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倾夜明》觞间寐语

12、豢梦

　　妖蝶流笙二人随她一起绕过足够四五个人睡下的床榻，走到了床边立着的一盏铜灯前。
　　她毫不避讳地在两人面前左右扭动铜灯，墙上一扇大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暗道。
　　暗道里的烛火逐一变亮，使妖蝶二人看清了暗道的模样。
　　涎香境境主率先走进暗道，两人紧跟其后。暗道的石壁上雕刻着图画，一幅连着一幅，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让两人不禁看了又看。
　　“这些雕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别看花了眼晕倒在这暗道里，毕竟这是在我涎香境地界。”涎香境境主在前面凉凉地说了一句。
　　两人闻言皆是收敛了几分，可妖蝶按耐不下好奇心，碰见新的壁画总是要扫上几眼。这一来二去，他似乎明白那壁画上讲的都是些什么了。
　　梦都的初始创建，掌管门派的更迭，还有至宝的争夺，全是这里的历史。
　　走到最后，妖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死死盯着最后一张夺宝的图，眼里只有那道穿着斗篷，手拿不知名植物的人。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使他不禁将手伸向壁画。
　　“别碰！”涎香境境主的声音终究是晚了。
　　在碰到那幅壁画的一瞬间，妖蝶倒在了地上。
　　涎香境境主沉默片刻，打了一个响指。
　　不一会，一个白色的影子便从暗道深处掠了出来，一只巨型白毛猿猴出现在三人面前。
　　“月支，带上昏迷的这个人，跟我走。”境主说道。
　　月支指着妖蝶，叽叽歪歪的吱吱半天，看那神态动作，似乎是在嫌弃妖蝶。
　　“月支，做完这件事这个月的香丹翻倍。”涎香境境主表情淡淡，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白猿一听，面上大喜，这才点头答应。
　　就这样，可怜的妖蝶被月支以极其粗鲁的动作扛到肩上，颠簸着到了观梦台。

　　观梦台，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极高的台子。但观梦台下的景观就很有意思了，方圆百里的森林，分布零散的湖泊，众多的小型山峦。林间飞禽走兽繁多，众多门派之人在其中穿梭，有些敌对门派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惊起一树飞鸟，好不热闹。
　　流笙眼里出现一丝惊异，不由说道：“梦都好手笔，让流笙叹为观止。”
　　涎香境境主嘴角勾出抹笑，可嘴上的话依旧冷淡：“梦都传承数百年而不衰败，自有它的底蕴。”她说完走到妖蝶身前，俯下身细细看了看妖蝶的眉眼。
　　他与那人长得并不相似，为何会有那人的东西？想到这里，她手中出现一把小刀，便要割下去。
　　“你做什么？”流笙的业缠缚住涎香境境主手里的刀，神色冷凝。
　　“你还真是关心他。”涎香境境主不以为然地转动手腕想割断刀上的红线，却发现那红线着实坚韧，自己的刀根本就伤不到那红线分毫。
　　“这红线倒是有点来头。”女人笑了笑，看着那表面光芒流转，晶莹如玉却坚硬似铁的红线，手指在上轻轻划了一下，一滴朱红迅速谩开。
　　月支见此立刻暴躁起来，嗷嗷叫着上前要将流笙撕碎。
　　“月支，退下。”她漫不经心地说。
　　“嗷嗷嗷嗷！”月支不依不饶。
　　“这个月香丹减半。”她淡淡地说。
　　“吱吱吱吱……”月支委委屈屈地退到一边坐下了，可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流笙。
　　将月支劝走后，她掏出手帕缠住手指，对流笙说道：“我只是要他的一些血来验证我的猜测，你无需如此紧张。”
　　流笙沉默，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业缠。她看着涎香境境主用小刀在妖蝶手腕上割了道浅小的口子，一种奇异的草木清香在几人周围蔓延开，使人闻之神清气爽。就连那月支都安静下来，迷茫又有些渴望地看向妖蝶。
　　“呵，果然。”涎香境境主放开妖蝶，拿了条新的手帕系在妖蝶手腕上，遮掩住那缕猩红。
　　“你猜到了什么？”流笙问道。
　　涎香境境主一扬手，一张椅子出现在她身边。她优雅坐下，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有些俏皮地说了句：“不告诉你。”
　　流笙一时怔愣后就坐在蒲团上念起了佛。她不想说流笙就不再问，让她有些无趣和空虚。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她耐不住寂寞说道。
　　“你说我便听。”流笙不紧不慢地回道。
　　……她忽然不想说了。

