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宁樱子

7、第 7 章

　　穿过学士服拍过毕业照, 周子桐把用了四年的蚊帐被子通通洗干净收好, 邵至欢一面坐在那里看,一面说: “你要月底才报到,我们去九寨沟玩一次好不好?”
　　“不行啊,我报名参加支教,下个星期就要到安徽去教希望小学.”
　　邵至欢自然是失望的, 周子桐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还是微笑: “啊,是么?那以后再说吧.” 周子桐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一定有机会的.”
　　这样的对话,在周和邵之间越来越频繁.
　　邵至欢说: “我买了明天晚上的电影票,七点钟.” 周子桐说: “后天有一个死线,明晚要加班.” 邵至欢微笑: “啊,是么?” 周子桐说: “周末吧,周末再去看.”
　　邵至欢说: “好久没去看奶奶了,周末我们去一次.” 周子桐说: “不行啊,这个周末是我妈妈的生日.” 邵至欢还是笑: “是么?” 周子桐说: “下星期一定有时间去看奶奶的.”
　　邵至欢说: “爸爸妈妈的意思是等我夏天毕业,我们就好去领证了,他们少一桩心事,我们也能安心发展事业.” 周子桐说: “再等一年好不好?我做完这个大项目,升职以后加了薪,婚礼和蜜月的花销就都有了,房子已经是老人家送的,再不好叫他们破费.” 邵至欢低头: “是么?那么也好.”
　　终于还是结婚了.
　　邵至欢把头发盘起来,戴小小的面网,配充满秋意的深色捧花,矜持优雅.两对亲家握手寒喧,场面热闹温馨.
　　宾客里有邵家的世交,周家的亲戚, 邵至欢的中学同学,周子桐一起拿奖学金一起去天目山的朋友. 而茹懿是不会来的了.
　　她走了.
　　异国的秋天早应该凉透,她是否穿着厚外套戴着绒线帽?她是否全忘了前尘往事忘记那夜的眼泪?
　　有人开始敲酒杯,一下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周子桐笑,伸手搂住邵至欢,温柔地吻下去.
　　从马尔代夫过完蜜月回来, 周子桐肤色更深了,加上微微内陷的眼眶和淡淡黑眼圈,竟像南洋一带人物.他从来只穿雪白和浅蓝两种颜色的衬衣,加班多的时候戴黑色细框眼镜,银行里新进来的小女孩背后没少议论他,结论每每总是: “可惜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呢.”
　　也有胆子大的明显示好,帮他买咖啡带午餐,每次一起开会就打扮得花团锦簇.
　　周子桐不动声色,只在公司新年晚餐的时候带了邵至欢去.邵下了班过来,米白套装配珍珠耳环,一顿饭之后,小女孩们纷纷收声隐迹,把目标转向其他青年才俊,又评价说: “周喜欢的是知性气质美女,我们再修炼三五载也许可以成事.不过……三年五年?不值得,还是算了罢.”
　　邵至欢边洗脸边同周子桐说: “一晚上每个人都赶着和你说话,真不明白是你人缘好呢还是都看准你前途无量……” 打一个呵欠,换了印满威尼熊的睡衣进卧房里去.
　　周子桐拿了报纸跟进去.他忘记对邵至欢说,他已经报名银行新的培训计划,从全球选最优秀的管理培训生,五年内转五个国家的不同部门,之后升到总监级别,根据银行发展和个人要求在最合适的部门留下来.
　　过两个月通知下来,说初选简历已经通过,叫他去纽约总部面试.
　　这时候才和邵至欢说,邵正站在椅子上去拿橱顶的皮箱,身子晃一晃. 周子桐上前扶住: “小心,还是我自己来吧.”
　　邵至欢下来,说: “可以么?”抬起眼来看他,眼底有阴影浮动.
　　周子桐选领带的时候, 邵至欢倒一杯红酒,独自到窗边去喝.落地灯的光线落在他们一起去挑的乳白窗帘上,映出她萧条细长的身影.
　　他要做完人,她就成全他.
　　做太久他的影子,够了.是谁这样说过?他的光芒太高太远,照不到她身上.
　　她只是想要一点温暖. 周子桐,比她当初想象的更好,却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