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94、俗世俗人（下）

　　一件很小的事，却给徐挚宇带来了天大的震撼，乃至于他对被赶走已经没有抵触，甚至盘算起怎么在同学们面前挽回颜面。

　　这时，情形终于峰回路转。

　　另一位服务生走来，告诉他们：“先生，对不起，您现在可以继续用餐了。十分抱歉打扰您用餐的心情，本店的承诺依然有效，此餐将会为您免单，赠送一份顶级红酒和茶叶，并赠送您一次优先预约的资格。”

　　面对这样的消息，徐挚宇却沉默了。

　　许久后，他问：“为什么？”

　　服务生想到刚才听到的许振几人的对话，思索一番，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这位贵客对您十分欣赏，告诫我们不要打扰您的用餐，十分抱歉，刚才是我们唐突了。”如此，也算替他挽回了一点面子。

　　徐挚宇面上如常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经历这番闹剧，他想在严晴雪面前展示背景的企图恐怕破灭了。不过，他无暇关心这个，他的心里暂时装不下严晴雪，而全然被另一个形象塞满，一个身份未知又具有泼天能耐的神秘食客。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切，徐挚宇太好奇了。

　　接下来，气氛一直有些尴尬，直到饭菜上桌，大家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最先推上来的是一座半人高的玲珑宝塔，塔身似乎是玉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七层塔盘上摆满餐品。

　　最下层是八种不同的夏国名菜；第二层是牛肉、禽肉、鱼类及各种调味汁；第三层是沙拉、鹅肝、鱼子酱及各种汤类；第四层是主食，第五层是饮品，第六层是甜品，最上层则是水果。

　　每一份餐品的份量都极小，摆在精致的碟子里，似乎一口就能吞下。

　　大家第一次见到这种上菜方式，像自助又不是自助，一时都搞不清用餐的规则，有些手足无措。

　　徐挚宇随手从玉塔上取了几个碟子，不以为意：“这是小食，先吃点开开胃。”

　　“这是什、什么？”众人大吃一惊，这又有前菜又有汤，又有主菜又有副菜，还东西合璧的，你说是小吃？

　　“主餐的份量很小，怕你吃不饱，所以会上一些配菜。当然，都是顶级的烹饪，但在这里只能当佐餐的边角料。”徐挚宇又拿了一个汤和一小碟沙拉，却对牛肉、鹅肝和各种夏国硬菜视而不见。

　　“不要吃太多，”他善意提醒，“留出一个状态最好的胃，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马上，他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六个人用餐，配菜直接摆了一座塔，正菜却只有四道。

　　“您好，您的第一道主餐‘风摇青玉’，请慢用。”

　　依旧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上了一盏长方形的白瓷小碟，里面倒扣着六支细竹筒，上方缀以草茎和不知名的细叶，摆成一根在风中摇曳的青竹。左下角有一行黑色的落款，将整个盘子修饰成了一副水墨画，细看却是某种蘸酱。

　　这道菜单看摆盘也没什么奇特，但徐挚宇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原来这就是风摇青玉，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撞上了传说中的四元素套餐。”

　　“什么叫……四元素套餐？”

　　“四元素指的是冰火风雷，意思是每道菜都含有其中一种元素。这四道菜常常一起上桌，就被食客起了这样的戏称。据说食材相当难得，所以吃到的概率极小，你们也知道，这里不允许点菜的。”

　　他夹起一根细竹筒，发现竹筒里嵌着某种类似虾滑的白色软肉，一口咬下，外皮并不坚硬，是类似于竹笋的脆感，而当中的夹心……

　　徐挚宇咀嚼的动作凝滞了，筷子停在唇边忘记收回，眼睛慢慢瞪大，当中流露出纯粹的惊喜。他是见识过顶级美食的，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

　　刘克己见他如此反应，也好奇地拿起筷子，一口下去，顿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唔唔”的声音，朝所有人连连点头。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他终于难舍难分地咽下最后一口，指着竹筒中的白色夹心问道。

　　“在白玉京，不要问食材。”徐挚宇摇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说到规矩，他又想起了今天那位肆意插队的贵客。

