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落尽杨花

22、来去上学（三）

　　到最后，那根榛树枝也没有孵化出一个小小的神仙教母来。
　　当然，也没有收获新的“勃那多”。

　　林然有些郁闷地戳了戳手里光秃秃的树枝，发出一声一波三折的叹息来。
　　林是看着有些好笑，翻了翻手中还带着油墨香味的童话书，犹豫着要不要替林然再读一遍。
　　林然又叹息一声，瞥了一眼被捏出一个小小折角的书，幽幽地告诉林是：“就好像人只能成长一次一样，我也许也只能绑定一本书。勃那多就勃那多吧。”
　　说到这里，林然突然变得乐观起来。
　　“也许以后我能够造出很多很厉害的装甲，然后组成一个勃那多侍卫队。”
　　“虽然那个家伙似乎有些笨，但是笨蛋也是有笨蛋的好处的。”
　　林是：“……好像很厉害。你以后想做这个吗？”
　　林然将树枝放到小茶几上，一盒本来就放得摇摇欲坠的蜡笔应声掉下去。
　　还是林是眼疾手快接住了。
　　林然打量了那盒蜡笔几眼，若有所思。
　　“啊，我记得妈妈和我说，帮我买了一盒蜡笔，让我学画画呢。”
　　她把蜡笔拆开，一根一根地看过去，然后才回答了林是之前的问题。
　　“想呀。想也没有用呀。”
　　林是：“我觉得……只要你想，肯定就能成功。”
　　他觉得这句话好像没有什么力度，又搜肠刮肚地想出几句话来夸林然。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林然又从茶几下面找出一叠画纸来，才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过分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林然把画纸铺好，看上去似乎想要画一幅画。
　　“即使设计出一个绝妙的装甲构思，最后也会妥协于材料工艺的不足。理论知识一旦涉及到实践，就会牵扯出无数的、绝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问题来。”
　　林然捏着黑色的蜡笔，下意识地在白纸上画出一张设计图。看上去似乎想要好好地与林是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林是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告诉林然：“父亲在联系我。”
　　林然大发慈悲地挥挥手，手指上还带着一点蜡笔染的黑色：“去吧。”

