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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采访快开始的时候,王导过来安排座位。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对着那唯一一个独櫈互相谦虚。

      我说:“您们先请,您们先请。”

      陆和歌和严山纷纷摆手:“别别别,太客气了。你先选吧。”

      于是我笑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然后一屁股坐到那张独椅上,留下陆和歌和严山对着那张双人沙发发愣。

      我注意到他们有一瞬间的迟疑,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不能理解。陆和歌在想什么,我不晓得。但我知道,严山这个人品和性向都同时存疑的人,心里一定在骂我老狗|逼。

      没有关系,我并不介意别人骂我老狗|逼。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做人狗|逼一点能够逃过被讹诈的命运,那么成为一个老狗逼并不比成为一个衰仔来得更为不幸。

      当然,我想和陆和歌一起甜甜蜜蜜坐在双人沙发上,然后不经意之间做一点暧昧互动,最后等着微博吃糖这一想法不假。但问题就在于,曹孟姐姐的房贷真的很棘手。这本来和我没有五毛钱的关系,但是如果她的房贷使她棘手了,那她一定也会让我觉得棘手。这就很要命了。

      还好,我并没有被爱情蒙蔽双眼,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陆和歌和严山互相客套一番,坐到了沙发的两端。

      摄像机被推过来怼到我们面前,王导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准备提问。

      这一段很无聊。王导问我们为什么选择来参加这个节目啦,我们笑嘻嘻回答说当然是因为这个节目够真实啦,非常能挑战自我啦。然后王导再说不愧是当今最火的演员歌手以及偶像呢,简直是娱乐圈的榜样呀。我们说哪里呀,还差得远呢。

      就这样互相吹一波彩虹屁。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直到王导为了蹭热度,一朝阴沟里翻船。

      王导摸着他的双下巴:“前段时间,我们这里有两位嘉宾一起上了热搜呢。那就是我们天团kiss me的陆和歌和蒋琏啦!虽说林渐杳的秋裤后来居上,不过几小时就占据了全国人民的视线,但想必观众也都知道了。”

      我勉强一笑。抬头去看陆和歌,他脸色冷下来了。

      ……什么情况?

      王导拿着稿子念,一点没注意到我们这边。“当然,我们知道kiss me天团红极一时,队员们都非常相亲相爱,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为了广大ks团粉,两位要不要在此展现一下你们的友谊呢?”

      我想也不想立马回道:“好呀。”就打算张开双臂去拥抱陆和歌。

      结果我人还没到他跟前呢,就见他表情莫测的盯着我看。

      我:???

      陆和歌似乎顿了几秒做了什么决心,起来抱住我时,悄悄地在我耳边问:“你知道我们上热搜啦?”

      我也小声回:“知道呀,那天早上我一起床,打开微博就看见啦。”

      然后陆和歌收回双手,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摇头叹气坐了回去。

      我愣在原地。

      不是……他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坐回我的独座儿陷入了沉思。

      然后……

      我他妈……

      演戏要演全套。以前编过什么谎,自己一定要记得。不然某一天,你就会和我一样,被当事人当中拆穿,完了还觉得对方有毛病。

      陆和歌会不会想我为什么要骗他?

      我开始慌了。

      人一慌张,智商就会掉线,这个人人都知道。就算你安慰自己稳住别慌,问题不大,也并没有什么用。所以这直接导致我在听到王导嘴里蹦出“我们的歌王严山和蒋琏关系也很不错嘛!感觉是经常一起出入公司的圈内好友”时,直接短路了。

      陆和歌看我,我看严山,严山看王导,王导看稿子。

      严山看我看他,还转回头来看我。

      严山对我比口型:你看我做什么?

      我也比口型:我们那天被拍了!

      然后陆和歌发声:“王导,录制暂停一下。”

      王导:“……这?”

      陆和歌:“暂停一下。”

      录制就暂停了。是资本的力量。

      陆和歌生气了,很明显的那种生气。

      “台本里没有这一段。”陆和歌说,“刚才我和蒋琏的那事儿也没有。第一次我觉得可能是出什么差错了,没有提。但你这接二连三的不好吧?”

      王导搓了搓裤缝,有点儿尴尬:“这也……就是,体现一下你们关系好嘛!观众也爱看。不……不光是收视率的问题,就……您看,是吧?”

      “是什么是?”陆和歌往后一靠,用手指点着沙发扶手。

      王导没辙了,转头看我。

      我心想,看我做什么?看我我就有办法了?不瞒您说,满屋子,绝对是我最拿他没办法。你都排不到我前面。

      于是我装聋作哑,朝王导无奈一笑,表示我也不行。同时心里感叹陆和歌这两年变化真是太大了,好像已经和我们在团里规规矩矩的陆小王子判若两人了。现在面前这个,是陆小霸王。这两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这会儿很尴尬。整个房间里没人敢说话。

      但我面对这种尴尬不是初生的婴孩。我曾经仰望过这种尴尬。我见它头顶上浮现出模糊的脸孔。它是一棵长着人脸的柿子树吗?如果没有人用木棒去捣它,这些柿子就会掉下来烂在土里。之后的之后,也都不会再活过来。

      我还没远走高飞去北京之前,在楠城长大。这个城有一种落日的死气。你说它命不久矣,赶紧断气吧,偏偏太阳就是将落不落。很不干脆。好像一个赖皮的人。

      我寄住在这个赖皮之人的屋檐下十八年,浪费了人生本应该最辉煌的年头。直到我离开楠城,我和蒋宜磊男士都没有自己的屋子。他没有他的,我没有我的,我们没有我们的。当然,我们现在也没有,蒋宜磊男士还寄住在它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得和它一样赖皮了。

