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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伴君如伴虎 (上) ...

  •   四、伴君如伴虎 (上)

      华硕苍阳道人师徒在宫中留宿一夜,陛下向道之心虔诚,竟与储道长秉烛夜谈,畅聊道法,
      更漏中落下最后一滴水,带起涟漪阵阵,迸溅轻轻回响。终于,东方渐亮,天色回明,若是放在平时,王公公早已呵欠连连,可今时不同往日,可怜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陛下有言在先,哪怕放进一只苍蝇,都唯他是问。

      里头折腾了一宿,天色蒙蒙亮时方才没了动静,王公公到底是经过大风浪历练的,独自守在外间,面色纹丝不动,仿佛化作木头人。

      不消得多久,骤有人推门出来,穿一身灰蓝布袍,头上端端正正挽着混元髻,唯耳鬓尚存几分碎发。这小道生得眉眼深刻俊逸,颇有出尘之气,全不似惑乱君上之人。

      他见了王公公,规规矩矩施上一礼,心性乖觉,又不露聪明相,倒真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得陛下青眼。王公公将此种种看在眼里,也给储栖云回礼,十分恭敬,继而奉命送他离去。

      一送了人回去,王公公又忙不迭回来复命。萧玉山早一觉醒来,在里头懒懒问道:“他回去了?”

      “苍阳道人还睡着,储道长回去时未曾叨扰。”王公公一早就猜到陛下的言下之意,说得虽是答非所问之言,但也正中萧玉山的心思。

      萧玉山蓦然轻笑,意味不明地一指这人:“就数你最机灵。”

      陛下虽这般说话,但全无责怪之意,王公公听得出来,却还得作势行礼,俨然认错之态。却不想,在他躬身之时余光一瞟,竟见皇帝的里衣有异——

      原来,不知何时起,上等缎子量体裁成的衣衫,变作寻常白棉布所制,又略大了一些,正空荡荡地披在萧玉山身上。

      一时之间,还未散尽的暧昧席卷而来,哪怕是个再糊涂不过的人,都该领悟到奥妙之处了。

      只是一刹那,王公公便通晓奥妙,心里再明白,脸上也当做未曾发觉,只字不提。

      萧玉山素来心细如尘,岂不知他已发觉调换衣衫之事?此刻若是安风在场,必然连连追问,而王公公默不作声,便体现出他为人处世的妙处来了。

      再者,储栖云的里衣着实偏大了些,空荡荡披在萧玉山身上,莫名显出几分清癯来。指腹悄然摸索着温热尚存的袖口,萧玉山又想起方才来——

      原是储栖云先他一步转醒,只道天色将明,得快些赶回去,免教师傅忧心。萧玉山本想提醒他路上谨慎些,谁知定睛一看,竟发觉里衣被这人穿错了去,不由嗤笑出声,打趣道:“怎么,瞧上好东西就带走,这么不见外?”

      储栖云本睡得迷迷糊糊,也未发觉异处,经得萧玉山一提点,方才恍然大悟。谁知他非但不脱下,反倒穿得心安理得:“好东西自然要往家里拿。”

      这话说得没脸没皮,偏偏储栖云面不改色,还将衣带一系,也不顾衣衫尺寸不足,就紧巴巴穿在身上。萧玉山不与他计较,也拿来储栖云的那件披在身上,遮掩住□□娱的痕迹。

      储栖云匆匆忙忙穿衣理发,萧玉山便倚在床头,一瞬不瞬地瞧着,堪称艳丽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笑意,极是暧昧。

      临行前,储栖云为萧玉山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拇指摸索他眼下残存的绯红,忽然俯身,轻啄在眉心。

      温热的双唇落在眉心,犹如蜻蜓点水,却含着脉脉柔情。萧玉山仿佛贪恋这一点温存,拽住储栖云的手,玩笑道:“怎么办,又舍不得放你归去了。”

      “这也成。”储栖云一撩道袍,稳稳当当坐在龙床上,“陛下只需把皇后之位赐给我,我自然就离不开了。”

      “去。”这人实在没脸没皮,萧玉山不由踹他一脚,不轻不重,却也着实用了些力道。

      储栖云经他这么一踹,险些跌下床去,可仍不忘使坏——在他稳住身子之时,一把握住萧玉山脚踝,缓缓摩挲,擦出星星点点无形的火花来:“竟还有力气?看来是我伺候不周。”

      萧玉山又朝他踢了一记,末了,脚背隔着层层衣衫,意有所指地碰了碰要害之处,回敬道:“你是当不得皇后了,若真有心伴驾,跟着王公公做个徒弟倒是可行。”

      “陛下舍得?”

      “怎会舍不得?”

