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追的我》千雪ss

30、在追

　　电影继续播放，幕布上投映出来的画面灰暗阴森，若有似无的电流声滋滋啦啦，伴随着主角团被放大的粗重喘息声，紧张感简直拉满。

　　白听雨咽咽口水，维持着原先的坐姿直直面对着屏幕，手指捏着抱枕的绒边，悄悄眨巴一下眼。
　　没过一会儿，注意力不知不觉偏移到了隔壁。

　　通过眼角的余光，能瞥见池风已经重新靠坐回去。因为将自己身后的靠枕贡献给了她，男人这会儿选择侧身支着右侧的沙发扶手，牛仔外套撑出利落流畅的肩臂线条，脑袋斜着，碎发散落在额前。
　　另只手随意又自然地搭在腿上。

　　白听雨视线在那定格一瞬，还能回想起刚刚，眼皮上短暂停留的微凉触感。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池风转过头，眼神发出疑问。
　　白听雨唰地一下收回视线，既然他都这么若无其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那她肯定不能表现的太在意。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
　　以前也是这样的。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和池风看电影，那个年代流行用DVD光碟，白听雨家里就有一堆，是白远峰和宁岚四处收集来的，据说还有典藏版，非常珍贵。随着岁月的侵蚀，最后还是没能避免损坏落灰的命运。
　　那些碟片至今还存放在祖父的房子里，成了被永久封存的回忆。

　　白听雨伸手够过桌上的汽水浅浅泯了口，牙齿抵在罐子边沿，有些走神。

　　“小鱼。”岑绮忽然出声。
　　白听雨回神，脸转向她那边：“嗯？”
　　“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看吧。”
　　“你干嘛去？”
　　“上厕所。”

　　岑绮说完便起了身，轻手轻脚走出包厢，重新带上门。
　　白听雨起先没觉得不对，隔了两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明明包厢里就自带卫生间，岑绮还往外跑，故意的吧。

　　至于原因……
　　想起岑绮临走前递来的眼色，白听雨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池风，嗯，答案显而易见。

　　岑绮那话是压低音量说的，池风隔得远没听清，见人离开，瞥一眼门口方向，随口问道：“你朋友走了？”
　　“呃，就是出去透透气，等等就回来了。”白听雨只好这么说。
　　池风：“哦。”

　　包厢陷入静默的氛围，只剩下电影里的主角一惊一乍的叫唤声。

　　看着看着，白听雨发现内容其实没那么惊悚。只要不是突脸情节，她基本不会再被吓到，鬼出现的时候，半眯着眼也能看，甚至还能冷静理智地和池风讨论几句剧情里出现的漏洞。
　　看来她真的成长了。

　　正这么想着。
　　那边，池风悠悠开口：“你胆子确实变大了。”

　　白听雨无比坦然地接受这份夸奖：“那是。”

　　“我还是比较怀念当年，”池风停顿一下，似乎在回想细节，“你看完电影拉着我的衣服哭着说‘池风哥哥不要走’的样子。”

　　“……”白听雨很想反驳，但发现这该死的居然是事实，于是只能绝望挣扎道，“您能不能失个忆呢？”

　　“能。”

　　池风显得很好说话，白听雨微笑脸：“那可太好了。”

　　“还有以前你说窗户外有鬼影让我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是李奶奶家养的猫的事，”池风眼也不抬地，继续说道，“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语调懒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后半句。
　　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白听雨：“……”
　　您是一点都没忘吧。

　　-

　　一场电影接近尾声，岑绮还没回来。
　　虽然池风没有过问什么，但白听雨总有种微妙的心虚感，低着脑袋拿起手机开始给岑绮发微信：【111】
　　绮绮：【？】
　　滴嗒嗒：【你掉坑里了吗】

　　外面，走廊吸烟区。
　　岑绮咬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正要继续打字，眸光瞥见一道人影，指尖动作停顿，略显意外地抬了下眉。

