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 心 钥》莲夏

34、第 34 章

　　“什么是最后的机会？”凌韶颜不懂，问他，也问自己，有些窝火。
　　沉默半晌，韩竞颋竟也答不上来。他想，是他还不够冷酷，不够残忍去斩断他们的关系。但现实如此，容不得他作主。一天的时间，可以给他希望，差点就要认为自己终于可以等来她的爱。一眨眼的功夫，却又给他绝望，那个人死便死了，为什么还要弄得人尽皆知，还要他亲自去辨认尸体，剥夺他体验幸福的机会。这是没有公平可言的世界。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她说。
　　本是安慰掩饰的话，可她不知道，在韩竞颋听来，是多么的讽刺。如果她再沉得住气一点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但在这种情形下，她不能，考虑不到那么多。
　　他嘴角嘲讽的笑渐渐隐去的时候，她是看到的，但是即便看到又能怎么样？
　　“你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说的时候，她伸手想抚摸他嘴角的伤痕，却被他避开，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才收回。
　　“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是事实。
　　凌韶颜刚想反驳些什么，正巧唐烨和他母亲走过来。
　　唐烨说，可以回家了，警方不作处理。
　　唐妈妈对凌韶颜，对韩竞颋都有话说，但却被唐烨阻止。
　　“走吧。我送你们。”唐烨说。
　　是对他们两人说的话，此刻却使得三人一齐看向了韩竞颋。
　　他慢慢站起来，淡漠惯了，毫无礼貌可言的穿过三人，径自走出去。
　　凌韶颜见状，急忙对唐烨，以及他母亲说了声抱歉后便追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感情竟然这么好。”唐妈妈感叹。
　　唐烨接口道：“是啊，这么要好的姐弟，真难得，何况还不是亲姐弟。”
　　“唐烨，你怎么一直都没提起竞颋？”
　　“我之前可什么都不知道，妈。”他耸耸肩。
　　“你妈我可不是你弟弟。”
　　“真的，妈，你们口风这么紧，唐煜又没跟我说过。这点上，他是有私心的，你我都清楚。”
　　唐烨的话毫无纰漏，唐妈妈却摇头，认真而又清楚的说：“我清楚他，同样，也清楚你。”
　　这样的话像一根刺，轻轻一扎，点到为止，适时让唐烨收敛起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再也笑不出来，在这样精明的母亲面前。

　　凌韶颜一路紧跟韩竞颋，生怕将他跟丢。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可他走的太快，她就要跟不上他。
　　“韩竞颋。”她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叫他。
　　只有韩竞颋自己知道，不是她走得快，而是在他心底深处不舍得后面没有她，所以故意放慢了脚步。但对凌韶颜来说，这样的步调也已快到极限。
　　她再也没有力气走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她是心有不甘的，好不容易见了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怎么可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我。”她在后面想大喊，自认为已经很大声，其实只有自己听得见而已。
　　“你怎么就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视线模糊，凌韶颜看不清前方黑夜。她蹲下来，喃喃自语，不断问自己同一个问题。

　　“这样的问题，不要问自己，更不要问我。”突然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你后悔吗？”他问。
　　“后悔。”
　　“……”
　　“我后悔那天为什么让你走。”
　　“……”
　　“你怎么可以残忍的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怎么可以说你不认识我？怎么可以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
　　“你又不说话了。你无话可说。韩竞颋。”
　　“……你非要这么一直蹲着说话不可？”他只得这么说。
　　凌韶颜站起来，心情沉重，他不走的时候，她反而又害怕。怕他说出的话不仅伤害她，也伤害他自己。
　　“你不可以这样。”她还是说了同样的话，因为无论如何，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心中的抑郁。
　　韩竞颋忍不住一步上前，突然紧紧的拥住她，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
　　她的每句话，他都无法反驳，都烙刻进他心底，渐渐将他软化。既然如此，他无谓的抵触，虚伪的冷酷，廉价的自尊，为什么不抛去？他再也无法按耐，落寞孤独的太久，太久了。

　　他们一起回家，韩竞颋的家。
　　对他们来说，这是最能给他们安全感的地方，足够让他们相依为命，惺惺相惜。
　　韩竞颋牢牢的拥住她，含住她小小的唇，用力的汲取。
　　在他们都要失控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刻意忍下冲动，缓缓的说：“你再说一遍，说你不后悔。”
　　他的眼紧紧的盯着她，凌韶颜无处可躲。
　　“我不后悔。”她喘息却坚定的说。
　　韩竞颋沉默了，半晌，才又说“嗯”，嘴角同时也浮起满足的微笑。
　　那种笑，是一种久远的，她不曾熟悉的，却也是她五年来一直在等待的笑容。那是无杂质，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纯真而欣慰的。
　　他的吻从唇移到她的脖子，她的胸前，他们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在这里彼此结合，交与对方彼此的第一次。

　　“现在你不后悔，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也会后悔。从现在开始，我就后悔了，真的，韶颜。”
　　韩竞颋细细端详凌韶颜熟睡的模样，隐隐的心痛，疼痛的连自己也不明了。
　　他又轻轻的对她说：“我应该恨你，能恨就好。你说，我还有你，但是，你扪心自问，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无处可去，我能去能躲的地方还能有哪里呢？”他抚摸她的额头，轻柔的延伸下来，“非要到不能抵御，不能承受的地步，我们才要面对，总是这样。”
　　他起身穿好自己的衣物，转身凝望她许久，不敢触碰她。
　　“晚了，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