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慢》糖糍粑粑

14、成亲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管嘉兰的声音。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一边走一边同自己的丫鬟抱怨，“二哥哥也真是的，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也不说给我带个礼物。”

　　汤圆笑道：“二公子上个月不是才托人给姑娘带回来一箱子的礼物吗？有如意球、走马灯、华容道，还有姑娘最爱的纸鸢，那纸鸢可还是二公子亲手做的呐。”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二哥哥说说理，让他补给我才行。”

　　“是是是，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姨娘又该担心了。”

　　“在自己家里怕什么？姨娘就是太胆小，总算要念叨个没完。”

　　......

　　她们的声音渐渐走远，珠叶轻轻拉了拉疏桐的衣服，道：“大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疏桐看了眼假山上仍在喝酒的惜桐，乖乖的点了点头。

　　五月十五，上上大吉。

　　云锦层层五彩鲜，妾身系念立郎前。绮缘本是三生订，佳偶天成一线牵。

　　一大清早，海棠院里的梧桐树叶底下就传来喜鹊清亮的啼叫声，雕花的窗前有一位美人正在对镜梳妆。那美人眉如远黛，樱唇皓齿玉骨冰肌宛如天成，额间一枚花钿更衬得娇艳动人。

　　琥珀趴在梳妆台前直勾勾的盯着疏桐，嘴巴不自住的张口，感慨道:“大姑娘，您今天可真好看！奴婢都不敢正眼瞧您了。”

　　疏桐一本正经的说：“你还可以眯起眼睛看。”

　　“眯着眼看那不是浪费了姑娘的容颜吗？”

　　珠叶好笑的看她，“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本来就是嘛，想当初人人都说呼衍兰是北地第一美人，可奴婢觉得她还不如我们大姑娘一半好看呐。”

　　“大好的日子提这么晦气的人说什么？”

　　琥珀这才反应过来，忙“呸呸呸”了几声，“我重新说，我重新说。”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还不去看看迎亲的队伍来了没有？”

　　“诶！”琥珀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出去，差点没撞到刚要进来的疏桐。

　　疏桐无奈的摇头，见疏桐已经穿戴完毕，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伸出手将她凤冠上没有整理好的明珠拨弄正，笑道：“去了侯府之后记得要听珠叶的话。”

　　疏桐原本还憋的住，此时一看到惜桐鼻头顿觉发酸，声音也带上了涩意，“妹妹，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害怕......”

　　“别怕，珠叶和岫玉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乖乖的，等过段时间我就去接你回来。”

　　“真的会来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疏桐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珠叶未曾说出口的话，抽了抽鼻子乖乖的点头，“那好吧，你记得一定要早点来喔。”

　　惜桐眼眶也微微发红，但目光却异常的坚定，“我发誓，我一定会的！”

　　珠叶怕她们两个再说下去会哭出来，忙岔开话题，“大姑娘，您先吃些东西吧，不然一会就没有机会吃了。”

　　“珠叶说的对，我让厨房煮了你最爱吃的糖蒸酥酪，趁现在还有时间先垫垫肚子。”

　　疏桐头上的凤冠是前几天江恕送过来的，足足有十七斤，行动极不方便。她虽然觉得自己吃应该会更有味道一些，但现在也只能就着珠叶的手将这碗酥酪吃完。

　　刚放下碗，琥珀便焦急的跑进来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

　　珠叶问：“都有哪些人来接亲？”

　　“有成王殿下，翰林院霍宣霍大人，还有齐国舅家的三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带了人堵在门口，正要江恕做催妆诗。”

　　惜桐冷冷的哼了声，表情有些古怪，“他做戏倒是坐的周全。”连成王和霍宣都来了，当真是给疏桐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恕有多看中这门婚事一样。

　　“他做了什么诗？”

　　琥珀不好意思的挠头，“二姑娘，您也知道奴婢读书读得少，哪记得住那个啊？要不奴婢回头找人去问问？”

　　“算了，不知道也罢，没什么要紧的。”

　　没过一会儿，董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画眉也跑过来，“惜姑娘，大姑爷入府了，姨娘让奴婢来请新娘子过去。”

　　惜桐一顿，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拿起一旁绣了花开并蒂的喜扇鼻头酸涩，勉强一笑交到疏桐手里，“去吧姐姐，记得昨晚我和你说过的话。”

　　疏桐的心里顿时涌出一种强烈的不舍，眼睛如同被人蘸了辣椒一样泪水倾盆而下，她虽然不知道成亲的含义是什么，但是一想到要离开惜桐便又千百个不愿意，死死的拽住惜桐的胳膊，哽咽的喊：“妹妹，妹妹，妹妹......”

