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93、俗世俗人（中）

　　饭店坐落在京郊一个美丽小湖的湖畔，车子驶近时，还未看到建筑，先看到一片烂漫的粉云。近些年受到灵性潮影响，燕京的春樱开得越来越早，花期也越来越长了。

　　樱花林中藏着一座雅致的园子，坐落在飘满落英的湖畔。

　　柳风篁不由惊叹：“我从小在燕京长大，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停车场设在樱林之外，他们发现千列星宫没有夸大，这两辆车在此处还真是不显眼。

　　两名门童坐在停车场旁边的八角亭里下棋，见到有车过来，连忙起身阻拦。

　　“先生您好，这里不是观光场所，不对游客开放……”

　　“我们是来吃饭的。”许振下车解释道。

　　“呃，用餐的话，还请您提前预定……”

　　对方说到一半，看见他手中的那张金属卡片，愣了一秒，立即改口：“抱歉先生，我们现在就为您协调位置，请跟我来。”

　　另一人也是面色大改，毕恭毕敬地接过许振随手递来的钥匙，帮他停车去了。

　　四人迈步走入樱林，柳风篁跟在许振身后好奇地问：“我们加塞的话，岂不就有另一桌被迫让位？”

　　门童侧过身恭顺道：“先生不必担心，白玉京会妥善作出赔偿，力争让每一位顾客都感到满意。”

　　柳风篁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把人撵走。如果你们非要搞这种vip贵宾卡，为什么不替vip预留房间呢？”

　　“因为缺少的不是房间。”不等门童开口，许振平静道，“是食材。每天的食材只能供应几桌人，我们来，别人自然要走。如果你不高兴，不如我们让位？”

　　“那倒不用了。”一顿饭而已，柳风篁还不至于为此内疚。

　　与此同时，在园子的另一头——

　　“晴雪，来 ，这边走。”一个身材匀称、容貌俊朗的男生正为一行人领路，他身后跟着两女三男，都是年轻气盛的学生模样。

　　虽然旁边就有服务生，但他坚持自己介绍：“你们看，这整座园子的造景都是十分讲究的，既有南方园林的雅致，也有北方园林的大气，这其实是一座真正的古建筑，民国那时候修起来的……说到这里，大家不妨猜一猜，这里一共有多少个雅间？”

　　他旁边的男生挠了挠头道，“这园子这么大，应该能容纳不少人吧？”

　　“事实是，这里每天只招待七桌，只有亭、台、楼、阁、轩、榭、舫七个位置，极其的难订。要想在这里预约位置，身份地位和钱财权势缺一不可。”他紧跟着自谦了一句，“别看我现在说得轻松，其实也是废了好大劲才订到的，禧华的背景在这座园子的食客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的同学不由惊叹：“禧华怎么也算国内酒店餐饮的龙头，挚宇哥，你太谦虚了。”

　　“是啊，”另一位同学也附和道，“禧华旗下就有不少高端餐厅，听说还有两家米其林三星，以挚宇哥家里的行业地位，想在别家订个位置还难吗？再怎么奢华上档次，不也就是一家餐厅而已。”

　　徐挚宇摇摇头，心中不免生出鄙夷。平头百姓就是平头百姓，这辈子能见到的荣华富贵到顶也就是别墅豪车，对于真正的上层连想象都匮乏。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他淡淡地说。

　　服务生引着几人来到了湖心的八角亭中，待他们落座之后，却并没有奉上菜单，只问了一句有没有忌口，便离开了。

　　迎向几人不解的目光，徐挚宇道：“这里不能点菜，据说是因为每天的食材都不同，所以吃饭就像开盲盒一样。”

　　同学们吃了一惊，“为什么食材还能每天不同？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餐厅？”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餐厅？徐挚宇不由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经历。

　　那天是父亲的生日，结果叔叔坚决要推迟晚宴，带他们一家到这里用餐，还说什么提前几个月就订好了。他家是餐饮业翘楚，对于国内顶尖的餐厅、会馆和酒店如数家珍，父亲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别家用餐，却被叔叔强硬地拉过来。

　　“这里不是什么会馆，只是一个吃饭的地方。”徐挚宇还记得叔叔那天说过的话，“因为每一个到这里的人，都不会抱着社交的心态，仅仅只是来吃饭的。”

