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57、第255节 毒计

　　林染恍然道：“原来他也想练搜神诀！”
　　嵇成化油然道：“旷世奇功，谁不想目睹，谁不想练？再者，将搜神诀练到七重以上，便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便可使梅吟霜复活，正是因为这一点，梅放鹤才愿意牺牲女儿，梅吟霜也才自愿赴死。”
　　林染道：“万一人算不如天算，我竟混不进魔教，或者混进去了却偷不出搜神诀，梅吟霜不是白死了么？”
　　嵇成化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要成大事，总得担上些风险。对于梅放鹤父女来说，这不过是赌一铺罢了。赢了，地位、名声、绝世神功，应有尽有；败了，便是赔上梅吟霜一条性命，不过总还有凤鸣副掌门这个位置给他垫底。梅姑娘是个孝女，虽是事关生死的一场豪赌，但见父亲意动，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答允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染喃喃自语，忽又道：“弟子还是有一事不明。那欧景春师叔的弟子安子风，弟子确信自己曾尽力拿捏分寸，不致因他年纪幼小就伤害到他，但他依然身亡，使我百口莫辩。弟子虽然不济，但修炼本门功夫这么多年，这点道行还是有的，绝不会在十分留神的情况下依然失手，这其中，必有原因！”
　　“罢，罢！”嵇成化叹了口气，道：“不把你心中疑惑解开，你终不肯安心做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做的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事，岂能没有一点点牺牲？子风本是个好孩子，但是既然撞到这刀口上，那也是天命使然，老天爷要让他在这绝妙的计划上，尽一分力。”
　　林染惊道：“安子风是被，是被……故意杀的？”
　　他想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却终是不肯，且又不敢。
　　嵇成化又叹了口气，手抚长髯，不无痛惜地道：“不错，便是为师杀的。你将师徒二人放置在大石之后，便自行去了，为师现身出来，在你拍他的相同部位上，又补上了一记黄粱掌……老实说，这一掌，是为师平生拍出的最艰难的一掌。子风无罪，又这样年轻……但为了天下苍生，也顾不得了。”
　　林染头皮嗖嗖发麻：“让弟子身败名裂，好将弟子逐出师门，有梅吟霜一事已尽够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安子风？”
　　嵇成化摇摇头道：“那是不够的。梅姑娘的死乃是自戕，你虽沾上人命，却不是亲手所杀，凤鸣虽有足够的理由将你逐出师门，要取你性命却不见得名正言顺。如此一来，你尽可在江湖上逍遥自在，或者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不一定非得进入魔教才能安身立命，所以在最初的计划中，便得让你杀一两个人，一两个众所周知的无辜好人……”
　　“这，这……”林染不知说什么才好。
　　嵇成化是他师尊，做的又是拯救苍生的大事，正像他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很多时候事急只得从权，牺牲掉一小部分人，去成就更大的利益。但林染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师父的理论有个很大的缺陷，但具体哪里不对头，他一时还没理得清晰。
　　“当然，”嵇成化道：“当时谁也没想到你会将四师弟林海杀了。如果早知会有这么一出，安子风倒不必为此白白牺牲。”
　　林染抗声道：“四师弟不是我杀的！”
　　揭露真正的凶手乃是林泉，便会牵扯出林翠，事关已死之人的名声，林染稍一停顿，嵇成化已连连摇手，插话进来：“无论林海是谁杀的，都没死在你的手上恰当！所以孩子，有时候你不要以为手握权柄者真就那么昏聩、忠奸不辨，实质上，也许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子更好，更有利于大局，便不会去寻求真相，甚至还会刻意隐瞒真相。”
　　林染忽然了解，也许不需要辩白，师父是知道事情的所有原委的，只是为了大事，又只得事急从权了。
　　又是“为了大事”，林染只觉得心里如堵大石，憋屈得厉害，呼出一口气，道：“安子风、四师弟，两条命案，那也够了。那裴紫夏、遐思岛……”说起遐思岛，林染的语声已有些发颤。
　　嵇成化道：“梅吟霜、安子风，再加上海儿，三条人命，已足够理由让凤鸣谷传檄天下通缉于你，让你无处容身。适时，为师自会暗暗点化于你，让你寻机投靠魔教，取得白承天的信任。谁知道，节外生枝，却钻出一个紫公主裴紫夏，她要将你引到遐思岛上隐居一世。如果真的那样，我们的苦心安排岂不尽都白费、所有的人不都白死了么？那可怎么成！”
　　林染颤声道：“所以，遐思岛不能不灭；紫夏，也不能不死？”
　　嵇成化点了点头，似乎是提到了他最得意的手笔，纵在竹笠下的阴影里，亦能感觉出他的神采飞扬：“为师赶到摩云顶上，本意是要寻机点化于你，将真相告知，谁知竟看到裴紫夏陪在你的身边，还舍命护你逃走，心中顿时另外有了计较。”
　　林染道：“您竟认得紫夏？”
　　嵇成化傲然道：“为师闭关数年，你道是真的待在屋里不出来么？闭关期间避不见人，你道是何故？”
　　林染摇头道：“弟子没想过。闭关闭关，自然是要关起来的；避不见人想必是潜心修炼，不欲因外事分心。”
　　“非也，非也。”嵇成化连连摇头：“际此魔教蠢蠢欲动的多事之秋，为师安得闲心闭关潜修？为师号称闭关，实则游历天下，江湖上的一点风吹草动，也别想瞒过了为师。非但遐思岛主裴天航的女儿我认得，便这龙女雨丝丝、魔教郡主芩寄瑶，哪一个我不认得？”
　　林染心中越来越惊，道：“您一见紫儿便改了主意，那又是为何？”
　　嵇成化一捋长髯，欣然道：“我那时若跟你把话说明，由得你瞎猫去撞死耗子般在江湖中乱闯，求得混入魔教的途径，艰难险阻不说，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跟了裴紫夏去却不同，遐思岛独立于魔教之外，却又与魔教的关系千丝万缕，它的名声本就龌龊无比，仙界若以你为借口，平灭遐思岛，你投入魔教，岂非就顺理成章，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