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106、血是神的墨水（四）

　　思路指向太过可怕的答案，索恩像甩脱实质的头痛一样摇头。眼前的黑影齐声大笑，黑色万花筒般破碎变化，远近聚散，随着索恩情绪的波动变得更加复杂扑朔。嘻嘻哈哈的恶意嘲笑声放大协奏成奏鸣曲

　　索恩试图凝聚起意识。

　　够了。不要给我听这些。

　　“让我回去，回去救薇堪娜。”努力想着薇堪那，娜梅利亚和瑟卡尔的脸，索恩向着光明的狭缝伸手，想要抓住掌心那一道白。

　　黑色液体从张开的口两侧溢出，而后来不及呛咳，黑影们嬉笑着站在从黑泥中探头望天的索恩，踩着他的口鼻和头顶，甚至有黑影一只脚提起又踩下。用力踩踏。

　　整个过程从旁观视角来看，索恩全身没于黑泥一秒钟。黑水波澜，索恩破波而出手伸向天空，水花油亮像石油一般，索恩背上残破的龙翼挣扎而起，艰难地扑打振翅，脱离黑水向天空的一线白色飞升。

　　一张纸，纸面裂开的缝隙就，沟通了永不相遇的正面和反面。那么的唯一从反面回到正面的方法，是在刚越过缝隙瞬间，从同一条缝隙返回通过。

　　此时的塞拉摩。城市寂静没有惨叫，只有一片血海静静地在空中升起，远看仿如淹没城市的红海，又像绽放的石蒜花海。

　　“找不到。”娜梅利亚面前乱堆的厚书间，摆得离自己最近的三个魔力探测仪器悠闲转动，丝毫不顾少女的心急。

　　索恩失踪，连带娜梅利亚留在他腹内的道标整个消失了，“不是死，是像整个存在被抹掉一样”娜梅利亚摊在椅子里，一手扯拿着厚书，翘起一只尖头高跟鞋的脚，疲惫而头疼地拊掌额头说。

　　都城西侧变成一片血海，然后是住在那里的索恩的失踪，“塞拉摩西角一个魔法死了四万人呢。是迦南残党偷袭国击中了边城。”“别胡说！谁都知道迦南人没有这样的力量。有的话早就全灭我们了！”熙熙攘攘聚拢在皇宫门前广场，寻求解答和指示的国民众说纷纭。慌乱地骚动着。

　　“依我看，无声无息不惊醒，连挣扎痕迹都没有地一次杀掉四万人，只有两个人能做得到，”一个老者捋须说，“元帅的龙与女王啊！””元帅背叛这个国家了吗！““在这座岛上，有实力，能做到的只有这两人！”“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做？”“女王战争后没有机会展示她的力量，因为逐渐变得不得人心，所以在杀鸡儆猴威吓我们！”“也许是魔法失控，提早暴露了她杀死人民的阴谋！”

　　一个女人借着人群的恐慌，跳上台阶侧面的高台挥动着颜色刺目的橙色丝纱。煽风点火：“女王研究迦南那颗血树！发明了吸取人血的魔法！她杀死人吸血越多，就会越长寿永生，青春永驻！这就是她那么漂亮的原因！我们都只是她饲养的血包而已......”

　　茱莉叶气的几乎吐血，手里的蜂刺长剑“呛”地出鞘指着妖言惑众的女人，早就有士兵将混淆视听的造谣女人拉下去。

　　王宫里，之前一向看不惯娜梅利亚的女贵族锋锐如山的蛾眉一边挑起，怂恿贵族丈夫们捉拿审判女王。“不可能是她做的，但是乘机让她吃一吃苦头，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谁才是宫内第一女才子。”第一个人敢提出后，女人们渐渐放开，七嘴八舌胆子一个比一个大。贵妇们聚集起势力，无数牙齿雪白的，涂着蔻丹的，嘴角有痣的嘴，在男人们耳边不停开合。“哎呀，没有她哪有你们现在的轻闲生活!”不堪其扰的丈夫们终于“就按你说的办吧”从皮沙发椅上坐起。

　　元老院。”看看，我说吧，太恐怖了。我说不能留一个人就能摧毁国家的力量在伊利达雷林，才能长治久安。“”战争时把她当英雄当兵器，和平时代一到就想顺便把她卸磨杀驴吗？“议员们争辩作一处。

　　"我不知道这血海是怎么一回事。"

　　满屋摊开的书堆里，娜梅利亚说。“那么您现在是在查清这一次灾难的成因吗？”人民代表尖刻地问。

　　“我不是。”我在查的是索恩的死活，和索恩与这场事故的关系。娜梅利亚无法在深爱的人民说出谎言。

　　”血海是元帅背叛了我们造成的吗？我们是否要通缉元帅、归咎于他，请您就这次灾难谁应该负责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无法给你们交代。“娜梅利亚闭目。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十有八九是索恩，但是在娜梅利亚的心里，又坚信索恩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索恩失踪，无法对质。

　　平民发抖的手拿出一副冰冷的铁手铐，因为战战兢兢而铁链自相击，发出细碎声音：”我们怀疑您造成血海。我，我要上柬，请让我们逮捕您。“

　　女王出人意料，驯服地垂手让颤抖的平民对她带上手铐，不反抗，低垂眉眼，默认了他的逮捕：“如果这是民众的意愿的话。”