　　那个人却没有往常一样回应她，而是用力挣脱，转过身子微微发颤。

　　珠叶和岫玉两人见状，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疏桐往门外走去。疏桐不断的回头巴巴的望着惜桐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还一直在在张望，苦咸的泪水流进嘴里也没有想到要去擦一下。

　　出了院门，珠叶劝道：“大姑娘快别哭了，咱们一会就要去拜别老爷和夫人，您也不希望老爷和夫人见到您如此伤心的模样吧？”

　　疏桐打了个哭嗝没有回答她，不过哽咽声倒是慢慢的小了。

　　喜扇遮住了一部分的视线，她看不见前面的方向，只知道绕了四五个弯后便来到一间屋中。屋子里窸窸窣窣的站满了人，原本嘈杂的声音在她出现后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站在门前垂头盯着自己鞋面的珍珠茫然无措。

　　正想转头询问珠叶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排站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一股好闻的白檀香扑鼻而来。
　　疏桐看不到那人的模样，于是将喜扇悄悄挪开一些，这样正好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是那天在寒山寺的人！

　　他也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喜服，看衣服的材质与自己身上的竟然是同一匹料子。随即疏桐便看到那个人朝自己伸出手，意思似乎是要她把手搭上去。

　　看着这一根根宛如白玉做成的手指，疏桐咬了咬下唇没有动。

　　人群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纷纷奇怪她为何不牵。有些个嫉妒疏桐的，此时已经在小声笑话疏桐真的如传闻一般是个傻子，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珠叶见她迟迟不动，便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快点。

　　疏桐极不情愿，回头委屈巴巴的回头看她，但是被珠叶坚决的否定了，于是她只得慢吞吞的把手放了上去。

　　那人的手出乎意料的温暖，看似是很亲密的握在一起，但实则他只是轻轻的贴在疏桐的手面上，这让疏桐稍微好受了一些。

　　两人来到堂前，对着管濛与明氏的灵位叩了三拜。礼毕，坐在下首的管濛双手一合，哈哈笑道：“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吧。大哥和大嫂在天有灵，若是知道疏姐儿今日出嫁必定深感欣慰啊。”

　　江恕看向疏桐，眼中一片爱意。但若仔细瞧便会发现，这种爱意如同杨花入水只浮于表面，“我能娶到疏桐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屋子里窃窃私语之声又起，有人在感慨疏桐福气好，有人在称赞江恕情深意切是个难得的有情人。疏桐其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这样的场面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心里没有一丝的安全干，空气逼仄到让她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好在这种局面马上被打破了，门外忽然有小厮唱诺，“长乐宫秋容姑姑到！”

　　长乐宫是皇后的居所，而秋容则是长乐宫的掌事女官。

　　众人一惊，都没想到皇后娘娘此时居然会派人过来，纷纷翘首朝门口看去。不多时，一个身材紫棠色福字纹裙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后跟了四五个内侍，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手臂长宽的木盒。

　　“见过侯爷。”

　　“秋容姑姑怎么来了？”

　　秋容含笑道：“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为管大姑娘添妆。”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特别是管挚和徐氏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皇后添妆便是王公贵女也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待遇，赐的东西其实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这份脸面在整个金陵城是独一份。

　　一时间，在场之人是无不羡慕眼红。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管疏桐如今是个傻子，刚刚还让平阳侯难堪，此时她若不懂规矩叩拜谢恩，那一场喜事极有可能会变成坏事，说不准还会触怒皇后。

　　顿时有些个与大房不对付的，纷纷看起了好戏。

　　然而让他们大失所望的事，疏桐有条不紊的跪下谢恩，动作虽然有些生硬却丝毫没出错。
　　早前惜桐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场景，所以特意教导疏桐该如何行礼。她的膝盖都跪破了皮也不许偷懒片刻，直至于惜桐点头满意才算为止。

　　“大姑娘快快请起，时间不早了，奴婢便不耽误二位的吉时了。”

　　喜乐响起，疏桐被送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