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74、众生之梦（八）

　　韩焉辞心结的开解，比许振想象中要难，也比许振想象中简单。

　　难的是了解真相的过程，简单的是三言两语的劝服。

　　人活一生不可能不犯错误，大多数人都能学着放过自己，韩焉辞没学会，是因为错误发生的同时，也伴随着他对自己强烈的否定。

　　也许他一直就等在这里，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等待有个人能一步一步地靠近，揭开他深埋多年的秘密，对他说一句：“不是你的错。”

　　韩焉辞接受了新的资格证和工作，但没急着入职，也没出去找房子，在许振这边赖着不走了。

　　钟毓秀打趣道：“难不成你也想认个干爹？”

　　韩焉辞惊诧：“干爹，怎么会？”

　　“咦，那你为什么这么黏着我老爸？”

　　韩焉辞温和一笑。

　　他的结解了没几天，便和许振在孤儿院外的小巷子里捡到了一只八尺壮汉。

　　此人五十岁上下，面相阴沉狠辣，浑身是伤，一只胳膊打着石膏，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陈宝刀同志宛如天降快递，就这么出现在了许振的眼前。

　　此时的他和许振记忆里大不相同。记忆里他虽然长得凶，表情还是很和蔼的，就跟邻居家坐小板凳摇蒲扇的老大爷一样。不像眼前这位，满脸都写着“我不好惹”。

　　陈宝刀从天而降摔在韩焉辞面前这一幕，显然就是他们两人的初遇。在现实中，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港岛，但在梦里被篡改到了这个背景模糊的城市。

　　许振见他扶起陈宝刀，问：“情况怎么样？”

　　韩焉辞道：“都是皮外伤，先扶到医务室处理一下，然后给他送医院。”

　　医务室里，看着韩焉辞给陈宝刀检查，许振一边回忆他的资料。

　　陈宝刀二十多岁时，就在港岛著名的黑脏乱地带九龙区混。他虽年纪不大但手段了得，短短几年就从马仔混成了看场大哥，又从一个场子的大哥混成了一条街的大哥。

　　他不光会干架、会拉拢人，最会的还是做生意。

　　九龙区顾名思义，共有九条主要街道，每条街道都镇着一位龙头大哥，九位龙头共同组成了臭名昭著的港岛九龙会。

　　其他大哥都要垄断手底下的毒品交易，陈宝刀就不一样。他公开宣称不涉毒，各路人马尽可以到他的地盘交易毒品，连抽成也不收。只是在他的地盘，必须遵他的规矩。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肯给面子，虽然他地盘上规矩极严，却执行得极好。

　　陈宝刀损失了一大笔利益，换来的是对地盘的牢牢掌控。借此，他便开展其他生意牟利，比如走私。从一开始的走私小商品，到后来的走私军火，到最后，他成了整个港岛一半非法军火的提供商。

　　四十多岁，陈宝刀就坐上了大龙头的位置。但他运气不好，刚一继任，警察突然开始严打九龙区，势要把九龙区这个脏窝端掉。

　　警察署如有神助，八位龙头一一折颈，最后大龙头也难幸免。

　　但陈宝刀做事小心，从不留下把柄，警察调查他的犯罪证据时，连个指使杀人的罪名也找不出来，仿佛他就只管做生意，所有人命案子都是手下自作主张。

　　最后把走私等罪名加起来，一共才判了二十年，还被他争取了减刑，十二年就出狱了。

　　资料里显示，韩焉辞捡到陈宝刀之后不到一年，后者就被捕了。

　　他被捕的当天，韩焉辞连夜赶回内地，两人看似分道扬镳。但十二年后陈宝刀出狱，韩焉辞却是唯一去接他的人。

　　这样看来，在两人相处的短短一年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让他们的情谊深厚至此。

　　一年的时间眨眼就过，许振有的是耐心。

　　刚给陈宝刀止完血，他就醒了。

　　韩焉辞道：“大哥别怕，我们是好人，只是给你包扎一下，等会儿就送你去医院。”

　　陈宝刀却道：“谢谢，不用了，我这就走。”

　　“伤成这样怎么走？你是不是不想去医院？那至少也报个警吧，谁把你捅成这样的？”

　　“都是小伤，自己养养就好了。”

　　“你留在这里养伤吧。”许振突然说。
　　“这是哪里？”
　　“孤儿院。”
　　“不行，”陈宝刀挣扎起身，“我真该走了。”

　　许振按住他的肩膀，“没事，我们是网红孤儿院。”
　　陈宝刀不解。
　　许振道：“没有人会对我们下手。”

