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93、第193节 再败若水

　　若水手捋长须：“且你方才连杀穹苍两名高人，阳掌门纵宽大为怀，势也不能无缘无故便饶过你。为今之计，少侠只能临阵倒戈、替天行道，以你一身神功和对遐思岛的熟悉为大伙儿引路，助仙界犁平遐思岛，一举澄清玉宇，老道也好在嵇、阳二位掌门面前替你说话。”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林染浇了个透心凉。要他回过头来与裴紫夏为敌，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再想到凤鸣同门以及整个仙界强加给他的种种罪名，林染心中恼恨又生，冷笑道：“我道仙长有什么了不得的高论，原来却是来耍嘴皮子招安的！废话少说，看招！”呼地一掌，向若水真人拍去。
　　一团烈火，向若水真人烧去。
　　若水高声道：“少侠再要执迷不悟，他日身败名裂，悔不当初可就迟了！”
　　手中拂尘摇动，所谓沛然有雨，面前又是一团濛濛水汽般的真气涌出。林染的三昧真火一触及水汽，光亮顿时一黯，次第熄灭，竟然烧不过去。
　　林染大为惊异，哼了一声道：“大丈夫立身处世，但求心之所安。欺世之名，不要也罢！”右掌往左掌上一叠，火势大盛，重行向若水真人卷回。
　　若水拂尘加速挥动，尘尾转得有如飞轮，大片大片苍茫的水雾喷射出来，向林染罩去，攻中有守，守中带攻。这水雾端的厉害，林染至阳的三昧真火一遇此水，立刻熄灭！
　　林染心中大惊，忽然想到这老道名唤若水真人，只怕“若水”二字，便大有名堂！
　　传说“天一圣水”为世间最纯净的水，可灭三昧真火。若水真人出身的道观便名叫天一道观，莫非他将自己的真气与天一圣水，联在了一起？
　　林染呼呼呼连发数掌，一股股烈焰喷薄而出，与若水真人的濛濛水雾硬打硬拼。
　　世间一物降一物，水与火天生相克。天一圣水更是专克三昧真火，若水真人不断催动真气，白茫茫的水雾已快将整个水擂笼罩。林染的烈焰再嚣张，也强不过铺天盖地的水汽弥漫。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现在都能看出林染已完全被若水真人压在下风，处于劣势。裴紫夏急上眉梢，扯了扯父亲的衣袖道：“爹爹快想法子帮染哥一帮，这牛鼻子好厉害，染哥快抵受不住了！”
　　裴岛主眉峰微蹙，沉吟道：“此际染儿虽处下风，但败相未露，再等等看。”
　　裴紫夏心头焦急，全没注意父亲已将对林染的称呼，由少侠改成了染儿，亲近之意不言自喻，急道：“可是擂台之上，一落败便要被取了性命，刚才几阵都是如此，快命人去接应染哥方好！”见父亲仍肃立未动，翻腕抽出腰间玉箫，便要上前。
　　裴岛主连忙将紫夏一把拉住，道：“染儿正与真人全力斗法，以你的修为上去，难免不被误伤。且一来令染儿分心，二来坏了一对一的打擂规矩，万万不可！”
　　裴紫夏一挣，但知道父亲所言非虚，尤其怕自己擅自行动令林染分心而落败，空自忧心恐惧，却也无法。就这片刻之时，台上林染又拍数十掌，团团烈焰皆如泥牛入海，徒劳无功，若水发出的苍茫水雾却围了过来，渐渐要将他罩在其中。
　　天一圣水克三昧真火，林染败局已成。
　　若水真人在雾气的那一端高喝道：“死到临头，小哥儿还不悔过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倒戈，老道还可给你一条生路……”说话之际真气一顿，水雾向前的攻势略滞了一滞。
　　便这一滞的空档，林染变招了。
　　他一看出若水真气里携裹的是天一圣水，便想换招的，但阴阳转换需要些时间，虽只一瞬，但总是要停一停的。若水的守中带攻却源源不绝，自己已被浓雾所笼罩，一停掌不发，立为圣水所伤！眼下若水滞了一滞，机会便来了。
　　天一圣水是三昧真火的敌人、克星，却与林染体内的至阴之气是一路。林染掌心忽然不再喷出火焰，双臂一圈，对面的若水真人忽觉寒气彻骨，不知怎的，便由方才的赤焰战场变成了修罗地狱一般！
　　林染吐气开声，喝道：“去！”
　　双肋之下，若水真人自己催发的天一水雾凝结成一柄柄小小的冰剑，反射若水！
　　若水真人近身的雾气越发浓重，若水感觉到小小冰剑凌厉的气劲，眼睛却看不见，心头知道不妙，却只能赶紧将手中拂尘舞个水泄不通，聊以抵挡。
　　叮叮叮，如珠落玉盘，几把冰剑都被拂尘磕飞，但听“嗤”的一声微响，一柄小小冰剑从间隙里插了进去，刺入若水真人右胸。
　　若水真人胸口一痛，一个寒战打过，浑身都被寒冰凝住了一般，战力全消！
　　若水真气不继，水擂上的白雾被风一吹消散。林染跃身向前，一掌向若水真人当头拍下。
　　若水自忖必死，束手待毙。
　　对岸忽然一人高叫道：“大西瓜，你当真要为恶到底，将每一个败在手下的仙界高人，都杀了么！”
　　林染心头一震，这一掌便拍不下去。
　　大西瓜，是林染与李赏风、裴紫夏都还是朋友的时候，他俩对他的称呼。现在，他成了紫夏的染哥，却与本肝胆相照的病猫儿成了仇敌！
　　时光荏苒，脱发可以再生。一头墨羽黄鹤缓缓飞来，也不知还是不是那只羽毛曾被林染的火焰掌力烧得七零八落的“小白兔”，但骑在它背上的，却正是病猫李赏风。
　　林染脸现惭色，说了声：“道长，得罪了。”闪到一边。
　　若水真人废然长叹，眼前人影一花，李赏风已从鹤背上跃了下来，将若水护在身后。
　　且不说若水真人如何长吁短叹而去，李赏风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痛心疾首地道：“林染兄弟，你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了么？”
　　不知何时，风已起。
　　风从未央山深处吹来，吹皱一湖涟漪，更吹皱湖上少年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