　　等林是和林启扬短暂地联系完再回来，惊讶地发现，林然已经画完了一副看上去还颇为复杂的蜡笔画。
　　画风相当抽象，一点都不像林然画设计图的时候的干净整洁。
　　林是努力地从那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出一点能够辨认的符号来。
　　林是：“这是……茄子？”他指着一块格外高大的条纹色块，上面还有两个方框形的符号，“是在烤茄子吗？切开了皮？”
　　林然幽幽地说：“这是爸爸啦，那两个方框是他的眼镜。”
　　林是：“……哦。”
　　稍微有点尴尬。
　　所以林是更加努力。
　　“父亲旁边为什么会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是黑猫吗？你想养一只猫？”
　　林然继续幽幽地：“这是爸爸在照镜子，镜子里面是蝙蝠侠。”
　　林是：“……哦。”
　　林是认为他的艺术细胞尚且不足以辨认出这一副伟大的抽象画，便相当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林是：“为什么父亲照镜子，镜子里面是蝙蝠侠？”
　　林然不知道想起什么，用手蹭了蹭脸颊，留下一小道黑色的印记，然后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来。
　　“因为很像呀。”
　　林是看着脸上有了三道猫须，笑起来也像猫的女孩，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林然：“你看，蝙蝠侠白天是个花花公子，晚上是个超级英雄。而爸爸呢……”
　　她戳了戳画里面的那个黑色的色块。
　　“爸爸嘴上说着是个全职爸爸，实际上也是做这种工作的吧？”
　　林是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话题。
　　“爸爸说他马上就会回来……”
　　林是的声音渐渐变小。
　　“也不是。”林是顶着林然的目光，小小声回答，“其实，算是个……雇佣兵？”
　　他自己也不确定应该怎么定义他们的工作。
　　林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饶有兴趣地继续问林是。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林是发现，林然不笑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像林启扬的。稍微有些严肃的压迫感。
　　“毕竟，除了我之外，不应该有还活着的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身份呀。”
　　林然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你看，我是作为‘完美的实验样本’，在实验室里被创造出来。其他的女孩，都是作为对照组而被拐卖的。 ”
　　说到一半，林然还贴心地问了林是一句。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我和你说过，我是试管婴儿，在人造子宫里成长。和我同批次的，还有很多胚胎，但是最后他们选择了我。”
　　林是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林是：“别说了……都过去了。”
　　林然：“对呀，都已经过去了，说说也没有关系嘛。”
　　林然的手在纸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
　　“创造这一批胚胎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人是否能够在生物学上实现永恒生命。所以在胚胎成长的过程里，应当还接受过很多改造。所以我有一部分不属于普通人的能力。”
　　纸张将林然的手指划破一个小创口，她便索性抬起手。
　　“你看，我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平常人快很多。这应该也是他们判断我是‘成功的实验样本’依据之一。”
　　明明伤口一瞬间就愈合了，但林是的表情看上去很难受。像是雨天被蹭了一身水的猫。
　　林然这么想着，也就这么上去摸了摸他的头。
　　“对不起，我应该直接进入正题的。”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母。所以有个警察来问我的时候，我就随便编出来了一个不存在的家庭。”
　　“但是第二天他就告诉我，这个家庭是真是存在，并且会马上过来接我。”
　　“当时我还以为，实验室在别的地方有个分部呢。”
　　林然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是觉得很有趣。
　　“但是见到你们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血缘关系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一直有点奇怪，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林是顿了顿，内心似乎有点挣扎。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不是我们找到你，是有人告诉我们，你的存在。”
　　林然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表情认真。
　　而林是，一旦开口之后，接下来的话顺利了许多。
　　“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确实告诉了我们，你的存在。父亲也确认过，你们的确有血缘关系。不过，一开始，他以为是……某个晚上的错误。”
　　林是用了“某个晚上的错误”这个词，说的格外地含蓄。
　　“正好他也想……金盆洗手，所以就过来找你。”
　　“来的路上，我们的人弄到了你的一份笔录。父亲认为，你既然能把家庭描述得这么详细，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那个人正好也提供了母亲的资料。所以父亲就正式收养了我，然后找到母亲，我们一起按照你说的职业和名字，把自己的身份改了改。”
　　林然：“唉？我当时编这个家庭，只是因为好玩嘛。”
　　她嘴唇翘了翘。
　　“所以，我编了个故事，你们以为是真的，然后就和我一起来玩角色扮演了咯？”
　　林是：“……是。”
　　林然总结：“听上去有些傻。”
　　林是：“……为什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林然：“一开始有点讨厌你们呢，突然蹦出来几个人，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林是好奇：“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林然悠悠然地说：“比如说找一家福利机构呆着，到成年了就自由了，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
　　“但是呢，现在我有点喜欢你们了。有些事情，还是提早说清楚比较好，对吧？”
　　林是：“……是的。”
　　林然：“反正，就是这样了咯。某个神秘人告诉了你们，我的存在。然后你们打听消息的时候，不小心知道了我随便编出来的故事，把它当真了。哎呀，好想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呀。”
　　林是：“你也不知道吗？”
　　林然：“不管怎么想，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可能有一个人呀。”
　　林是：“……谁？”
　　林然一脸严肃：“未来发明了时光机的我。”
　　林是：“……”
　　林是看着林然的表情，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林然：“好啦，不要管这些啦！你之前不是说，爸爸就要回来了嘛？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林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开阖的声音就轻轻响了起来。
　　两人一起朝着门口看过去，风尘仆仆的林启扬恰好对上了两小只的眼神。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林然开开心心地问林启扬。
　　“爸爸，我们在说你呢。爸爸之前说，在家里当全职爸爸的时候，也会做一些科学研究，是研究什么呢？”
　　林是一时失语：“……”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林然，然后被林然递了一个“不要打扰我逗爸爸”的小眼神。
　　林然继续笑意盈盈地问看上去有些懵的林启扬：“是研究物理，化学，数学，生物，还是别的什么呢？”
　　对这些高深知识一无所知的林启扬尽力保持平静。
　　“是物理吧。”
　　林然：“哪方面？天体物理？量子物理？还是别的？”
　　林启扬：“……”
　　这一天，向来顺风顺水的林启扬，突然体会到了大世界的恶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魔王的少女心”“么么哒小土豆”“”“二倾风定云墨色”灌溉的营养液。
我也不知道为森莫有个名字是空的。
这下应该都懂了吧，我写的这么详细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