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56、第156节 妖氛

　　林染顺手将那把短刀抄在手上，将身一纵，从破墙里蹿了出去。庵堂后面便是崖壁，但其间，却有一条小道从崖底往旁延伸出去。
　　林泉在摩云顶上见过林染一掌之威，自己已万万不是敌手，逃命之际，身法何等之快！林染追出来时，已见不到林泉半点影子。
　　此间并无他路，林染毫不犹豫地沿着小道追去。以他此刻的修为，奔跑起来直是风驰电掣，转眼便是数里，但仍不见林泉踪迹。林染心里正犯犹疑，忽见前面山崖下出现一道裂缝，缝隙颇宽，足可容人出入。
　　林染一步纵到近前，见缝隙之中的地面上，也铺着石板。石板表面甚是光滑，像是经常有人在上面走动的样子。林染不及多想，闪身奔了进去。
　　这石缝甚是幽长，林染往前奔得一段，忽觉前面大放光亮。放眼一看，却原来山谷中还有山谷，眼前好似一个大大的天坑，阳光灿烂，正从头顶洒下来，照在坑中密植的桃林上。
　　此处景象，又与外面桃花涧不同。看起来没有外间气势宏大的瑰丽，桃树却比涧中密集得多了，多而且拥挤，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林染还未近前，先已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冲得他鼻腔生疼，香气与紫夏的体香相似，但却强烈了千倍万倍。
　　桃花簇簇，隐约中，一个娇俏的身影从桃林中漫步走出，笑脸盈盈，竟是紫夏本人。
　　林染大喜，往前一跨步，景物晃动，那可人儿却不见了。林染心中顿时明白，这是幻象！此处的花魅元神，可比外间桃花涧中，要厉害得多了！
　　林染提气再往前走，谨守灵台清明，摒情思，无杂念。但不知如何，仍觉心慌意乱，便似有情窦初开的小儿女，第一次于月夜中，偷偷去与情人幽会的惶恐。
　　走出不多远，路旁忽见倒着一人，林染急忙趋前，一看之下，这人却是认得的，乃是第一天上岛时，守在暮雨山庄门前的庄丁乙。
　　林染见庄丁乙双目紧闭，横卧地上一动不动，手里却握着一把出鞘之刀，似乎曾与人搏斗。
　　林染心道，难道他遇见二师兄，不合动手，竟被所害？伸指到他鼻端下一探，却觉气息均匀，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晕过去了。林染便不再管，直起腰来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桃林越密，林染盘算着将到天坑的中心，前面忽然出现一团浓雾，将方圆数十丈桃林罩在其中。影影绰绰间，似乎里面尚有檐尖屋角，正感疑惑，“汪汪”两声，又有犬吠传出。
　　难道这里面竟然住得有人？但这浓雾妖氛弥漫，分明不太寻常。
　　林染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心，将功力提升至顶端，如同一具蓄力待发的机簧，屏心静气，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浓雾中走去。不多几步，眼见前面隐约是间茅舍，茅舍旁的一株桃树之下，倚坐着一个人，脑袋低垂，似乎正在打盹，长发覆盖下来，看不清面目。
　　一入这浓雾，林染便觉心浮气躁、幻象丛生，心道这莫不又是花魅弄出的名堂，用力咬咬舌尖，那人却依然在彼，一动不动。
　　林染心头始终挂念紫夏，几步走过去，将短刀收进怀里，伸手一摸，那人实实在在并非虚幻，且是一名女子，但不知是死是活。林染心里跳了一跳，用手拂开发丝，扳过她的脸蛋，也是一张认识的面庞，乃是桃林四姝中的饰画。
　　林染一见不是紫夏，总算松了一口气。
　　饰画也如庄丁乙一般，沉沉睡着，却无受伤迹象。林染见她身边还放着一个食盒，揭开盖来，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大碟馒头，还有一小壶酒。
　　林染想起饰墨曾说，紫公主最喜欢吃饰画做的饭菜，想来饰画此行是来给紫夏送饭的。如此推断，紫夏幽禁之处，就在这左近了。这桃林密集的天坑，莫非就是花月洞？
　　饰画来给紫夏送饭，目的地已在眼前，却晕倒在此，林染心中更生警惕。再看看食盒，同行多日，从未见紫夏有饮酒的嗜好，何况这一大碟馒头，也远超紫夏食量，这其中也透着古怪。
　　林染忽然想到饰墨曾经说过，紫夏由豹尾神君李高轩亲自看管，如果此言非虚，那馒头与酒就好解释了。想到紫夏身边还有一高手护卫，心中又略觉宽松了些。
　　林染给饰画换了个姿势，让她在桃树上靠得更舒服一些，立起身来，向茅舍走去。浓雾之中，视力只能及身前丈许远近，林染走到茅舍正面，只见房门大开，走近一看，内里桌倒椅坏，一片狼藉，屋角一张小床，也已经被震塌了，似乎曾经经过一场剧烈的打斗。
　　林染眉头紧皱，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桌子翻倒，一个瓷碗也被摔成两半掉落地上，一滩水正在泥地上向四周慢慢浸染、流淌。茅舍简陋，泥地疏松，照理说若有水泼上去，很快就会干透，这碗水至今仍在流淌，说明刚刚这场打斗，不过发生在片刻之前，或许就只差自己与林泉追逐那一瞬！
　　这茅舍里本来住的是谁？是不是就是被幽禁的紫夏？
　　后来与之打斗之人又是谁？是不是就是被自己追逐而来的二师兄林泉？
　　小屋里的景象一览无余，林染不再多看，转身走出来，又往别处寻去。茅舍之前有个小小院坝，坝子边缘有条小水沟，沟上一座简陋的木桥。当然，这一切，都是林染走到近前才发现的。林染从桥上过去，见这边也是院坝，但茅舍却多了几间。
　　林染去每间茅屋里都转了一转，四下无人，只又发现几处打斗的痕迹，林染更生疑惧，脚步越来越快，不觉间已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寻了两遍，一无所获。
　　莫非打斗之后，对敌双方又一前一后追逐着走了？林染从最后一间茅舍里出来，百思不解，无意踱到院中，却发现院坝正中位置还有一口井，井台之旁，又伏着一个人。
　　这却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