能够那样灿烂的笑着。
　　只是，如果是难过的话，为什么还要笑呢？
　　“假如这张卷子我拿了满分的话，千雪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是你被扣分了呢？”
　　“要是我被扣分的话……”
　　“就离开我吗？！”
　　听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狄千雪给打断了。
　　“休想！！！你最好趁早打消想要甩开我的念头！！！”
　　看着狄千雪急切的表情，听夏咬牙切齿的说，然后又慢慢的把嘴唇靠近了她的耳畔：“刚才听我说‘要是我被扣分’时很高兴是吗？不过——呵呵，知道吗？那是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假设而已。莫听夏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被扣过分，如同从我爱上你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要放弃一样。”
　　霸道狂妄的语气，嚣张的不可一世。
　　然而，狄千雪却喜欢这样的他，那种感觉就如同全世界所有的光芒都在一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一样。
　　“怎么样？敢赌吗？”
　　扬眉，他挑衅的问。
　　“谁怕谁！？赌就赌！！！”
　　她不甘示弱的说。
　　“我赢了的话……”
　　“我愿赌服输。”
　　狄千雪说完这五个字的时候，听夏的笑容开始变得狡黠而愉快。
　　于是，某一刻，两人默契的一同低下了头，原子笔开始在试卷上不停的“沙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