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132、飞鸟与弹弓

　　十三岁的小国王接过索恩从白色皮毛上拿起递交的天球与权杖。“你不知道你的远亲姐姐，为了这金苹果般的王笏与镀金骨鞭付出过什么。”看着少年澄碧如天空的眼睛，索恩心里苦涩。

　　“因为先女王，娜梅利亚的嘱托，我暂掌伊利达雷林大权，本来就是僭越，现在还政于王室。”索恩握起少年白鼠皮滚边的红绒披风下软而汗湿的小手，高高举起，鼓乐长鸣。

　　元老院肥胖僧侣阴森的眼光。“幸亏他激流勇退了，外姓者。为了推倒他的暗潮力量迟早发动另一场战争。”“这个岛乃至南方的局势，又会因为这条庞大的龙的转身搅动，发生什么样的乱流呢？”一胖一瘦的男人们挥动明黄内衬袖，带头转身进拱门。索恩不测的退位让他们高兴。作为傀儡，有皇室血统的乖学生般雀斑少年，比一个收复过国家的战神自然适合得多。

　　卸任后最后一次通过凯旋门，极其受到平民爱戴的索恩，又是告别，街道两侧人山人海，顶着蜜饯的小贩像斑点小舟在波涛顶部滑过起伏。蘸金粉红色玫瑰花瓣被舞女抛出铺地，此刻沿街挥洒纷飞，加上不断随着路人孩子吹喇叭喷出的金色细绸带，索恩的人马上彻底带上了金色碎屑。他摆出这五年内惯常而空虚的笑勒马，嘴角拉着干涩笑纹转侧，才发现身边空荡，盼望出现的人全部成了人群空白中的幻影，索恩维持着画中笑容的落寞空虚。棕黑马马蹄来不及在原地逡巡，继续被人流推挤着浪尖前进。

　　孤僻的索恩选择了夜晚离开塞拉摩。之前没有见任何老朋友，不想他们被牵扯，想让他们继续在赫方有地位地安宁生活。然而索恩只身背着重剑走到出城时，熟悉的呼喊声穿透了索恩停驻身影的脊背：

　　“索恩——”“队长——”遥远呼声由远及近，索恩这才发现一众队伍追到城外。安巴顿，米珂米羽，火/枪手昆特，林德和数个战士，满脸风尘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索恩！大酒鬼！”从马上跳下。跑在人群最前头的头上包着棕紫格纹头巾的尤伦卡，一步当先，不怕生地扑到索恩怀里捶打。

　　“你怎么来了，我要一个人去大陆找父亲和母亲。你是好孩子，回你爸爸的酒馆去吧。“索恩托着幼女的肘把她稍微托离自己，敷衍安慰地摸女孩的头。

　　然后微微愕然地朝向众人，”你们怎么来了“的眼神。

　　林德笑着看米珂米羽。米珂不好意思地笑，老成持重的米羽从怀里拿出发黄的红龙佣兵团登记册，上面只有第一行一个任务，红墨水鲜艳得好像写下就在昨日。

　　”啊，真是怀念啊，我们真是太慢了，第一个护送任务就用了四年。“索恩侧头，声音干涩，拿起登记册迎风打开，里面夹着一张折纸，愣在手中。透纸而过的瑟卡尔的签名，鲜明的个人特色就像那个人逆风面对江水的峥嵘背影一样。陈旧纸片打开，上面是几笔勾勒的红色龙头的速写。

　　索恩脸上咧开惨痛的微笑，心里酸楚苍凉。恍惚瞬间置身于共行的山林。

　　——一起去旅行吧。去狩猎世界上所有的魔兽，完成艰难的a级任务，让我们的佣兵团成为名刻史书的英雄队伍。

　　”我的名字还在佣兵团手册上。“”我的也是。“米珂和米羽向索恩用这种方式表达”你走我也走“的效忠。”什么事什么事，你们有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带上我呢？咳，虽然我在这里托队长的福得到剑士百人大队长的职务是很可惜.......“林德活跃地插嘴。昆特没有多余动作表情，严肃地在手册下方签下名字。

　　安巴顿背对索恩侧过脸，耳朵和脸下半浮起透明薄红，屈起的手托下嘴唇，在手册上飞速签字然后丢给索恩：“我承认早就把自己当成你的队伍中的一个了，你高兴了吧！”