      这令我害怕。但我对此又很没有办法,主要是因为天杀的房价。所以我建议楠城的大家都来北京睡桥洞,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冬天的夜晚一定要去随便哪所三流野鸡大学的教学楼里睡,因为楼道里有暖气,不会被冻死。

      这样,虽然会把日子过得很狗一样,但不会把日子过得和狗屎一样。

      我们当时住在厂里分配的公房,那就是一种狗屎的日子。这里我没有使用任何一种文学修辞,夸张和比喻同时遗憾缺席。

      和我们一起住同一间公房的是蒋宜磊男士事业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且据我所知,蒋宜磊男士一脚踢上他后,自己也没能跨过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坑,跟着那块绊脚石一起滚下悬崖了。

      这臭石头叫张飞,一家三口紧紧粘连在一起,造就了一副畸形的假象。张飞上夜班,张飞老婆上白班,张飞儿子外出读书。搞的每天房檐下两男一女,倒是我们和张飞老婆才是一家人。

      她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在我印象中,她总穿红色吊带睡衣,一眼望去,我就看见她下垂的□□。

      这干瘪的果实每天从另一扇门里晃荡出来倒水时,总是沿途向我或者蒋宜磊男士投去风情的一瞥。我那时看见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住在玻璃柜里的帝企鹅。总有种莫名赴死的冲动。

      我把这点儿人生经历讲给小红听,小红说这个老女人是想勾引我。

      我问小红勾引是什么?

      小红说那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渴望。一般拥有这种渴望的人身上,都镶嵌着该隐的标记。

      我就想,哦,那是指每夜我路过麻辣烫摊子时的冲动。如果不是,那也至少是它的亲戚。

      小红对此不置可否。倒是李芷秋高谈阔论批评了我思想作风极其不正统,需要被改造。我就他妈奇了怪了,一个中年妇女每夜趁着自己老公不在,就意图引诱她老公的对手还有老公对手的儿子,这能好到哪里去?还是说,人吃麻辣烫这是一种不该有的冲动?

      这简直太让人想不明白了。我估摸这位中年妇女也不太想得明白,一个老鳏夫,以及老鳏夫正处在性冲动年纪的街霸儿子,怎么能对同一个屋檐下搔首弄姿的她没有丝毫反应。所以某天她东窗事发,带别的男人回来过夜被张飞逮住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唯一郁闷的地方在于她死到临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上我和蒋宜磊这两个倒霉鬼,声泪俱下痛斥现在这屋子里的男人有谁没睡过她。

      我被这无耻震惊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当时招摇撞骗敲诈勒索小学生已经足够无耻了,但我实在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生之年还能遇到比我还无耻的人。

      张飞被绿了,工作上也被驴了,气疯了,把这件家丑扬到纪律部里去。当时李芷秋她爸正好主管厂里工人思想工作。于是,有一天夜晚,我们便三家人齐聚那间公房里面,对这房檐下到底是不是所有男人都睡过张飞老婆这件事进行审判。

      当时的氛围就是这样的。

      其实王导应该感觉很冤枉,就跟当初我觉得我和蒋宜磊男士很冤枉一样,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尽管大家都为生活所迫,他比我要无耻。

      王导见我毫无用处,不再过多纠缠,毫不犹豫的就向严山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根本不知道严山不是个好人。我有点同情他了。

      正这样想着,严山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小歌,别闹。”

      我反应过来,心里大喊:……你他妈叫谁小歌呢?混账东西!

      陆和歌却没有我这么神志清醒。他给严山这一下整懵了,脸上显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

      王导一见此招有效,督促严山赶快加大攻击力度。严山这会儿却摇摇头,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我。

      完全就是挑衅。我沉重冷静的接招,直视着陆和歌:“小和,别闹了。”

      陆和歌更茫然了,大约是大脑转速过快,他脸上开始浮现一抹霞红。我吓得不轻,想冲上去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但碍于大庭广众,加之我心里有鬼,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贸贸然冲上去和他男男相授,最后只好作罢。

      这么一搞,陆和歌好像也气不起不来了,只在第二次录制前瞥了王导一眼。王导知错就改,之后的问题正经得跟开党会一样。

      严山采访过程中左左右右转头,目光在我和陆和歌身上逡巡,最后冲着我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

      “最后呢,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观众的参与度和节目的真实性,我们不会放任何先导片。这次我们将采取录制中直播的形式让观众朋友们直接参与进来。所以到时候你们和特邀嘉宾组队时,将会不定时的开启直播。人气第一名,将会得到额外奖励!是不是很人性化?”王导问。

      陆和歌第一次参加这类节目,业务不熟练,没有答这话。

      我沉思片刻,想了想,问:“比如说……什么奖励?”

      王导:“我们节目组很人性化的。你们提一提呢?好的话我们就采用了!”

      严山举手:“要暖水袋,两个。”

      我举手:“找不到食材的时候,节目组提供一顿热饭!”

      陆和歌还没说话。他盯着我欲言又止。片刻后,他走过来坐到我椅子的扶手上,弯下腰和我说话。

      “哥哥,他们这个节目,是不是可能要在泥里翻滚,把自己弄得很脏?”

      我想起我上次的巧克力泥人造型,忍痛点了点头。

      陆和歌皱紧了眉头,又问:“那……就脏着一直到节目录制结束?”

      我继续忍痛点头。

      陆和歌沉默了能有一分钟,举手说道:“提供热水淋浴和新的换洗衣服。”

      ……不不不,你醒醒!小和小朋友,这个节目里,干净与否并不重要。

      我正要扯陆和歌袖子让他换一个要求,王导老奸巨猾,双手一合:“决定就是你了!影帝陆和歌!”

      我他妈……不会又要饿三天吧?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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