　　闻渐看见她，客气地点点头算是招呼。而后从口袋摸出烟盒，敲出一根，散漫地询问道：“借个火？”

　　会所公共区域是禁烟的，每层都会设有专门的吸烟区，但三楼都是VIP包间，要抽烟在包厢里抽就行了，通常没必要大费周章跑来吸烟区。

　　岑绮看着他，没说什么，随手掏出打火机递过去。

　　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给白听雨回话：【是啊，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能爬出来了】

　　对面发来一个嫌弃猫猫头表情包。

　　岑绮失笑，纤长手指从唇边将烟拿下，眯着眼轻轻吐息，灰白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

　　旁边，闻渐倚着墙壁，长腿微曲，瞥她一眼后收回视线，静静望着地面，看不出来是在走神还是想事情。

　　岑绮抽完最后一口，右手碾灭烟头，丢进烟灰缸：“先走了。”
　　闻渐点点头，等她走出几步远后，却突然也掐灭只燃了小半截的香烟，两手插兜跟上去。
　　“一起吧，我上你们那屋玩玩。”

　　“……”
　　岑绮也不好替白听雨拒绝，又摸不准这人什么意思，装模作样道：“嗯？可是我没准备回去。”

　　闻渐扬眉以示询问。
　　“打扰人家多不道德，”岑绮勾唇，“我可不当那个电灯泡。”

　　言下之意很明显，闻渐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耸了耸肩问：“他俩真谈上了？”

　　“没有，”岑绮非常笃定，“但是快了。”

　　“看来大明星也不太行啊，”闻渐说话语气带着玩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追个人这么费劲，花这么多时间。”

　　岑绮“呵”了一声，冷冷淡淡开口：“怎么，你以为我们家小鱼是随随便便就能追到手的吗？再追八百年都不算多。”

　　这话看来踩了她的雷，闻渐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小臂微微往上抬，是一种举手投降的姿势。
　　“我的错，”男人琥珀色的眼眸含笑，“但八百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

　　直到电影结束，岑绮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了个大尾巴。
　　再赶人家走就不太礼貌了，况且之前白听雨只是顾虑池风的身份，怕被发现，既然闻渐早就看穿了，那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

　　包厢灯重新打开，明亮光线充盈了整个室内，彻底驱散了刚才看电影时的恐怖氛围。

　　岑绮坐下时，白听雨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很淡的烟味，是她常抽的牌子，并不呛人。
　　“你刚刚抽烟去了？”
　　“嗯，”岑绮抬了抬下巴，“然后就碰上那谁，随便聊了一会。”

　　闻渐环视一圈，长形沙发虽然还有空余位置，但他很有分寸地没硬挤过去，就近在池风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闲闲地交叠翘起。

　　“你们聊什么了？”白听雨顺口问。
　　岑绮神秘地笑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

　　白听雨本来也没有很好奇，但听她这么说，直觉是和自己有关的。

　　“算了，”白听雨硬生生憋回去，闷头喝一口饮料，“我不问了。”

　　那边，闻渐主动提议：“咱们四个人，要么来玩点什么游戏？”

　　岑绮没什么异议。
　　于是白听雨又扭头去看池风。

　　好像从刚刚到现在，池风一直没有说过话，人瘫坐着，脸也是瘫的，面无表情在那低头玩手机。
　　“我也都行。”池风从屏幕里抬起脸，正好迎上白听雨的视线，在她开口询问前给出了回答，“随你。”
　　“……”

　　经过商议，他们最后挑了一款简单的四人桌游，惩罚定的是经典永不过时的真心话大冒险。
　　由于没有点酒，惩罚不能抵消，必须二选一。

　　第一回合白听雨就率先倒下了。
　　幸运的是，赢家是岑绮。
　　白听雨放下卡牌，很放心地选了大冒险。

　　“大冒险是吧，那我得给你来个刺激的。”岑绮笑得像只狐狸，故意吓唬她，“让我想想啊，就给你微信消息列表第一位异性打个电话吧。”