　　“啊......”看着包裹身侧的众人的微笑，尤伦卡抓握着索恩衣服的下摆把小脸贴近索恩身后，索恩的笑容慢慢温暖。去找一个冒险者注册今日的登记。现在开始还不算太迟。

　　于是队伍开始向南面步行。像在大风的旷野上顶风前进。索恩总是像盲目、不可商量一样罔顾他人，挑选他自己实力上下浮动难度的任务。然后自顾自一人当先顶风走在最前面，给身后拦出一片风压缓和区。

　　这时其他人便簇拥着他，受他的速度考验，同时受着他的荫蔽前进。

　　索恩虽然总表现出“无法跟上就滚出队伍，我的队伍不需要无法跟上我的人”的冷淡态度，严厉地从不对队员施以援手，从不放缓自己的脚步等待落后者，但是大家都知道沉默却坚如磐石的索恩已经自动扛下了每一次任务最大的危险。他既是队伍的先锋旗帜，又是队伍的中流砥柱。

　　能够跟上索恩全速淘汰考验存留下来的全是索恩实力，不需要他放慢速度照顾的精锐。

　　我要的是一支不需要依赖我，也可以独自战斗的实力与我相近的体轻骨硬的队伍。最重要的是独立的心。教训让索恩想。

　　夜晚，索恩坐在篝火旁独自盘点。虽然现在的月余生活比之蹉跎五年已经让他有了血重新燃起的感觉，满意不已。但是他仍能感到自己身边的队伍缺了什么，失却的第二个核心。敏感的米羽和安巴顿发现了他的异常，每次索恩都用“我能掌控一切”的宽心轻松的笑挥去这种无力感，像是在安慰少年少女一般。

　　海陆大桥的末端，由此踏上威德尔之桥，就即将走出国境。停船的鸣号声，然后是脚步和旌旗摇动的声音。全副武装的军队，从包围桥头的四艘战舰舱中走出。四面都是反射天光的镜面一般的正规军盔甲包围，饶是见过大军阵仗的米羽等人，都不禁对刀戟密林四望胆寒。

　　安巴顿警觉侧目，压低声音：“索恩，我们被包围了。”

　　的确，他们实在是走得太慢，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了。

　　酒桶般极为壮硕，筋肉虬结的手臂能赶得上普通人大腿粗的男子，全身盔甲，走出了士兵重围保护，索恩立刻认识这是自己向元老院举荐的接任将军条顿.坦，男人双拳相抵放在腹部：

　　“摄政王。我的前任，索恩将军。您的卸任走的太突然了。伊利达雷林已经没有可以将您留下的条件了吗？”

　　索恩似乎还没有从卸任前的身份中走出来。摆出”不必客套“的惯常手势。这阵势如果是道别，未免太大了。

　　“您对这个国家来说太重要，又有凭单身一人左右毁灭一个国家的战斗力，我们实在无法注视。让您区区十数骑这样离开。”

　　林德开心地接嘴，下马跑到两军中间摊开双手，想要把肃杀气氛化作轻松：“所以你们派军队来来护送！真体贴啊！”

　　“……的确，我们的任务是把您护送出国——念在您对国家的贡献，至少让您……死在国境之外。”

　　条顿上眼睑皮肉下垂犹如哈巴狗的脸，一脸肥肉犹如铁铸，举起四指并起的手。下一秒，鲜血泼洒而出像一条绸带。林德的笑脸被当先的剑士斜削切下，与快乐笑着的下巴分开。“啊——”米珂呆愣了双眼，尤伦卡含指尖叫出声。

　　剧烈的痛像一道红光烙刻在索恩心底白色，留下边沿焦黑的孔洞伤痕，震慑身心，少年欢乐的奔跑的说话的影像碎片在眼前苍白纷飞，接受一个人为朋友，熟悉以后，再失去，会如此痛彻心扉。

　　原来死亡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我一直排斥麻木惯了。

　　索恩一声怒吼拔剑，条顿短而敦实的小腿单脚屈膝，肌肉如石铸，和体格极其不配的双细剑架住索恩的武器。固步自封、荒废剑技太久，索恩连拿着巨剑斜斜地劈下的武技招式，都重复着尚和布莱克习武那年，已经有多少年僵硬没有改变了。贵族剑术学校自小淫浸锻打出的精确抽击，稳稳打在索恩圣剑最不受力的点。索恩咆哮暴走，体表鳞裂龙化。