　　陈宝刀一惊，连忙尝试挣脱，但许振的手牢牢按住他肩膀，如同一只钳制命运的铁掌，令他脱身不得。

　　暗中交手几招，他头上冷汗滑落。
　　“小兄弟好身手，有点像……军方的路子。”
　　“大龙头还知道军方的路子？”

　　陈宝刀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孤儿院院长。”
　　“一家孤儿院的院长，竟然如此不同凡响？”
　　“认出大龙头的身份，就叫不同凡响？”
　　“我不是好人。”
　　“我看你也不像好人。”
　　“那你孤儿院还敢留我？”
　　“谁叫你像个孤儿。”

　　按照众生梦的尿性，现在的陈宝刀肯定刚经历完、或者即将经历一件足以改变他人生的大事。

　　所以许振试着留他，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陈宝刀在孤儿院养了几天伤，恰巧被上门的阿刽看见。

　　然后，阿刽就疯了。

　　他一把推开厨房门，冲到正在洗水果的许振跟前。

　　“啊啊啊啊啊，院长，你知道医务室里边那个是谁吗？”
　　“后门捡到的臭老头儿。”
　　“什么什么？臭老头儿？”
　　“啊，不是吗，那臭大叔？”
　　“院长！”阿刽惊恐，“那是我们最近在追查的大毒枭陈宝刀啊！”
　　“大毒枭？不是说九龙会现任坐馆从来不沾毒吗？”

　　阿刽简直要吓死了，“你你你知道他的身份！”

　　“嗯，”许振洗好圣女果，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真甜，尝尝？”

　　“院！长！”阿刽说到一半，嘴里被塞了一个圣女果。

　　吧唧几下嚼完，他郑重道：“你到底是谁？”

　　“没谁。说说陈宝刀的事吧，”许振端着果盘坐在沙发上，“他真的沾毒？”

　　许振之所以愿意带陈宝刀一起玩，就是因为资料里显示他不沾人命不沾毒。但阿刽看起来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阿刽肯定有过这么一段追查毒枭的经历，陈宝刀肯定也有这么一段被追查的经历，所以才能拼接到一起。如果阿刽说陈宝刀沾毒，那一定不假。

　　“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找到证据。我们怀疑他不沾毒只是麻痹旁人，实则是九龙那片最大的毒源。他应该是有一条可以沟通暗月角的线……不对，这是机密案情，不能告诉你。”

　　许振道：“行了我不问。我把陈宝刀留这儿了，你如果够胆，可以假装义工，带你的同事上门来查。”

　　“对啊。”阿刽眼睛亮了。

　　两天后，他果然带着同事过来。

　　“叫……皮影是吧？”许振给送上门的义工小姐姐倒了杯茶。

　　“人家叫舒颍。”阿刽说。

　　是啊，再过两年，这姑娘就要被归鹤鸣带走，然后给自己起个二皮匠的破代号，导致最后全组人都一口一个皮影，完全忘了人家的真名是什么。

　　除个别情况之外，每个人物的切入点前后都会发生一件重要的事。陈宝刀来了几天都没动静，他的事应该是发生在之前。而皮影来之前只是个普通警察，她的事应该就发生在跟陈宝刀见面之后。

　　阿刽和皮影乔装接近陈宝刀，似乎还真从他嘴里套出了话。

　　总之没过几天，阿刽告诉许振，皮影和她男朋友一起去抓毒品交易现场了。

　　许振眼皮一跳。他怎么记得皮影跟这位男朋友有点故事？还管男朋友送的狗叫南北，专门骂人不是东西来着。

　　他找到陈宝刀，问：“你最近跟做义工的姑娘透露过什么消息？”

　　陈宝刀果然早就识破他俩：“没什么，两个青瓜蛋子想查我，被我支开了。”

　　“怎么支开的？”

　　“一个大毒贩交易现场的消息。放心，保真，白送他们一桩大功劳。”

　　拿着陈宝刀提供的消息，两天后，许振来到抓捕现场守株待兔，终于知道了皮影的心结是什么。

　　皮影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法医，本不该管缉毒的事，但她男朋友最近追查九龙区的毒贩，一片焦头烂额，她正好没什么活儿，就来帮男朋友的忙。

　　在抓捕毒贩的过程中，现场发生了枪战，关键时刻，男朋友竟然把她推出来挡子弹！

　　皮影被推在前面，连中数弹，男朋友作为带队警察，也身中数弹。

　　天道好轮回，她虽然奄奄一息，但终究救过来了，而男朋友刚送到医院，就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