　　倘若有识货的人在这里，便可以一口叫出“变形竹”的名字。这种植物从不成群分布，而是将自己变成其他植物的样子，混入各种植物中间，悄悄伸出进食管，将靠近的植物或生物吸入其中空的腹腔，消化成“竹髓”。

　　变形竹生前消化过什么，竹髓里就会带有相应的味道，不论是肉味还是香料味，都能够完美融合在一起，通过人工饲养，可以做出相当奇妙的味道。竹髓的口感类似流心蛋黄，温润醇厚，能够将非凡的味道完美包裹起来。而竹筒的口感浅淡清脆，恰能分隔竹髓里复杂的味道，让它们在品尝过程中一层一层释放。

　　用变形竹作枝干，风锯草作茎叶，摆成水墨青竹的样子，就构成了这么一道风摇青玉。风锯草也是超凡世界常见的危险植物，很适合做各种食物的配菜。

　　这种特殊而复杂的品尝体验，在凡俗世界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而白玉京，恰恰是一家超凡餐厅。

　　白玉京的老板是个年轻人，在现实中是大院子弟，在游戏里是“废柴收容所”的核心成员。他能通过父辈的关系接触超务司，也认识韩焉辞和诸夏超联的其他高层，在两方的撑腰下，他才能在燕京开起这么一座餐厅。

　　陈宝刀也是这家餐厅的股东之一。他的职业是赏味师，平时也喜欢钻研超凡料理，早就有开一家超凡餐厅的想法，遇见白玉京的老板之后，两人便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

　　由于需要预定，真正的超凡者鲜少来这里用餐，反而是普通人来得比较多。诸多神奇的超凡料理在他们眼中是如此不可思议，乃至于逐渐将此地捧到了其他餐厅难以企及的高度。

　　第二道主菜比第一道更为神奇，名为“烟萝云壤”。

　　一颗透明冰球用细丝悬挂在高脚碗上方，冰球里竟嵌入了一颗树。它的枝干是由某种白色根茎组成的，根系埋在白色土壤里，树冠则是一片漂亮的粉云。不难发现，土壤与树冠是同一种食材，像棉絮又像肉松，看起来清软可口。

　　用蜡烛将细丝烧断，冰球就会向下砸落，摔在透明高脚碗里。薄薄的一层冰壳碎成冰渣，拌入“肉松”与白色根茎，这道“烟萝云壤”才算成型。

　　烟萝是一种依附巨木而生的藤蔓植物，与众不同的是，它会像鸟一样给自己筑巢，即便不攀附巨木，也可以一直生活在巢里。它的巢穴名为云壤，是一朵飘浮在空中的彩云，当烟萝从云中垂下，一道烂漫的瀑布挂在高空，那景象真是美不胜收。

　　攀附，并不是烟萝的生存方式，而是捕猎方式。当它完全覆住一棵树的一半树干，便可以将树木连根拔起，升入天空慢慢消化。所以天边的烟萝瀑布上，往往还能看到悬浮的参天巨木，那是它的食物。

　　云壤本身更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只需要浅淡的烹饪，拌上一点碎冰，那柔滑绵软的口感就足以让人沉醉。“朝饮晨露，夕餐晚云”是什么感觉，一试便知。

　　云壤本身只有一股淡淡的清甜，为这道菜提供风味的是烟萝藤，也就是那些摆成树干的白色根茎。烟萝藤做成沙拉，不论甜口还是咸口都滋味绝佳，令人难忘。

　　之后，又上了一道“酒池肉林”，这道菜算是彻底惊呆了徐挚宇一行人。

　　只见端上桌的不再是一个个小餐盘，而是一座火坛，坛中伸出造型各异的焦黑木枝，金色火焰在上面猎猎燃烧，却奈何不得木枝半分。木枝上悬挂着薄肉，沐浴在火焰里，滋滋作响。火坛周围还有一圈小酒杯，盛放着不同颜色和口味的果酒。

　　服务生为他们作出演示：用一杯果酒浇熄一小丛火焰，酒液泼在烤肉上，徐徐渗入、缓缓滴落，酒香、果香、木枝熏香尽数融入肉香。肉片必须在三秒之内夹入盘中，三秒后，火焰又会升起。

