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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陛下他以美镇国(上) ...

  •   一、陛下他以美镇国(上)

      俗话说得好,大燕有三宝:
      一者,漠北羊脂玉石料;
      二者,东离山上神仙药;
      三者,醉玉颓山倾国貌。

      坊间编排的段子已经传到了皇城里,小太监捏着嗓子,学那茶馆里说书人学得有模有样。小宫女倚在廊下,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还不忘一边东张西望,提醒他小声些。

      原来,这段子的来历大有些文章。前两宝本没有什么可稀奇,无非是漠北盛产的羊脂美玉,东离山上苍阳道人炼的丹药。至于这第三宝贝所影射之人,则是万万明说不得的。

      常言文人多酸腐,免不了指点江山针砭时弊,大好的太平盛世里,偏生要扯些有的没的来。某文人一日宴酣,拼着酒劲写下几行打油诗,洋洋自得。

      孰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打油诗一传十,十传百,经由坊间评弹的、说书的几番修改,竟成了口耳相传的段子。

      若是不知情者听了,必要问第三宝究竟为何人,如何当得“倾国貌”三字?但知情者必然笑而不语,闭口不谈,徒留不知情者满脸茫然。

      第三宝指的并不是旁的,正是大燕新君萧玉山。

      新君名为“玉山”,正合了第三宝里“醉玉颓山”四字。

      作为清贵公子,年轻俊美些也无妨,作为娈/童佞幸,冶艳动人不可或缺,但作为皇帝,必是要生得龙面虎眼,好似生来就该有不怒自威之貌。

      可当今陛下偏偏生得格外动人些,自幼以美貌傲视一众皇子,如今年已二十,风姿挺秀,真正是光彩照人,如美玉雕琢而成。

      不久以前,漠北藩国王子赫连归雁进京朝拜新君,国宴之上多饮了几杯,酒劲上来也不问那许多,当众与随从说道:“素闻坊间传言,当今圣上有倾国之美貌,如今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教众人能听到。

      漠北藩国为大燕抵御外敌数十年,又以美玉与他国通商,因而得先帝格外倚重。如今新君方立,皇帝尚且年轻,赫连归雁此举无非是想探探他的心性。一时之间,群臣噤声,打着不同算盘的人面色各异,倒要看看新君如何料理此事。

      “为赫连王子斟酒。”不想萧玉山脸色分毫未变,待侍从自案上提壶,略重了语气说道,“错了,换曲米春。”

      曲米春素有“纔倾一盏即醺人”一说,既是好酒,也是烈酒。只因烈醉易误事,国宴之上从不动用。可萧玉山这么一说,侍从也不敢抗命,随即取酒。

      望着盈盈一盏杯中酒,萧玉山笑颜如春风忽至,桃花美目堪称顾盼风流,只是眸中蓄着凛凛微光:“漠北素有男儿非烈酒不饮之说,寡人当与王子共饮此酒。”

      后来,这四两拨千斤的一举流传出去,却又变了味。不知怎的,此事就传成了新君孱弱,被藩国小王嘲弄之余,竟还与其共饮美酒。如此一来,萧玉山以美貌镇国的说法下面,又平添许多讥讽的意味。

      坊间诸人洋洋得意之时,殊不知这股嘲弄时政的邪风,早已越过宫墙,和骤暖的春风一道飘忽到皇帝的耳根旁。要不怎么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呢?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应当重罚!”听着外头小太监小宫女的窃窃私语,王公公心惊肉跳,不禁要瞅瞅皇帝的脸色。

      一处笑靥似的疤浅浅点在萧玉山的右颊,使得他纵使不笑,也似笑非笑。王公公委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也未曾察觉怒意,心下稍安。

      萧玉山也不是第一回听到风言风语,依旧饶有兴趣地偷听半晌,故意问身边人:“何为‘醉玉颓山倾国貌’?”

      “这个……”王公公犯了难,拿眼睛一瞥皇帝身后的冷面护卫,立时有了主意,“老奴不通文墨,兴许安护卫知道?”

      安风瞥回去,虽只是眼神淡淡,就教王公公觉得脖颈凉飕飕如冷风划过,心中一慌,忙收回目光。这句话谁答都不合适,如若非要选一个人,自然是与陛下相识于幼时的安护卫最稳妥。

      安风素来不爱拐弯抹角,直言道:“此言无非是指陛下貌若倾国之妖姬。”

      王公公险些一口气背过去,生怕皇帝发怒,抹着冷汗救场:“夸的是陛下美姿仪。”

      安风偏生耿直,抱着剑冷着面,继续说:“是暗指陛下以美镇国。”

      王公公攥紧了拂尘,勉强挤出笑脸解围:“是钦佩陛下天人之姿。”

      这一回,萧玉山终归笑了,笑得真真切切,恰如春风碧柳拂过面庞:“以美镇国怎算不上本事?”

