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五章 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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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离睁开眼睛。
身穿青底白云纹长袍的公子跪坐在棋局前，落下一子。
他的对面，跪坐着一名黑蓝道袍的道人，执一子凝思。
陌离以魂体的形态站在一处，看着这一切。
如同共情一般，会显示出对方神识中最深刻的记忆，但不同的是，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的。
道人凝思许久，放下手中的白子：“我输了。”
他样貌俊美，眉宇间略有清冷之意，一双眸像是被雨洗过一般，纯澈干净。
公子“噗嗤”一笑，安慰道：“其实我也只是看了古方中的一法罢了，阿辞莫要在意，这可是千古一子。”
沐清辞着迷地看着棋局，似是在绞尽脑汁想明白这该如何解，对面的公子笑意温和，终是好笑地晃了晃手：“阿辞？”
沐清辞茫然地抬起头，顾忆云就知道他又走神了，道：“想什么呢？”
沐清辞语调带着清冷之意，仿佛雨落玉盘，清脆有声之余，还带着品不出的韵味：“无事，下山前家师曾说过，世间本就一盘棋局，棋子落下，无论多复杂的棋局，一定有解决之法，我便仔细研究一会了而已。”
顾忆云笑道：“这样啊，家师一定是个经历过红尘的人。”
沐清辞看向他：“你怎会知？”
他其实也不懂家师想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家师常会给他说一些他现在都不懂的道理。
顾忆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太意味深长吧？”
沐清辞目露疑惑：“嗯？”
顾忆云解释道：“若是没有得当的解决方法，岂不是要一辈子困在棋局中。”
沐清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忆云道：“好了，别看了。你早上不是说要吃王记馄饨铺的馄饨么？都快午时了，还吃么？”
沐清辞立刻站起身：“走？”
顾忆云哭笑不得，他还记得第一次他见他的模样。
那时候沐清辞站在街道旁，面如冠玉，气质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守卫什么人，但顾忆云一眼就看出——此人没有钱，饿了，要吃饭。
原因不为什么，就因为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馄饨铺的馄饨，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顾忆云请了他一碗馄饨，二人便成了朋友。
陌离看着他们肩并肩地离开，看向棋盘。
棋盘上的棋局，只差一步便可解开。
他看了一会，眼前“倏”地一花。
沐清辞和顾忆云坐在王记馄饨铺的座位上，一个笑意温软，一个淡漠清冷，都是风姿卓越的人物，气质看起来反差极大，顾忆云要了两碗馄饨，又看见沐清辞走神了。
沐清辞的目光看向馄饨铺旁几个蹲着的小乞丐：“他们，是什么人？”
顾忆云目露同情：“他们是乞丐。”
“乞丐？”沐清辞皱起眉，“看起来很脏，很瘦，很小。”
“嗯，因为他们吃不上饭，穿不上衣。”顾忆云叹了一口气，“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
沐清辞抿唇，正好馄饨上来了，他看见一个小乞丐谨慎地看了这里一眼，抽着鼻子闻一闻香，然后咽了口口水。
顾忆云看出他的心思，无奈道：“阿辞，你要知道，这里不只这几个小乞丐。”
沐清辞看向顾忆云，而后将一袋银子放到了桌子上，目光坚定。
顾忆云叹出一口气：“好吧，知道你的性格。”
他招呼了一下铺主，要了十碗馄饨。
沐清辞冷着脸向他们走过去，那几个小乞丐恐惧地缩了缩，抱在一起。
沐清辞冷着脸，冷着语气道：“要吃吗？”
小乞丐们集体懵了懵。
沐清辞指向桌子：“馄饨，可以填饱肚子。”
小乞丐们面面相觑，终于，一个胆子大点小乞丐道：“大、大爷，您、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去吃吗？”
沐清辞继续冷着脸，点了点头。
可怜小乞丐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也不敢动。
顾忆云心里好笑，也站起身，走过去对那个胆子大点的小乞丐说：“好啦，这位道长是想请你们吃饭，过来吧。”
他的笑容十分有亲和力，那几个小乞丐这才敢动，慢腾腾地移过来，沐清辞和正要回去，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还蹲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忆云。
顾忆云问她：“怎么啦？”
小女孩脏脏的小脸上，是一双带着泪水的眼睛：“哥哥……哥哥还有伤，不能来吃，他就要饿死了……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黑黑的手擦着泪水，整张脸像小花猫一样脏。
沐清辞道：“好可怜。”
他看向顾忆云，顾忆云哭笑不得道：“阿辞，我们救下一个，可以救下两个，十个，却不能救下百个，千个。”
沐清辞坚定道：“但我们可以救下眼前这个。”
顾忆云看向沐清辞的目光柔软至极：“阿辞，你总是这般单纯心软……”
他吐出一口气，对小女孩道：“你先来吃饭，吃完了饭，我再和你去治你哥哥，好吗？”
小女孩期期艾艾地道：“真、真、的、的、真的吗？”
她因为太过激动，连话都说不清了。
顾忆云道：“好啦，先来吃饭，再说其他。”
沐清辞冷着脸想要去领小女孩，又怕吓到她，左右两难，最后还是孤单地回到了座位。
顾忆云回到位子上，给小女孩分了一碗馄饨，沐清辞盯着小乞丐们吃饭，他的目光太过可怕，小乞丐们都吓得有些瑟瑟发抖。
顾忆云道：“阿辞，你会炼药吧？待会你给她的哥哥把脉如何？”
沐清辞点点头：“嗯。”
那些小乞丐总算明白沐清辞只是脸上表情吓人而已，互相看了看，端着碗凑过去，一副怕弄脏他又想靠近他的模样，沐清辞一眼扫过去，他们又不敢动了。
沐清辞道：“你们吃饭。”
他的话音已经温和多了，之前那个胆大的小乞丐道：“谢……谢谢道长，谢谢公子！”
像是受到启发，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谢谢道长，谢谢公子！”
“谢谢道长，谢谢公子！”
沐清辞微微一笑：“不谢。”
顾忆云看得有些怔：“阿辞，你笑了。”
沐清辞愣了愣：“我？”
顾忆云也笑了：“嗯，笑得很好看。”
沐清辞点一点头，又恢复了冷漠的脸，低下头继续吃馄饨了。
陌离看着这一切，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明明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却要倾尽全部的心力帮助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吗？
这种行为……
他薄凉的话音飘散在这记忆中，那双银红异瞳中，没有了丝毫情感，空灵而无尘，毫无焦距。
“真是蠢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第五章 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