　　士兵们一起抽刀，威胁地把武器比在明显弱于索恩的队友颈项：“投降吧，如果你投降，上面的命令可以放他们走。”

　　“索恩，不要啊！”米羽按着太阳穴呼喊，前排士兵人仰马翻。“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乖乖被你们控制，就不是你们惊恐的靠几人打下赫方的灭国小队了。”安巴顿嗤笑着沉稳马步，双掌揉捻着一球蓄势待发的冰雪。

　　昆特的独眼瞄准了条顿，“轰”的巨大震鸣声，将军罔若未闻，眉心一面六角形的银屏镜子扩散反射，一朵血肉之花爆开。昆特被原路弹回的子弹直接爆头。

　　眼角余光扫到昆特的飞溅血肉，索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第二道伤在心中烙刻下。“碰碰碰碰”数声，数个新队员尽数被斩杀倒地。“不——”索恩嘶喊，随着身上被插入一根长矛的实体疼痛。

　　胸口被军刀刺出一道小口，下巴和满身都是鲜血。预感的剧痛白热袭来，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这个少女，索恩几看见她飘舞如莹蓝雪白鲜花，就此凋零。

　　“......米珂，带上你姐姐，走。”索恩沉凝的声音说。“什么？”半狼化的少女刚从一个敌人大开的胸膛间收回爪牙。一阵气波冲天而起。“昂——”地一声给队员们带来过无数次希望的龙鸣，半龙化的索恩举起翅膀，一半士兵的马被龙威被掀翻在地。

　　然后是十数跟悼亡白晶绳矛插在身上，索恩不闪不避全数被深插身上，后仰吐血。士兵们收紧勾索，警惕利维坦的渺小猎人一般，包围索恩。

　　“你现在应该看到，我有实力随时全灭你们了吧？放他们走，不要耍花招！”索恩昂头解除半龙化。

　　“我们已经知道血海的真相了。果然你就是红龙本体！”条顿眉间赘肉下垂形成的沟壑更深，索恩被以一个强迫的姿势两手反背被压制跪在地上。一个两米高的魁然壮汉掐着索恩下巴喉咙，强迫他仰头张口，灌下大量的蓝色药剂——赎世的黯然。看索恩周身再无一点龙的反应，壮汉请示地看向条顿，对方颔首。

　　“咔”“咔”两声，已经沦为人类之躯的索恩两腿的膝关节被打碎。索恩忍着剧痛闭着一目。壮汉围绕跪地的龙半圈，开始想方设法卸去索恩尚握紧的武器。无名指断裂的剧痛让索恩痉挛发白的手指终于被扳开，青锋剑被丢到一边。

　　米珂和尤伦卡早已泣不成声。索恩咬紧到流血的牙关缝隙终于发出第一声声音：

　　“走啊，快走啊！！”

　　冰花一样巨大半球型薄壳挡箭矢，然后矛兵杆尖的直刃突破冰层，雪亮地刺向两姐妹。米羽挡在米珂面前。“——”没有血溅，安巴顿的身影飞挡在少女们面前，体表厚厚的冰甲为米羽挡住了这一招。

　　极狭的海面冻成平地。三人在安巴顿在身后做出的溜冰跑道急速后退滑行。索恩的身影唯余被大量更多的白光长矛刺穿的一角。

　　被人类卸去爪牙的龙屈辱跪在自己的血泊里，“你，来最后一击。”条顿将绸布包裹的长大武器交到银发一丝不苟上梳露出圆额的珍妮弗手中。闪亮的厚绸缎层叠打开，一柄有些古破的，仿佛直接由锈化矿石原石组成的前端粗，后端细的八角柱金属，如果不是表面电蛇一般出没萦绕的电弧表征蕴含着雷霆之力，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比阿拉贝丹的双股红枪更稀世的神器。

　　“上古龙枪，唯一能够杀死龙裔的东西。”神器拿出，条顿似乎对少女擎着活的雷霆般的威严惧怕退缩。“由你来对索恩最后一击！你就是最后杀死红龙之人！“

　　”为什么。“一滴血从索恩坚毅的侧颊下巴滴落。”什么为什么。“纤细的少女眉目和声音无感情。就像机器人一般，

　　”因为命令。师傅告诉我杀龙浴于龙血的战士，会成长为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