　　她的表情是已死之人的表情。被奉献付出了一切的对象人民怀疑，对娜梅利亚来说，已经是死刑。

　　人群夹道如潮，贵妇们聚集在街两旁二三楼用手绢羽扇挡住嘴挤眉弄眼地旁观，娜梅利亚被一个平民用凡铁链子牵着手铐走在街道里，魔法之国。却第一次开展了，魔女审判。

　　”娜梅利亚女王，不会真的是我们的敌人吧？“稚嫩的孩子忧虑地拉拉母亲的手指。担心的表情。害怕孩子被即将到来的人群挤扁，一个衣着单薄贫穷的瘦马尾女人将孩子匆匆抱起：”爸爸也加入了他们，其实他们是在发泄自己也会一晚上睡觉就醒不来的恐惧，这种害怕要找一个东西寄托......“然后摔碎毁掉那个东西，年轻的母亲想，将孩子抱回屋里。

　　”我知道了，女王就像替罪节大家围着祭祀的那头羊一样。那女王也会像羊一样，祭祀结束以后被杀死吗？“孩子咯咯“笑了起来，自问自答，”肯定不会的，因为杀羊是要吃羊肉的，又没有人想吃女王的肉呀！“

　　“父亲，老师，我失去了人民的信任。我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就是我所保护的东西开始否定我了。这是报应吗？是我在国民和索恩之间选择庇护索恩，不立即下令他为全国公敌的报应吗？索恩的罪转移到我身上，变成我的罪，那么为了国家，我应该杀死我自己吗？”少女被铁链拖行，昂头叹气般的表情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娜梅利亚华丽的裙摆被拖曳在地，与灰尘混为一色，游街队伍一侧，瑟卡尔在人群中飞速奔跑，想赶到她身边。

　　”娜梅利亚！是索恩！索恩失踪了！“瑟卡尔一边往里拥挤一边大喊，”薇堪娜她......“立刻被人群的浪头掀进人海里，只余尽力向上伸出的手臂。看来瑟卡尔知道这一切。只要现下稍微有空和他谈谈就能一切水落石出，娜梅利亚想，嘴角抿起血色。但是这个罪，我替索恩顶定了。

　　瑟卡尔发疯地拦下周围的人，抓住行人的手腕咬牙说：”异变是我造成的，四万人是我杀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旁人不屑地哂笑，一眼就拆穿瑟卡尔想要帮女王顶罪，要不就是疯了，”你有那种能耐？

　　“如果真的是你干的，你这个时候应该安安逸逸混在人群中观赏她顶替你被处死，而不是这个时候出来自首送命。”一个带遮阳帽看不见眼睛，只余一部胡子的褐皮肤老人声音低沉地说。

　　瑟卡尔开始绝望，站在原地，慢慢地被人群痕迹挤出后方。手里握着空空的不存在的两把刀。站姿眼神仿佛自己已经抛弃了这个身体，让他随便被风吹成什么撕扯的姿态。

　　有些良心的妇人开始不忍地抚摸嘴角，”希望一切是一场闹剧，最后结果是误会。“为女王合十祈祷：”女王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索恩，索恩，”瑟卡尔眼神慢慢凝固起来，“索恩快回来啊......你他妈的快给我滚回来啊！你自己作的孽，你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就利用她单恋你！给你顶罪！！索恩！！！”

　　“——我要杀了你。”从低头抬起，声音不大，冷静机械般地说，瑟卡尔可怕的荧光紫色眼睛，“我要杀了你，索恩。”又重复了一遍。

　　高尚的责任心的冬天的阳光你不是我深爱的敬慕的可以牺牲一切视之为光明想要成为臂膀你不是他我心中最洁白的——

　　就活该堕入一切贪婪自私愚蠢逃避虚伪者假大空的空心雕塑一般的人活该喂入最最最最最可诅咒的烈焰的地狱......

　　疯狂的思绪在瑟卡尔脑中搅动打转。对索恩的忠诚与爱，开始一点一点被黑蚀的恨填充取代。

　　“殿下，接受检查和怀疑是您自己的意志，我们一直相信着您的高尚，请自证您的清白吧。”广场高台上士兵为少女松绑。

　　挑蛾眉贵妇在垂眉的娜梅利亚面前站立，手中扇子“刷”地收拢打在右手手心，暗紫色的唇得志含笑：“今天吃了不少苦头吧，女王陛下。”

　　“哦。“女人用扇子抬起娜梅利亚的下巴，”这张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又别有另一番好看。难怪被称为全民偶像。今天你看见了吧，这个国家还是有人不喜欢你的。”

　　女人笑着飞速摇扇，卷曲的黑色刘海被吹拂到脑后，瞥着右下假装不好意思地道貌岸然说：“触碰女王的玉体可是大罪。但是呢，我今天是为了正义的查验，为了还您清白。我可怜的娜梅利亚，我们都知道你是被愿望的。”

　　平日积累的对她的嫉妒化作语言里黑恶的虫子喷吐缠绕，她撅起嘴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伸出冰凉的长指甲的手拍了拍娜梅利亚的脸颊。然后扇子从她手上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她俯下身的时候想，就这样吓唬吓唬，然后放掉她吧，这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贵妇人能想到的最可怕的打击。

　　然后她弯腰的时候视线凝固了。

　　女王撕裂的华服袖子底下露出白皙完美的手臂，双手却已经覆盖了一层远看看不出的半透明漆黑角质点，蔓延到手肘弯以下，手腕稍高、尚被衣服遮蔽的地方，掀开衣物看见，一圈黑色，血肉已经彻底变为魔物，黑色蝠翼拍打，三角形的不透明红眼瞪视着自己，

　　“——~~~......”女人颤抖的手指着她，捂着嘴满面发青地向后坐去。

　　娜梅利亚额前的双角型发髻散开，尚留一两丝发丝挂在向前的骨质弯角上，角和皮肤交界一圈黑锥凸起。

　　娜梅利亚由闭眼微颔首慢慢地睁眼抬头，双手由肘渐变得漆黑，参半着威严与可怖的年轻美丽脸孔像节日用的女教皇面具：

　　“没错，我已经不是人类了，血海是我做的。理由和你们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