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慢》糖糍粑粑

3、惩戒

　　惜桐眸子一沉，“你什么意思？”

　　周姨娘呵呵的怪笑起来，用帕子捂住鼻子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府里谁人不知你们两姐妹是扫把星进门克死至亲？想当年金陵城有神策营驻守可谓是固若金汤，可大伯和你娘回城时偏偏就遇到了马贼。若不是命中犯煞，他们怎么会这么倒霉跌下山崖，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

　　管惜桐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却扬起一个笑容来，“姨娘不妨再多说两句！”

　　周姨娘忽然觉得浑身一愣，紧接着后背就起了一层白毛汗，原本打算说到那些话顿时全噎在了喉咙里。

　　徐氏喝道：“够了！今天是嘉槿和我们管家的大喜日子，谁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屋子里静成一片，周姨娘被徐氏瞪了一眼，悻悻的住了嘴。

　　这时，徐氏忽然对管惜桐语重深长的道：“周姨娘的话虽不中听，但也不无道理。接旨一事不容有半点马虎，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不必去前厅了。”

　　什么叫不中听但也不无道理？是觉得疏桐会发狂，还是在说她们克死双亲？

　　屋内众人皆是沉默，管嘉槿则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惜桐环顾一圈，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向徐氏，“二婶既然这么说，那就但凭二婶的意思。”

　　徐氏忽然觉得她的眼神跟长了刺一样，也觉得后背毛毛的有些不舒服起来，动了动嘴唇然后离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太太，大姑娘，前厅圣使驾临，老爷让你们赶紧去接旨。”

　　徐氏一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快快快，嘉槿，我们快走。”

　　管嘉槿下意识的扶了扶头上的玉簪，面上虽然还算镇定，但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娘，您瞧我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妥妥妥，我儿今日都妥。快走，咱们快去前厅，可千万别耽误了你的吉时啊。”一边说着，一边大笑拉着她往外头走。

　　其他人也跟了上去，落到最后的管嘉兰在路过疏桐身边时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即走了出去。

　　徐氏一走，琥珀便再也忍不住了，“二太太怎能听信周姨娘的胡言乱语，说咱们家姑娘是......”

　　珠叶心里也极不舒坦，但她比琥珀要看得清楚一些，呵住她：“别再说了。”

　　“珠叶姐姐！咱们怎能任由周姨娘这样欺负到咱们大姑娘头上来啊？周姨娘算个什么？出身商贾哪怕入了门也不过是一个妾室，她有什么资格说咱们家姑娘？二太太也真是，竟还真听了她的话。”

　　珠叶见她口不择言便打断了她，“周姨娘就算再没资格，那也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姨娘，二太太更是咱们主子的长辈。你这样口不择言，万一被人听了去又是两位姑娘的过错！”

　　琥珀仍是愤愤不平，但是碍于珠叶是一等丫鬟的身份也不敢再多言，兀自生起闷气。

　　管惜桐却忽然道：“人不犯我，我自不会去犯人，可有些人偏偏就要来找我麻烦，那就不要怪我了！”

　　珠叶一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二姑娘，当初大姑娘曾嘱咐咱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与府上的人起冲突。”

　　她口中的大姑娘并不是管嘉槿，而是指管疏桐。管家人丁单薄，大房只有疏桐姐妹，所以当初大房和二房的长幼排序是放在一起的。疏桐最大，管嘉槿次之，而惜桐比管嘉兰要小上半月，所以排行第四。

　　不过自从管濛夫妇死后，两房之间的称呼反而慢慢分开了。如今海棠院的人称疏桐为大姑娘，而海棠院之外的人则称管嘉槿为大姑娘。

　　“我知道。”

　　当年疏桐出事之事曾再三叮嘱她们，只可惜惜桐还没来得及问明原因她就昏了过去。紧接着高热三天，再醒来时前尘往事皆忘变成了如今这幅懵懂无知的模样。

　　珠叶见她似乎并没有回心转意，又道：“那二姑娘可还记得，大姑娘曾说过言语是把利剑，稍不注意就会万箭穿心，叫您不要任性妄为，万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