　　木枝是常年燃烧着低温火焰的鬼火木，肉是在游戏里人工饲养的变异猪肉，果酒是用超凡水果酿酒时产生的次品。这道菜在游戏里又叫“鬼火木烤肉”，是最受超凡者喜爱的美食之一。

　　一份烤肉吃完，餐桌上近乎鸦雀无声，原本不绝于口的赞扬早就停了，从徐挚宇到刘克己再到严晴雪，谁也不愿意开口讲话。

　　他们的大脑已经无力去检索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份美味。而且，似乎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词汇。嘴巴是用来吃东西的，何必说那么多呢？

　　最后一道主菜，名为“千劫淬心”。

　　盘中是一截炸焦了的树碗，碗边生着同样炸焦了的蘑菇，碗里盛着玉色清汤，汤面平滑如镜、光泽温润、异香扑鼻。

　　树碗取自一种名为“雷荫树”的超凡植物，这种树体型庞大，树冠是一朵雷云，树下常年电闪雷鸣，将粗壮的树干击出一道道浅坑。雷击坑的边缘会生长一种雷击蘑菇，是绝世的美味。

　　雷击蘑菇一旦离开树干，口感会损失60%，所以烹饪方法也很特殊：将雷击坑连带蘑菇整个挖下来，削成一只浅口碗，悬挂在油锅上，辅以香料，一遍一遍淋上热油，从外而内将蘑菇浇透。

　　经历千百遍浇炸的雷击蘑菇，口感无比松脆，用餐时，夹住蘑菇根部，稍一用力就能掐断。蘑菇入口，用餐者会首先抖个激灵——那感觉不仅仅是酥，也不仅仅是麻，是真的有一股微电流刺激神经，让食客不由自主出现生理反应。

　　雷击蘑菇的美味，已经不限于味觉和口感，更在于那独一无二的过电体验、那头盖骨炸裂的酥爽。

　　这东西不能多吃，必须搭配一碗静心汤食用。这种汤真的有静心效果，能够抚平焦躁，让人沉静并集中精神。

　　如果说雷击蘑菇带来感官的刺激，静心汤就带来大脑的享受，二者搭配，那滋味真的堪比白日飞升。

　　至此，冰火风雷四道菜总算上齐了，一道更比一道惊人，如果不是亲自品尝，刘克己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食物。

　　许振这桌人的情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乃至于离开的时候，柳风篁和沈愈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难以回神。

　　倒是司休提表情平平，似乎没有太大触动 。他总这样迟顿和慢半拍，倒也让人见怪不怪了。

　　一名服务生走过来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许振先生吗？”

　　许振道：“怎么？”

　　“鄙店老板听说阁下大驾光临，邀您前去小坐片刻。老板说，很久没有拜访归老爷子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许振想了想，点头：“带路吧。”随即，他让沈愈三人先去车上稍等片刻。

　　白玉京老板并不知道他“领航员”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归老的干孙子，考虑到他带来的金卡本属于千列星宫……这位老板大约以为，他是借了长辈的势，带同学装逼来了。

　　许振在京城太子圈里是一位特殊的存在，一方面他只是归家的干亲，另一方面却又极受归家重视。如今超凡游戏的存在渐为人知，掌管超务司的归华璨越来越如日中天，许振自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许多人试图与他结交，他却从来不在社交场合出没，一直神隐。

　　白玉京的老板难得碰上他一回，试图结识一番，也是正常。许振今天也算承了对方的情，就没拒绝。

　　这厢，许振在服务生的簇拥下穿过游廊；那厢，结完账正要离席的徐挚宇一眼瞥见了他的背影。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让他误以为是冥冥中的第六感。一道灵光击穿太阳穴，他忙抓住身旁的服务生问：“那个人是谁？是今天差点把我挤走……呃不，好心让我留下的那位贵客吗？”

　　服务生也没瞒他，“没错，先生您认识……哎，您去哪？”

　　徐挚宇夺步追了上去。

　　他实在太好奇了，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白玉京享有特权，那究竟是怎样的力量，那是多么高的世界啊。哪怕不能触及，他真的想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