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72、第七十二节 摩云传说

　　裴紫夏噗哧一笑，道：“伤风兄，你就留下吧。船儿虽小，容三人酣睡却不在话下。你二人在舱中秉烛夜话，我在后面掌舵打盹，一晚上也便过了。你若就这么走了，船上剩下这位仁兄，不免要长吁短叹，一夜扰人清梦。”
　　李赏风哈哈大笑：“如此，咱们且吃鱼吧。只是紫夏女儿之身，怎可让你餐风宿露，在船后摇桨？天黑之后，你自在舱中安歇，咱哥儿俩替你守夜，在船板上唠叨唠叨。唉，只可惜，仍是没酒！”
　　这一夜，李赏风与林染便当真在船板上以茶当酒，畅谈一夜。裴紫夏初时还跟他们坐在一起谈笑，到后来实在打熬不住，自去舱中和衣而眠。二人言语投契，到后来连船舵也不理了，任小舟顺流东下，船头不时响起二人爽朗的笑声。
　　当夜月白风清，今后多少个夜晚，这两位当年的年轻人，都会把这夜的月色深深思念。
　　谈论之际，李赏风自然要细细研讨林染的“冰火神功”，林染索性便把自洗剑池起始，直至自己逃离灵剑山的所有遭遇，都和盘托出，如同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其中，二师兄林泉狼子野心，谋夺掌门之位的事却是家丑，传闻出去徒让人笑，自是略过不提。
　　李赏风听得啧啧称奇，又伸手替林染把了脉门，沉吟不语。
　　林染在讲述之时，留意到船舱中黑沉沉的，一点声息也无，料想裴紫夏已经睡熟。但说到林荫反目，用剑刺向林染的时候，林染听得一声压得极低的叹息。
　　直到天际青灰，李赏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二人才以背相抵在船头上小睡了片刻。朦胧之际，林染探手入怀，掏出一方手帕，细细看了半晌。
　　那手帕上面，两棵树绣得针脚细密，相依相偎。林染瞧着罗帕角上“层林尽染，双木成荫”这八个字，心知一片树林，也有被砍伐得七零八落的时候，两棵树靠在一起，不代表就能永世相守，不由得痴了。
　　天色大亮，三人起身洗漱已毕，李赏风道：“染兄弟，昨晚我想了又想。要化解你身中剧毒，免除你生不如死之苦，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做到。”
　　林染喜道：“小弟还有救么？愿闻其详。”
　　“一是某家的师父，穹苍门掌门阳景铄。他以本门无上般若玄功渗入你的奇经八脉，将阴阳两股强行逐出体外，当可使得。”
　　李赏风道：“这无上般若玄功，小兄也学得一些。但我按你脉搏，察得你体内阴阳二气，每一股都强过我的般若真气，若由我来施为，必导致邪气反噬，不但救不了你，某家自己也得搭上性命。世上会般若玄功，功力又深厚得足够压制你身上的阴阳二气者，恐怕也只有我师父了。”
　　林染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弟声名狼藉，又担了杀害子风师弟的名儿，阳掌门若见了小弟，必第一时间便斩了我脑袋，哪会费神为我疗伤。”
　　李赏风点头道：“确是如此。而且重明神鸟和那玄冰蛭都是世间神品，无缘者终生难觅的奇珍，你得了二者的内息，若能善加运用，本可在修真界大放异彩，若却被我师父用无上般若玄功强行驱出体外，岂非暴殄天物，辜负了造化的美意？”
　　“所以哪——”李赏风连连摇头：“某家觉得就算我师父肯为你疗伤，那也不能去。”
　　裴紫夏道：“你说还有一人，能化解大西瓜身上的阴阳二气，那又是谁？”
　　“大西瓜？”李赏风讶然道：“你唤他作大西瓜？染兄弟潇洒倜傥，又细又长，怎的就和西瓜沾上关系了？”
　　林染在旁笑道：“小弟姓林，又好吃懒做，木上加口，可不就成了呆么？林有双木，便是两个呆！呆子就是傻瓜，两个呆子不是大傻瓜是什么。紫夏嫌大傻瓜不好听，便以大西瓜呼之，倒也贴切，深得林染心实皮厚的神髓。”
　　李赏风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咱们且说正事。”
　　他道：“那再一个能救你之人，便是魔教十鬼中的毒毒鬼！这毒毒鬼已尽得其师百毒天尊的真传，精擅用毒解毒、以毒攻毒之法，尤其手中还有医道至宝药王鼎，便是死得透透的一个人，说不定也能被他救活回来，化解染兄弟身上之毒，应该不在话下。”
　　李赏风说着皱起了眉头：“只是传说他长居摩云顶，那摩云顶是个什么所在、座落何方，某家却一无所知。而且就算找到了毒毒鬼，这厮毕竟是魔教长老，肯不肯替他医治，那也难说。”
　　裴紫夏俏鼻一耸，道：“我还道你另有什么高明的法儿，结果和我想的也是一样。你这两条主意都行不通，那不等于说了也是白说么？咱们这便别过吧。”
　　李赏风讨个没趣，挠头道：“也不能说我这主意完全无用，至少染弟知道有毒毒鬼这个法子了。怪只怪那摩云顶太过神秘，某家自诩见多识广，却委实连它在哪个方向，都没听说过。罢，罢，毫无建树，不如走路。染弟，哥哥要走了，去江湖上多多打听摩云顶的消息去。”说罢召唤肉鸡，向二人告别。
　　林染忙道：“李兄不必劳神，那摩云顶紫夏却是找得到的，我们此刻正是要往那里去呢。”裴紫夏一没留神，阻止不及，连连跺脚。
　　李赏风两眼放光，盯向裴紫夏道：“什么，那神秘的地方，紫夏竟然找得到？”
　　裴紫夏没好气地道：“你们名门大派不知道的东西，江湖草莽未必便不能知道，这有什么稀奇。”
　　“不然。”李赏风摇头道：“毒毒鬼的师父百毒天尊，乃魔教上代法王。当时摩云顶的所在，只有梵砂圣殿教长老级以上的人物，才能知道。后来这些长老、法王交游之下，一些江湖中歪门邪道的首领魔头，也有得知了的。”
　　他目光湛然，瞧向裴紫夏：“但消息向来对正教之人封锁，以免遭到仙界众门派聚众围剿，使魔道少掉一个疗伤圣地。所以世间最神秘的所在，除了梵砂圣殿教总坛，便属这摩云顶了，普通的江湖草莽，绝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