　　“大家在席间没有虚情假意，讲的都是真话。”他举杯，说了一句让徐挚宇印象深刻的话，“因为，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人，是不会一起分享这样的美味的。”

　　想到这里，徐挚宇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今天这顿饭其实只为请一个人，就是对面这个名叫严晴雪的姑娘。但他知道，如果单独邀约，肯定没办法把人约出来，所以就带上了严晴雪的闺蜜和自己的三个朋友。

　　徐挚宇出身富贵，从小优越，人生中就没遇到过挫折，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得不到严晴雪。那个许振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一心痴迷死不回头。

　　坐在他旁边的男生——也是刚刚在路上一直附和他的男生，这时候眼神扫来，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现在大家应该都有着落了吧，我听说那个谁谁谁从去年开始创业，今年已经小有成就了……”

　　于是话题扯到了大家的毕业去向上，中途，那男生再次说道：“对了，那谁呢，咱学校那个风云人物呢？”

　　“哪个风云人物？刘克己你倒是把名字说出来呀。”

　　刘克己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就是那个许振，怎么一直没听说他的动向？”

　　亭子里静了一瞬，几人都没接茬，偷偷拿余光瞥严晴雪。这姑娘冷冷一笑，把背磕在八仙椅上，也不说话。

　　刘克己自顾自道：“听说他没考研没考公，之前秋招的时候也没露过面，我还寻思人这么沉得住气，必定憋着大招，结果，到现在也没听见信儿啊，你们说，他毕业之后到底打算干啥？”

　　“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哈，毕业不找工作，难道打算啃老吗？”另一个同学说道。

　　“不过有一说一，人家凭那张脸，上哪混不到一口饭吃？咱这纯属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不认可你这句话，就算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可也是一个人情社会啊，缺乏社交能力，长得再好、学历再高有屁用？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也就是现在在校园里，一个人光凭长得好就能成为风云人物，等走入社会你再看，要不了两年，啧，泯然众人矣。”

　　“也对，那个许振除了长得好还剩啥？看看我挚宇哥，不光人帅……”

　　“克己，行了，人家再怎么也是正儿八经考进燕大的，没那么不堪。”徐挚宇出声打断。再说下去就过了，简直就像打着严晴雪的脸教训她眼光差一样。

　　严晴雪唇角卷起淡淡的讥讽，很快又拉平，对几人的发言未置一辞。

　　刘克己想了想，最后又添一把火：“说的也是，仔细想想我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评判人家呢，人家好歹有张脸，我们有啥？这人啊，生来都是不公平的，有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有许振那样光凭脸就能吃饭的，还有挚宇哥这样先天优越后天又这么努力的。就好像有的人在家里做饭，有的人能吃高级餐厅，还有人能来这种象征着顶尖身份地位的地方……”

　　严晴雪放下茶杯，一声清亮的“当”打断了他，“刘克己，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谦虚的。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差吗，本科燕大，平平无奇？你让其他学校的人还活不活？”

　　刘克己补救道：“这不是分跟谁比么，评价一个人的标准除了学历，还有家境、能力、事业啊，一茬人比不过另一茬人，很正常的。”

　　严晴雪冷笑，“有些人，你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对方不想她说话如此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徐挚宇苦笑一声，事情还是搞砸了，但他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老天爷表示，局面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就在这时，一名服务生快步走来，对徐挚宇说 ：“实在抱歉，先生，我们这边的食材储备出了一点问题 ，今天恐怕不能继续招待了，将您的预约时间挪后几天您看可以吗？此外，为了表达歉意，白玉京承诺此次为您免单，赠送您一份顶级红酒和茶叶作为赔礼，您还将获得一次优先预约资格……”

　　徐挚宇皱眉，“食材储备有问题？你的意思是白玉京根本没准备好食材是吗？在我提前几个月预约的情况下？？”

　　服务生面色不改，仍然恭恭敬敬地微笑，“主要是遭遇了一些不可抗力的干扰……”

　　“别跟这糊弄我，白玉京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出岔子？这儿往来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得罪了其中任何一个，你们担待得起吗？”

　　“先生，确实是……”

　　“放屁，”刘克己说，“刚才我还听见你们跟厨房确认菜品。”