      听得此话,储栖云摆出一副好生伤心之色、西子捧心之状:“人说伴君如伴虎,我本还以为陛下不然,如今方知此话有理。”

      “再不走天就大亮了。”萧玉山见他大有喋喋不休诡辩的意思,自知磨牙工夫比不过,顿时叫停。如若真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只怕辩到日上三竿,也有讲不尽的歪理邪说。

      如此一来,储栖云才乖乖闭嘴不言,推门走出寝殿。

      这个储栖云啊,道非道,俗非俗,生得卓然超脱好皮囊,不说话时活脱脱一个清心寡欲修道人,只可惜生性偏爱厮混在红尘里,真教人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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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栖云随师傅踏上归程时,萧玉山才下朝,顾及身份不好亲自相送,只得命王公公前去,继而领着安风去了惠妃处。

      章氏门第之煊赫乃当朝无双,并非夸大之谈,若是要追溯到五代往前,萧玉山的先祖都还是边外牧羊的,而章氏就已是前朝贵胄。能历经两朝仍屹立不倒,可见此家族非同小可。

      如今,宫中传出许多流言,都有意无意地针对惠妃而来,有的是各方势力各怀心事,但更多的是落井下石。萧玉山虽苦恼于门阀士族连成一气,渐有藐视皇权之心,但也清楚得很,面对根深蒂固的大树,从无轻而易举就拔除的道理。

      现如今,不但不能拔除,还得笼络着。因而,安抚惠妃必须由萧玉山亲自出马,且马虎不得。

      今晨时分,已有宫人奉命送去好些东西,样样都是惠妃喜爱之物。眼下光景,皇帝又亲自前来安抚,外头惠妃地位岌岌可危的流言不攻自破。一群小宫女个个面露喜色,忙不迭进去通传,生怕陛下忽然离开。

      在萧玉山心里,一直对惠妃怀有几分敬意,无关出身与门第,而是因其腹有诗书,气度不俗。既不谄媚于君上,又通透练达于人情,如此名门闺秀,怎教人不敬重?

      只可惜,如此才女托生于章氏一族,注定要卷入权潮欲/海之中,随时都有倾覆之灾。

      萧玉山与惠妃说了好些安抚之言,教她莫听流言、莫要多心。惠妃一一都应下了,神采如常,又与萧玉山聊了好些旁的,似乎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不曾入过耳。

      识得了时务,稳得住心性,才能走得长远。这便是惠妃卓然出众的原因,也是萧玉山欣赏她的缘由。

      萧玉山自仙蕙宫走出来时,安风跟在后头嘀咕:“女人,真是麻烦。”

      “胡说。”萧玉山驻足,回眼望向这尚未开窍的榆木疙瘩,无奈道,“女子若是个个聪慧如惠妃,还真算不得麻烦。”

      听得萧玉山所言,安风的冷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疑惑。也怪不得他不解,少年郎尚未婚配,又无心仪之人,自然不懂此事。

      萧玉山慧黠一笑间似含千言万语,却不曾与安风说出口,唯有一双笑眼比桃花艳烈。

      安风常猜不透皇帝之心,又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由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事情未吩咐属下?”

      “倒真是有。”萧玉山记得自己比他略长两岁,仔细算来,安风也到了娶妻之龄,“寡人在想,是该为你赐婚了。”

      安风听得,竟是大惊失色,满面为难:“微臣……微臣尚未建功立业,无心娶妻生子。”

      萧玉山本是半真半假想逗他,谁知惊得安风语无伦次,蓦然笑出声来,摆手道:“罢了罢了,姑娘跟了你还不得闷死?再过两年,等你长进些再说。”

      安风如释重负,默默舒一口气。谁知他这口气尚未喘平,又听萧玉山道:“安氏一族家大业大,若当真要选,寡人必为你寻个如惠妃那般聪慧情练达之人,也好为安家打理后宅事宜。”

      安风险些给他单膝跪下,以表不愿娶妻之志,一张冷漠脸生生憋成内伤脸。萧玉山见他委实可怜,终归不再说笑,谁知才转身走上三五步,忽又转身,笑得似狐狸狡黠:“你不会是——”

      安风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好似要被看穿了去,顿时警铃大作:“什么?”

      “无事。”萧玉山再度摆手,并未将话说完,可俨然满面了然之色。

      安风默然跟随着陛下的步伐,一路走一路想,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狗血炮灰恶毒女配没有狗血炮灰恶毒女配没有狗血炮灰恶毒女配没有狗血炮灰恶毒女配
    作者没有厌女症作者没有厌女症作者没有厌女症作者没有厌女症作者没有厌女症作者没有厌女症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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