　　尖锐的鸟鸣声忽然响起，一道银光向观梦台飞来。
　　她眉头皱起，任由那只小鸟落到她肩头。她把小鸟拿到手心，看着小鸟张嘴吐出了一张小小的被卷好的纸。她打开，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有人入侵，速回。
　　“哼，总有不知死活的人。”她嘲讽道。只是她并没有着急回去，反而看向了流笙和妖蝶，脸上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等那小子醒来以后，我会让月支带你二人下去。你们下去后只需要把这里的水搅得越过越好，尽量不要让他们顺利地把东西拿到手。”她说道。
　　流笙闻言有些惊讶，可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便问道：“为何，是出了什么事吗？”
　　“有人不守规矩闯了进来，我得去好好招待他们。”她冷笑道。“你们既拿了我梦都的东西就得为梦都办事。这个两个东西你和他一人一个，一定要挂在能看得见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你们。”
　　她把两个香炉模样的木坠交给流笙，又转头对月支说道：“地上的这个醒了之后就带她二人下去，不许做多余的事情。”说完后她便迅速从之前的暗道离开此处，徒留月支和流笙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后流笙便不再看它，开始专心念佛。
　　但不得不说，月支不但能听懂人话，而且是个鬼精灵。它看流笙没关注它，便一点点地挪到了妖蝶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妖蝶。
　　流笙虽然没看它，但身边的风吹草动她还是很清楚的。见月支没有恶意，她就没有理会它。这一不管，可让月支寻到了机会。
　　它把住妖蝶的肩膀，快速地摇起了妖蝶的头。没错，妖蝶就是这样醒来的，一醒来就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还看到一张猴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到快要成虚影的那种。
　　“月支！”流笙怒声道。几丝红线从袖间飞出，快速地缠向月支。
　　月支见势不妙立刻扔下妖蝶，身手极快地攀上一处石壁，在石壁上翻腾来去，气得流笙将一大半的业缠都拿出来编成了一张大网向月支笼去。月支没想到流笙还有这么一招，讨人厌的鬼脸都僵在了猴脸上，让流笙捆了个正着。
　　只见它被缠的跟个粽子似的在地上挣扎，见走不脱只好在网里吱吱的叫着装委屈示弱。它可是见过这业缠的威力，对其十分忌惮。
　　流笙没理它，决心给它个教训。
　　“这是怎么回事？”妖蝶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晕乎乎地坐起来问道。
　　流笙过去扶住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详细与他说了一遍，直听得妖蝶头疼。
　　“我们现在是要下去趁机搅浑水，然后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妖蝶总结道。
　　“嗯。”流笙点点头。
　　“那现在就走吧。”妖蝶说道。“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去干些坏事了。”
　　流笙收回业缠，让月支给它两人带路。这次月支可不敢再招惹他们，老老实实地打开了另一处直通下面的暗道。
　　两人一猴走了盏茶的功夫后，月支不再走了，站在一处向两人打着手势。两人心觉奇怪，也走上前细细看了一番。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两人的屁股就各自挨了一脚，双双掉了下去。
　　“死猴子，我问候你全家和祖上十八代！”妖蝶只得大骂了一句，一手搂过流笙，一手死死插进石壁中，可算是止住了下降之势。
　　“你的手？”流笙在他怀里惊讶地说道。
　　“没事，不痛。”妖蝶说道，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眼睛已经有几分适应。“抱紧了，我带你下去。”
　　流笙很听话地勾住妖蝶脖颈，像个乖宝宝，一双眼睛纯净无瑕地看着他。
　　好可爱啊。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妖蝶真想揉揉她的头。他也想要一个这样乖巧的孩子带在身边养着，亲眼看着她长大成人。这般想着，妖蝶向左下方跳去，踏在石壁上后又向右下方跳去，就这样一直折腾到踩在踏实的地面上。
　　把流笙放下后，他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才接着和流笙一起找出口。

　　再说绛珠那边。
　　她正护着怀里的红玉和几个好不容易挺到这一关的魔教弟子一同与几个正道弟子周旋。
　　她身上已经带了伤，气色也不太好。若不是那几个魔教弟子还算忠心，她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
　　这些正道弟子功法冰寒，招式诡异，手段狠辣，还有着极其可怕的默契，像是杀手，又像是一支小型军队。
　　又一个魔教弟子被击飞，躺到地上一连吐出好几大口血，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特么比他们这些魔教中人还邪魔！绛珠红了眼，这帮混蛋！若非是自己在取红玉时被偷袭，哪能让他们如此猖狂！
　　她扬手执剑，挡住对方砍向她身侧弟子的一剑，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快撑不住了……
　　这时有一人从右侧杀了过来，一掌击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趔趄地往左倒去，却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妖蝶揽住她，满脸怒气，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剑，杀气腾腾地拿着邪剑窥煞直指对面所谓的正道几人。
　　“竟敢伤她如此，我要你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