　　服务生脸色一讪，而严晴雪在这时懒懒道：“这就是所谓的顶级餐厅，随随便便赶客人走？行，我算是见识了。”

　　不远处，另一名服务生带领许振等人走到湖边，遥遥望着湖心的八角亭，“先生请稍等，我们正在同那边的顾客协商让出位置。等待时间里，您可以随意逛逛园子，我们这座园子……”

　　“等等，”沈愈抬手一指，“那不是徐挚宇和严晴雪吗？”

　　“卧槽，还真是，还有那条柯基。”柳风篁看见那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刘克己是徐挚宇的忠实跟班儿，也是他的另一张嘴，平时徐挚宇为了维持形象不能说的话，全都让他说，这家伙也是在论坛里咬许振咬得最欢的。

　　看着看着，柳风篁乐了，“平常在学校里不拿正眼看人，到这种地方还不是处在食物链最底层。他们在论坛里嘲笑振振的时候，知道我振一句话就能让他吃不上饭吗？”

　　虽然这话讲得俗气，但还真是大快人心，沈愈和司休提都会心一笑。

　　许振没有笑，他观望了一阵，对服务生说：“换一桌去沟通吧，这桌人是我朋友，就不要为难了。”

　　服务生的眼神很是惊奇，就他刚才听到的对话而言，这两拨人怎么也不像朋友啊。不过他识趣地没有多问，马上就转身去执行了。虽然许振纯属指手画脚，但谁让他是特权人士呢。他们入职培训的时候就听老板反复强调过，这家店底气硬，不怕得罪人，唯独对那几位手持金卡的贵客，再怎么敬奉也不为过。

　　“不是，为什么啊？”柳风篁满脸写着我不李姐，“振振，做人没必要这么有风度，真的，我要是你，早冲过去diss他八百回合了。”

　　沈愈笑道：“振振四年都没让人看出他的背景，你觉得他有可能做这么傻的事吗？”

　　“哪儿傻了？别人诋毁你，你就应该狠狠羞辱回去，这才合理。”

　　“背着人说两句酸话，不算什么。”许振道，“也许以后回想起来还能笑出声，感慨自己当年的幼稚，再过几年同学聚会，大家照样还是朋友。等你们离开校园，要面对的就不只是酸话了。”

　　“哎，说的也是。”

　　几人抛下话题，离开湖边，逛起了园子。

　　而在另一边，徐挚宇等人还在和服务生不依不饶。

　　终于，那服务生忍无可忍，想到老板说的“除了那几个拿金卡的，咱没有得罪不起的人”，于是舌头一横，干脆说了实话。

　　“先生，诚恳地告诉您吧，本店临时接待了一位贵客，可食材是有限的，所以只能委屈您了。您说得对，往来白玉京的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其中呐就有一些尤其不能得罪的，不光我们不能，您也不能，您说是吗？”

　　徐挚宇简直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没预约就来了？这是要加塞？”

　　他知道自己在这座园子里属于链条底层，无论在外面多么风光，在这里头都不够看。但他从没想过会遭遇这种鄙视，因为白玉京的运营是建立在每一位食客都自觉维护规则的基础上的。任你身份如何牛逼，这里总能找到跟你平级或比你更大的，如果你胆敢插队，所有食客就会联手抵制，让你永远失去到这里用餐的资格。白玉京身后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所有食客组成的无形集团。

　　白玉京本身是一种特权，但白玉京里面没有特权。它的顾客共同支撑起了一套平等规则，由于没有人可以和夏国最顶层的一圈人掰腕子，所以没有人可以破坏这套规则。

　　但现在，竟然有人可以插队。

　　这种事徐挚宇连想都不敢想，这意味着何等的能量啊。加一桌人就意味着赶走一桌人，那些大佬如果知道有人公然破坏规则，难道不会愤怒吗？可是白玉京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他们知道不会招来众怒。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平息那群顶层大佬的怒火，让他们接受被人加塞这种事？

　　虽然塞也塞不到他们跟前，多半是塞到自己这种小透明跟前……徐挚宇心有戚戚。

　　他甚至感到了莫名的惶恐。就在刚刚，他还嘲笑刘克己等人是平头百姓，对顶层生活毫无概念，而现在遭遇的事也超出了他的概念。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位要把他们赶走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