      凭本事治国,何耻之有?

      萧玉山素来如此,陷于流言之中,却不惧于流言。要知晓,世上能说会道之人太多,纵使身为皇帝,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既已堵不住,倒不如当作耳旁风,权当戏文一乐,一笑了之。

      安风脸上纹丝不动,早已深谙萧玉山的心性,因而并不意外。王公公暗自松一口气,一甩拂尘,掐算时辰,忙不迭提醒道:“陛下,晋安王觐见的时辰已经到了。”

      提起晋安王,萧玉山不禁要深深叹一口气,这些老臣最是难缠,打不得骂不得,万万罚不得。只苦了新君每日被他们好一番挑刺儿,还得好生安抚。

      其中,晋安王是最难缠的一位。因其乃是先帝兄长,少年时还为先帝挡过一杯毒酒,忠君仁义之名在外,故而格外受人尊重。

      萧玉山给晋安王赐坐,便听老爷子清了嗓子开了腔:“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

      现如今新君登基,后位悬而未决,各方门阀士族本墨登场,比大殿上正襟危坐的正主还急几分。为着此事,早在早朝时候,诸位国之重臣就已唇枪舌剑好几回合。

      “皇叔所言甚是有理。”萧玉山一挥手,王公公忙不迭看茶,“只不知,皇叔中意哪位?”

      晋安王既言明立后之事,必是心中已有人选。萧玉山只让他继续讲下去,眸中笑意吟吟,却教人看不清真意。

      晋安王直言:“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惠妃系出名门,高贵贤良,乃不二之人。”

      惠妃乃当朝章太尉长女,确是名门望族之女,才德兼备,只可惜——

      萧玉山放下茶盏,佯装思忖片刻,继而说道:“皇叔所言甚是,只是立后乃国之大事,关乎国运,断不可如此草率。”

      “陛下的意思是——”

      “明日东离山上苍阳道人奉旨入宫,不如就请真人为惠妃掐算命格。”面对这些老臣,新君萧玉山只能哄,甚至半骗半哄,“若她天命所归,自是凤印之主。”

      朝臣之中,但凡年岁大些的,多少有倚老卖老之心,尤以先帝心腹更甚。此刻若立时拂了这“一腔好意”,只怕又得闹出许多风波,萧玉山不得法,只好另寻由头。

      晋安王以为,“天命”之说乃无稽之谈,但新君的皇位便是因先帝迷信天命而得来。新君因天命得皇位,自是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是。”晋安王岂是毫无眼色之人,少不得要在此事上顺应皇帝心意,即便隐隐猜到只是托词。

      待到晋安王离去,萧玉山蓦然盖上茶盏,瓷器相碰,迸溅出已冷的茶水。

      王公公忙不迭躬身,等着陛下发话,谁知左等右等,等不到一词半句。王公公悄然抬眼,只瞧见皇帝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案桌上涂涂画画。

      “当初,是谁奉承寡人,当了皇帝就能唯我独尊?”萧玉山问的漫不经心,语调透着一股慵懒,如缱绻春风忽至。

      等了半晌竟只得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问,王公公不知当哭当笑——咱们这位陛下啊,生来就是太子命,自幼姿仪出众,太平盛世、锦绣江山又都给他遇上了。分明旁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他生来就有,只不知为何,性子却愈发教人看不懂。

      安护卫还是一惯冷面如冰之态,性子依旧耿直无比:“回禀陛下,是太后娘娘所言。”

      萧玉山停了手,抬眼望向安风,桃花美目中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言不发。

      被人直勾勾地瞧得久了,纵使冷漠如安风,也受是万万受不住的。但他心中仍有些无辜,抱着剑行礼,还辩驳一番:“当真是太后娘娘所言,微臣不曾记错。”

      萧玉山一指安风,笑意不见减,口中却道出极为微妙的二字:“实诚。”

      王公公见陛下离去,忙不迭要跟上,见安护卫满面茫然,不由为其指点迷津:“你当真以为陛下是不记得了?”

      “记得还问什么?”

      “不开窍。”王公公一甩拂尘,叹息其朽木难雕,真正是朽木难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道系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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