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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江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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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在车边的副将江曷挥手让众人停下,目光凌厉的喝问:“来者何人?”
那小厮被这么一喝吓,浑身一颤腿肚子都发软了。好不容易强忍住下跪的冲动,哆哆嗦嗦的道:“小人......小人是明德巷管家的下人,名叫多福。”
“明德巷?”江曷皱了皱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将军的马车,你可知这是何罪?!”
“小人、小人是奉我家主子之名,特来请、请侯爷过去一叙。”说着,他指向矮坡之上的十里亭。
江曷看向十里亭,见亭内果然有人在那等着,看样子还是个女人,“我家将军公务繁忙无暇去见,请你家主子回去吧!”
那小厮一听立马就急了,他今天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回去后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焦急慌乱之中,他顾不了其他,大喊了一句,“侯爷,我家主子是管家大姑娘!”
场面顿时一静,那些个将士的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江恕位高权重,皮相生的又好,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乏有投怀送抱的女子。大虞虽不似南境那样重视男女大防,但是也没有哪一个大家闺秀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拦人的。
江曷皱着眉刚想呵斥,车内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宛如松下清风,徐徐而来。
“江曷,让他们原地休整。”
江曷一愣,沉声道:“是。”
柔软的柳条随风拂动,嘶嘶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管嘉槿透过白色的幕离看到那人正缓步朝自己走来,心都跳到嗓子眼。眼看那人越走越近,她慌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坐正了身子。
“大姑娘,别来无恙。”
管嘉槿的心底有一种情绪在狂涌,她知道自己不该拦江恕的马车,可是只要想到那道圣旨,她就觉得自己不停的在被热油煎炸,她一定要见他一面。
想着,素手轻抬把幕离掀起,盈盈的回了一礼。
岭南平乱用了一个月,他也去了一个月,看着比上次见时要清瘦一些,不过这样也好看。长身玉立,皎若云中之月。一双清眸似星河压梦,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见过侯爷。”
“是你?”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惊讶。
管嘉槿温柔浅笑,她知道她这个模样是最漂亮的,“自寒山寺一别之后已过数日,侯爷可还安好?”
江恕的眸色很淡,看不出喜怒,“本侯一切都好,多谢姑娘关心。”
管嘉槿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槿姑娘为何在此处?”
“今天明净大师开坛说法,我带丫鬟出来听禅,回来时途经此处,见风景正好便停下来歇脚,不料正巧遇到侯爷回城。想起上次还没来得及同您道谢,这才冒味请您前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侯爷勿怪。”
“无妨,槿姑娘客气了。”江恕轻轻一笑,如春风入怀,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本侯还要进宫面,槿姑娘若没有别的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管嘉槿一听他要走,“噌”的一下站起来叫住他,“侯爷!”
“何事?”
管嘉槿看着他温和清俊的脸,苦涩异常,“我听说您向皇上求娶.......求娶大姐姐,可是真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轻些,似乎将前面的话说出来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江恕也看向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笑道:“皇上既已下旨,那自然就是真的。”
管嘉槿浑身一震,如同被一道惊雷正中脑袋,耳旁不断的回响起他方才那句话,“什、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和大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恕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槿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她忽然加重语气,脸色有些狰狞,将旁边的香浓都吓了一跳。
香浓忙紧张的去看江恕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恼怒,这才松了口气。可她还是觉得头上悬了把剑,时刻有掉下来的风险。
她生怕自家姑娘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然自己这条小命怕要是保不住了。
江恕慢吞吞的道:“年后,元宵佳节那日。”
元宵节?
管嘉槿立即想起来元宵节那日城里有灯会,管惜桐曾带着管疏桐去看了一会。但管疏桐胆小如鼠根本不敢下车,所以没过多久她们便先回去了。
难道就是那一会,江恕见到了她?
可笑,当真是可笑啊,自己竟然又输了。
管嘉槿从来没觉得这样失落过,好像无论自己如何的努力都无法越过管疏桐这座山,连老天爷都不帮她!