　　惜桐的眸色一暗，抬眼看珠叶时全然一片坚毅，“姐姐的话我自然都铭记于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珠叶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什么用，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

　　这时疏桐忽然走了过来，双手颓然的垂在身前，活脱脱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妹妹......对不起，刚刚都怪我摔倒，不然也不会害得你也被二婶婶骂了。”

　　惜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怎么能怪你？明明是她们在胡说八道。父亲曾说过我们姐妹是他的福星，是他和娘手掌上的明珠，我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是扫把星？”

　　疏桐点了点头，但仍是没精打采神色黯然。

　　惜桐见状，轻声笑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芙蓉虾和莼菜汤，咱们先回去用膳吧？”

　　管疏桐却摇头，“二婶婶刚刚说要咱们在这里等着，不可以先回去的，不然她又该生气了。”

　　“姐姐放心，她现在才没有心情来管我们呐。你若实在担心，等用了膳我们再回来就是。”

　　“可是.....”

　　“芙蓉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琥珀也附和道：“大姑娘，二太太她们去前厅接旨且要一会儿呐，咱们吃完就快些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管疏桐今早起来后只喝了半碗碧粳粥，早已是饥肠辘辘，心里也惦记起芙蓉虾的味道，咬唇挣扎了半晌后食欲战胜了对徐氏的畏惧，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花厅到海棠院需要穿过整个园子。过了垂花门之后，迎面可见一座玲珑山石，山石四周群绕了各式各样的石块，上面的夹缝了还中了不少兰草、白藤之类的植物。山石的两侧是抄手游廊，直通向后院。　　

　　疏桐等人正穿过游廊，忽听背后有人叫道：“喂！不是让你们在花厅等吗？到处乱跑干什么，害我到处找！”

　　几个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桃红裙的年轻女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正是徐氏身边的丫鬟彩屏。珠叶皱起眉头，须臾又缓和下来，和气的问：“彩屏姑娘找我们家姑娘可是有事？”

　　彩屏的语气极不客气，见了疏桐和惜桐后也不曾行礼，直接就道：“我家太太让你们现在就去前厅。”

　　惜桐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看了珠叶一眼。

　　珠叶便问：“方才二太太不是不让我们家姑娘去吗？怎么这会又叫我们过去了？”

　　彩屏白了她一眼，颇不耐烦，“我哪知道这么多？叫你们去你们去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耽误了我家大姑娘接旨，你们可担待不起。”

　　从前府里的下人虽然也跟红踩白，不过也是在背后使些小绊子，没哪个真敢在惜桐面前放肆。惜桐看着她，忽然“咯咯咯”的怪笑起来，“尝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不欺我。”

　　“惜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骂我畜牲？”

　　彩屏刚说完，忽然就看到管惜桐像个幽灵一样从四五米外的地方一下子窜到她面前。紧接着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甩到地上，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耳朵里也嗡嗡直响。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捂住被打的脸不敢相信的道：“你……你居然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惜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一片冰冷，“琥珀，把她吊起来。”

　　“是！”琥珀早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火，上去就要揪住她的衣领。

　　珠叶却阻住了她，“二姑娘，彩屏好歹是二太太院里的人，咱们就这样处置了怕是不妥。”

　　彩屏被她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来自己怎么着都是快绿阁的人，晾她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于是越发嚣张起来，“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太太！你们就等着瞧，看二太太怎么收拾你们！”

　　琥珀这暴脾气再也是忍不住了，“呸！不过是个奴才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着，一个纵身直接从游廊的栏杆上翻了过去，然后几步跳上山石扯了几根小指粗细的藤条拧在一起，将彩屏的双手捆了直接吊在了玲珑山石旁边一颗梧桐树上。那树枝只有婴儿手腕粗细，根本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因此若有人想爬到树上去救她，树枝立马就会折断，届时两个人都会摔得不轻。

　　彩屏这才觉得害怕起来，双脚乱蹬不断的挣扎，“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琥珀笑嘻嘻的道：“彩屏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这藤条可不结实，万一摔下来了可就不好了。”

　　彩屏一顿，立即屏住呼吸往下面看去。只见自己离地面起码有两三米高，要是掉下去了自己非断条腿不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惜桐冷笑了声，拉起疏桐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