　　白听雨掏出手机，迟疑地问：“就打个电话，不用专门说什么？”

　　“你随便瞎唠嗑就行了，但是要打满一分钟，说话不能停。”

　　听起来没什么难度。
　　微信消息列表第一位异性，也就是她最近联系的对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手指点进那个绿色图标，熟悉的名字头像映入眼底。
　　白听雨静默片刻，心态倒是很平稳。然后愿赌服输地打开对话框，找到语音电话，拨通。

　　下一秒。

　　左边沙发传来嗡嗡振动的声音，屏幕光透过衣服布料微微渗透出来，清脆的铃声在包厢里回荡，上演了一出双重奏。
　　在场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向声源处。

　　——池风的手机响了。

　　对于这个结果，好像没有谁感到意外。

　　就连当事人也只是略略歪头，挑一下眉梢，淡定地伸手从口袋拿出手机，划过接听键。
　　自然而然地放到了耳边。

　　正常来说惩罚选到了现场的人应该是好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是一个大冒险，双方配合做做样子就好了。
　　白听雨回想着岑绮刚刚的要求，开始闭着眼瞎唠嗑。
　　“喂，池风吗，你吃饭了吗？”

　　池风：“嗯，吃了。”
　　“吃的什么呢。”
　　“空气。”
　　“……”

　　白听雨决定换个话题：“等等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池风侧头睨她一眼，懒洋洋道，“继续陪某人玩无聊幼稚小游戏吧。”
　　“……”

　　白听雨有点唠不下去了，面对着两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睛，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抽空看一眼时间。
　　才过去半分多钟。

　　“听起来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白听雨看着桌上的游戏卡牌，“那等等不玩了好了。”
　　“没有。”池风说。
　　白听雨：“你不是嫌无聊吗？”

　　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随性和散漫。从她的身旁，又从听筒里漫过来。
　　“现在不无聊。”

　　时间正好一分钟。
　　嘟地一声，电话挂断。

　　游戏继续。
　　……

　　一连玩了七八轮，白听雨是个老倒霉蛋了，全程下来没有赢过，但好在也没有成为垫底的输家。
　　中间闻渐和岑绮也分别接受了惩罚，被问了过往的感情史，或者是做几个深蹲这样的体罚。
　　基本上无伤大雅，整体氛围还是很融洽。

　　直到最后一轮。

　　由于池风一直没有输过，靠坐在那儿气定神闲的。眼皮半耷不耷，手捏着空了的易拉罐，指节清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罐身。
　　看起来兴致缺缺。

　　又透露着一种独孤求败的BKing风范。

　　不需要开口说话就仿佛能通过那张清绝的脸在鄙视他们仨都是小垃圾。

　　所以。
　　理所当然的。

　　——报应来了。

　　池风被他们三打一送出局后，把卡牌一扬，神情没太大波动，只是侧头看向某位罪魁祸首，然后开始观战。

　　最后的最后，白听雨难得成为一回赢家，瓷白面容由于激动染上几分薄红，差点儿就要跳起来庆祝。一抬头，对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
　　白听雨：“……”
　　自己胜之不武，只能心虚地掩唇咳嗽一声。

　　池风当然不会计较这个，两人对视了片刻，他先移开眼，重新拎起一瓶饮料，淡声做出选择：“真心话。”

　　白听雨依然盯着池风，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拿饮料的那只手，也是先前看电影时蒙她眼睛的那只手。随着弯臂的动作，牛仔外套袖口上滑一小截，手腕处的刺青图案倒映在她眼底。
　　三个英文字母。
　　——WAR。

　　包厢的灯光设计很有格调，整体偏暖，微暗，有种特别的艺术氛围。
　　在顶板的死亡光线下，男人的五官轮廓依旧抗打。

　　白听雨想起来自己曾经诞生过的某个猜测，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借着游戏惩罚的机会问出来——

　　“池风。”
　　“你手腕上的纹身，是谁的名字缩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