香浓见她一会笑一会哭的吓坏了,“姑娘,您没事吧?您可千万别吓唬奴婢。”
管嘉槿抹掉眼角的泪,强颜笑道:“我没事,让侯爷见笑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坡下的马车走去。
江曷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将军,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江恕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提及,违令者斩。”
“是!”
今年的春雨很足,一场接着一场,不仅地里的庄稼长得好,连管府里的杂草也很茂盛。肥硕的叶子自青石板间细小的缝隙里生长出来,葱葱绿绿的点缀原本枯燥的小道。管嘉兰的衣角擦过这些叶子,走进了海棠院的大门。
惜桐见她忽然过来,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大姐姐和四妹妹,怎么?四妹妹不欢迎我?”
惜桐跟没听到她后半句话一样,吩咐岫玉去泡壶茶过来。
“妹妹这般无趣,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惜桐理都没理她,“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当然不是,妹妹这几日可曾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妹妹可还记得方婆子和蔡婆子?”
“记得。”
“这方婆子和蔡婆子不知道怎的,竟然在同一日断了腿,你是这事怪不怪?姨娘派人去询问,那两人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
正巧这时岫玉送来一壶热茶,管惜桐端起茶盏,轻轻吹动茶上的浮沫,“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凑巧了。”
管嘉兰“咯咯”笑道:“谁说不是呢?在自家门前竟然还能摔断了腿,也当真是神奇。”
“此事二叔和二婶可知晓?”
“姨娘说,她们已经离开了管家就与我们再无关系,便无需惊动爹爹和太太了。”
管惜桐抿了口茶,莞尔一笑,“姨娘说的有理。”
“还有一事,妹妹可听说了?”管嘉兰忽然看向一旁的疏桐,眼目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三姐姐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同我绕这个弯子?”
“我这不是为了引人入胜吗?”
惜桐白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爱说不说。
管嘉兰讨了个没趣,无奈的说:“昨儿蓼汀斋那个,从寒山寺回来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听说说了大半宿,眼下还没起得来呐,大姐姐可知道是为何?”
疏桐呆呆的摇头。
管嘉兰暧昧一笑,“大姐姐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疏桐还是摇头,“听说过什么?”
管嘉兰贼兮兮的笑道:“昨日平阳侯回城,她是偷偷去见咱们的大姐夫去了。”
“大姐夫?”疏桐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无辜的问:“江恕?”
管嘉兰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激动得一拍掌,“对对对!就是江侯爷。”
惜桐眉头紧蹙,“她去见平阳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心有不甘呗。”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怕坏了阖府女眷的名声?”
管嘉兰嗤笑道:“她扯了面好大的旗子,那是去拜谢救命大恩的,哪用得着担心这些?不过瞧这情形,只怕是再不甘也得甘了~”
惜桐笑了笑,道:“说起寒山寺,我和姐姐也许久没去上过香了。我本打算这几日去一趟替爹娘祈福,思及姨娘近日来事物繁忙便一直没敢去打搅。”
“这有什么,四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去只管同我说便是,回头我替你回禀了姨娘。”
“那就有劳三姐姐了。”
近来的天气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昨日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入了夜后忽然刮起大风,暴雨如注直至黎明方歇。庭中的芭蕉被雨水冲洗过之后显得格外的青翠,挂着雨珠子的叶儿尖尖底下,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一辆马车停在了寒山寺的山门前,疏桐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人声,扒开车帘往外瞄了一眼,正巧看到一个三十开外的妇人往这边看,吓得立即放下了帘子。
这时,帘子忽然被掀开,惜桐站在车边朝她伸出手,“姐姐,下来吧。”
疏桐双手紧紧抓住衣袖,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事,带上幕离那些人就看不见你了。有我在这里,不用害怕。”
珠叶也在一旁耐心的哄劝,“大姑娘放心,奴婢和琥珀会一直扶着您,保证不会让其他人靠近。”
她们几个嘴巴都快要说干了,疏桐才终于点头同意。
几人欣慰一笑,珠叶帮她把幕离戴好,搀扶她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