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52、第252节 突围

　　身后犹有几名凤鸣弟子紧追不舍，龙女猛然回头，让过芩寄瑶之后，便是一招“龙啸于渊”，音波功向凤鸣弟子当头发出。那几名弟子追得正紧，忽然间眼前一黑，扑通扑通纷纷跌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龙女肩头扛着不知生死的林染，一手扶在芩寄瑶腋下，将她架了起来，脚下生风一阵狂奔，急急如丧家之鸟、惶惶若漏网之鱼，大概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她最怕的是嵇成化出手围堵或追来。幸好，嵇掌门或许心思都放在了周景湘、李赏风等身上，竟没注意到有三个重要的人物，正从眼皮底下逃逸而去，既没有堵截，亦未曾追来。
　　龙女只恨无量宫修建得太大、太豪阔，在别人看来是一瞬间，她却觉得费了好一阵工夫，才奔出宫门，然后避开如一条白练般挂下山去的白玉石阶，专挑人兽绝迹的小道，狂奔下山。下得峰来，又是逢林必入，见水便涉，远远地将无量宫和无量峰拋在身后。
　　“丝丝姐，我，我跑不动了！”芩寄瑶气喘吁吁：“我一口气已经喘不过来，再跑下去，一定要跑死了。”
　　龙女回头一看，身后层峦叠嶂、古木参天，已不见来时路，便慢慢停下来，将林染放倒在草丛里，亦是呼呼喘气。芩寄瑶怨道：“你咋怕得这么厉害！颠簸这么久，也不知小哥哥受得住不！”一面说，一面凑过来察看林染境况。
　　龙女道：“他无妨的，只是受了内伤，脱力晕去。他在我肩上之时，我已察过他的内息，不然怎敢如此狂奔。嵇成化功力通玄，别说你受了禁制、我也久战无力，便是平日你我上好之时遇上他，打起来也是有输无赢！我们三人，没一个的性命不是他想取的，我不逃得远远的，难道等死吗？”
　　“好吧。便算是这样，你也该停下来，问一问我是否受得了——我都要跑死了。”芩寄瑶听说林染无性命之忧，心中已然开怀，嘴里却还在抱怨。
　　龙女知道她的脾气，也不以为意，笑道：“林小子两条腿都断了，若再不想法接续，今后你的小哥哥难免是个瘸子，你舍得不舍得？”
　　“那不成！”芩寄瑶道：“我喜欢坏坏的小哥哥，是做事坏坏的，身子却必须是好好的。如果小哥哥走路一瘸一拐，纵然面目英俊、行事风流，那也不美。”
　　说罢抬起头左顾右盼，想寻一根生得较直的树枝，折下来做固定林染腿骨的夹板用。然而此处山风甚大，树木长出的枝条都苍劲有力、百转千回，更无一根是笔直可用的。
　　芩寄瑶正值失望，她扶着林染上身，却觉他背后行囊中有一硬硬条形之物，很是硌人，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条玉箫，碧绿可爱，只是尾端崩缺了一块。
　　“这是紫丫头的东西，可恨他竟当宝贝一样收着！”芩寄瑶心中不快，抬手想将之远远扔出。龙女连忙阻止，道：“你到处找不到替他绑腿的，这个不是正好么？”
　　玉箫箫管笔直，虽作竹节之状，竹节却只是微微凸起，并不妨碍什么。芩寄瑶大喜，道：“好主意！好姐姐，帮帮忙，把他的腿接好吧。做这些，我的手笨得紧。”
　　龙女微微一笑，道：“用得着我了，我又成好姐姐啦？他是你的小哥哥，可不是我的。”
　　芩寄瑶赔笑道：“好吧好吧，我今后绝不乱发脾气了。我答允你，以后如果你什么事在教中有难处，我一定去帮你求我表哥，或者求我姨父！如果你闯了祸，天大的事我也跟你一起扛，你看可好？”
　　龙女听她说得诚挚，忙摆手笑道：“我是逗你的，你自己不闯祸，已经是阿弥陀佛啦，还能指望什么？”一面说，已经一面动手，将林染新断的腿接续得齐齐整整，又检视先前断掉那条。
　　芩寄瑶赞道：“丝丝姐出手，果然与众不同，包扎得如此细致，保管他伤好之后，又跟没事人一样。可怜的小哥哥，一下子便断掉两条腿，可该有多疼！”她在原地踱了两步，看看山林中暮色将临，想起一事道：“你们从镇妖窟中出来，一直没吃东西吧？”
　　龙女连连点头：“是啊，你的小哥哥已经饿了好几天，此刻昏厥不醒，有一半的原因，大概就是久未进食，身体虚弱。”
　　芩寄瑶道：“对，他受了伤，我得去打些野味来，让他将养身子——早知如此，仙鹿苑那条烤熟的鹿腿，便该带在身上，现在后悔是来不及啦。你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
　　龙女四面看了看，见置身处是一处山坳，安全隐秘，若不是一路跟来，旁人决计寻找不到。眼看天色向晚，今夜恐怕只得在此歇息，便点头道：“你也不要走得太远，注意别被穹苍门的人看到了。”
　　芩寄瑶道：“不歇气地奔逃了大白天，哪有敌人追来，你也太小心了。”摆摆手，矮身钻进了林子。
　　此刻落日西沉，山鸟投林，树梢上多的是栖息的飞鸟，聒噪声响成一片。芩寄瑶本想设法打下一两只，忽然想到惊飞宿鸟，难免泄露行藏，虽然自己判断没有追兵，终归还是小心些的好，便只得罢了。
　　转了半晌，天色渐渐黑下来，一头夜出寻食的小山猪撞入芩寄瑶眼帘。芩寄瑶方自一喜，突又想起烤肉难免生火，那更加要不得了，只得就近摘了些可食的野果，用衣襟兜着，快步赶回。
　　回到地头，却见林染已经醒来，正半靠在树干上，与龙女谈论着什么。重伤之下，林染形容甚是憔悴，一缕头发从额上垂下来，覆住了眼睛，山风一吹，一飘一飘的，龙女伸指替他理了理。
　　龙女的动作如此自然，好似为林染整理头发是天经地义，小郡主看在眼里，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没来由地想哭，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才走过去笑道：“小哥哥，你醒啦？肚子饿不饿？我有两样东西，你想吃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