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七里菊

6、第五章

　　乔峰追上来，因为他听见房顶有轻微的“嗤、嗤”声，知道那是持上乘轻功的人为了避免起跳时鞋子牵动瓦片而用内力帮助牵引时发出的声音，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个偷药贼了吧。
　　他提起窜上一棵大树，果然看见一个背影。那人一头长发梳成一个辫子，一身白色的简单练功袍，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小跳：过两天惊蛰一到我就十六了！）。只见她一手拎着一个布包，明显是刚刚偷来的药材，仿佛心情很好一般落在一条无人小巷，然后便一跳一跳地向西边走去。乔峰并不急抓她，心想怎样也要知道她的目的，于是隐藏身形在她后面不远处跟踪。
　　乔峰一路跟着，只觉得这个少女煞是有趣，完全小孩心气。只见东瞧瞧西看看，有好几次都险些被新奇的店铺迷住。然而每当抬脚要走进去时，她就会看看手里的布包，另一只手握拳轻敲自己脑袋，像是提醒自己别忘正事，然后再留恋地看看那家店铺，便继续向前走去。
　　渐渐地她偏离了大路，越走，周围的房屋就越破，人烟就越稀少，人们的衣衫也就越褴褛。然而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仿佛认识那个少女一般，全都笑容可掬地向她打招呼，乔峰耳力甚佳，想要听清少女的名号，却只听见那些人叫她“大小姐”，可那少女的衣衫虽不能说“破旧脏乱”，却着实离“大小姐”相差甚远。
　　最后，少女在一间很破的稻草屋门前停了下来。她敲敲门，屋里立刻走出来一个老汉，还有一个乞儿。乔峰并不认识那乞儿，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丝毫不懂武功，想来并不是丐帮的，丐帮在洛阳并没有分舵，而是在洛阳周围的另一座城市中，洛阳有事便来支持罢了。
　　“大姐头好慢，肯定路上又左顾右盼地走神了。”那乞儿看似比少女大上几岁，却称她“大姐头”；可虽然口中称着“大姐头”，神色却没有丝毫恭敬或惧怕的模样，倒像是宠溺一般。
　　“胡说，你大姐头我是帮你们寻觅庇护所去啦。”少女的声音清脆得仿佛铃铛，煞是好听，她把那包药材给了老汉，又交代了几句熬药的方法，便在一屁股坐在木桌上，够不到地的双脚摇晃着。
　　“咦，什么庇护所啊？”乞儿好奇道。
　　“你看，你们是乞丐，能给你们的庇护所当然只有——”少女神秘兮兮地说道，“——丐帮啦。”
　　“大姐头，你是不是回来时走路不注意撞到脑袋？”乞儿笑道，“丐帮里的都是些英雄好汉，为了四海为家才当乞丐的，和我们怎么一样。”
　　“丐帮当然都是英雄好汉，可谁说你们就不能变成英雄好汉呢？”少女说道，听到她赞扬自己的帮派，乔峰微微一笑。
　　“我们根本不会耍拳脚，听说丐帮有套厉害的功夫叫打狗棒法，其实是专门整治恶人的，不管多厉害的恶人都敌不过。再看看我们，别说打人啦，连小黄狗都打不过。”乞儿说道，“难道大小姐想进丐帮？以大小姐的身手倒是肯定可以，只是不知道丐帮收不收女子……”
　　“呸呸呸，我才不去当乞丐。”少女连连摇头，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是在跟乞丐说话，于是改口道，“丐帮当然不收女子啦，那帮所谓的英雄好汉从来不懂得‘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算啦，我们不是在说我。你看，我还那么年轻，俗话说好男儿……好汉……哎呀，有志者志在四方，我不可能一直护着你们。放心吧，丐帮的人见到都是乞丐应该不会嫌弃，进入丐帮再学武艺也来得及的。”
　　听到少女口中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和“有志者事竟成”改在一起，只为了把自己包括进去，乔峰不禁失笑。
　　“不过大姐头，你怎么会忽然想起丐帮的事呢？”那乞儿忽然问道。
　　“噢，刚刚我去偷药……啊呸，抓药的时候，听到前几天来的那个马大元，就是帮把李婆婆孙女从那青楼老鸨手下救出来的那个，叫旁边一个人‘乔帮主’。别说我们知道马大元是丐帮的，就算不知道，这天底下说到‘乔帮主’也就只有‘北乔峰，南慕容’那一个了吧。”
　　“诶，你要去拜托乔帮主？”乞儿惊讶道，“他那种大英雄、大豪杰，不可能看得上我们的啦……”
　　“胡说，你们有什么不好。”少女叱责道，“如果他因为你们不会武功，又因为你们是乞丐而看不上你们，那他也别自称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了。”
　　听得少女这么说，乔峰暗叫一声“好”，只因这几句话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本来他在街上看到乞丐就有想过把他们收入丐帮的念头，相互有个照映也好过被欺负。只是看他们互相都认识，似乎也是有组织的，便不想擅自妄为。这么看来这少女似乎就是这些乞丐的头了，既然少女也有这样的心思，那便正好。而且这个少女虽然年幼，又是女子，见识却不比男子少多少，正好也交这个朋友。念头至此，乔峰也不愿继续偷听，便大叫一声：“说得好！”从门外的树上直接飞身从门口进入正厅。

　　两人看到乔峰忽然出现，均吓了一跳。那乞儿甚至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少女虽然也抖了一下，却仍强作镇定，厉声问道：“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在下本无意偷听，只是看见姑娘盗走药材，以为姑娘是什么恶人，便追击至此。又因怕错伤好人，便决定先探听虚实。哪知姑娘竟是为了救人，倒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想就此离开，却听到姑娘谈及本帮，好奇心作怂，便留了下来，还望姑娘恕罪。”乔峰这几句说得不卑不亢，还一拱手，完全把这小姑娘当成了平辈侠客一般。他早听出这少女不喜欢别人看轻她，加上他心里的确多少有些佩服她，于是这么做，果然令这小姑娘大为满足。
　　“噢，听都听了，也没什么。”少女挥挥手。正如之前描述，她一头黑发束在脑后却仍垂过腰际，一身白色袍子，黑色的腰带上挂了一柄玉笛。她皮肤很白，如雪一般，一双漆黑漆黑的大眼睛很有灵性，长长的睫毛总是眨巴着。她丝毫不施粉黛，便显得脸色略微苍白，而嘴唇也并没有太多血色。单论美貌来说，这少女无疑可以算作小美女，但和江湖上有名的几个美女相比，还是难免差了一截。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灵气，令人移不开视线。
　　乔峰打量这少女时，少女也在打量他。过了一会，她歪头仿佛回想什么，然后问道：“那你是谁呀？”
　　看她一双闪着光的大眼睛看过来，乔峰不由得起了小孩心气，说道：“在下名号不足为外人道，只是刚刚听姑娘称在下为‘大英雄、大豪杰’，所以想要前来拜会罢了。”
　　少女听闻一愣，大叫：“你是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