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55、厄利维坦（上）

　　在太阳光的照耀下，他指尖扬起的麻醉针上闪出一粒细光。然而就在针尖即将没入脖子的时候，千列星宫对他抬起了手。

　　一阵恍惚过后，千列岁杀心里荡起一个声音：【眼前人是你矢志不渝的恋人，是你最信任的人。】

　　是欺诈真言，千列岁杀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好笑地摇摇头，把“这人还是这么傻”的想法清出脑袋。星宫何必为了他浪费一页真言呢？他本来就是他矢志不渝的恋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收了麻醉针，再看向眼前人，目光已是无比柔和，“你跑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他的眼睛好像一泓秋潭，而千列星宫的心好像一池春水。他拂在他后颈的手从耳侧滑过来，撩起了鬓边的碎发，从这一秒开始，心湖的波澜再也无法止息了。

　　千列星宫代入对方恋人的身份，只感觉无比自如，就是脸有些红，嘴上有些磕绊：“我、我想带你回去。”

　　“回哪里去？现在又回不到仙女座。”千列岁杀转身背对他，有点不高兴。千列星宫忐忑张开两只胳膊，像老鹰抓小鸡里的老母鸡一样，鬼鬼祟祟冲他的腰环过去，然而对方又猝不及防地回了身，他的胳膊瞬间塌下，规规矩矩垂在身体两侧。

　　“嗯？问你话呢。”

　　“哦哦，跟、跟我留在夏国吧，咱们两个一起生活。”千列星宫全然忘却正事，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投靠了白鹰，找没找到沉星小径，知不知道超凡者游戏的存在……他本打算盘问个清清楚楚来着。

　　“一起？”千列岁杀僵住了，“不行，我不能跟你一起……不对不对，这是不对的，这是怎么回事？”

　　千列星宫察觉不妙，“岁杀，你怎么了？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啊。”

　　千列岁杀却脸色刷白，接连后退，“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你会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我竟然还信任你？”

　　“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千列星宫不明所以，慢慢靠近他，柔声说，“我知道咱们先前有很多误会，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仙女座，也没有左□□的纷争了，我们放下那些，重新开始好吗？”

　　“你是个屁！”千列岁杀突然吼出来，“你走吧，别跟着我，别找我，我一丁点也不想爱你，一丁点也不想信任你，我就想把你当个屁放了！”

　　为什么？

　　千列星宫的心无限下沉。

　　就在刚才他还在想，原来欺诈真言竟有这样的效果，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把一整本都用在千列岁杀身上。但是转眼之间，对方就朝他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为什么？

　　欺诈真言仍在千列岁杀身上生效，他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这份信任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可是，先背叛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痛苦的也是你？

　　千列星宫朝他逼近，还没等说什么，就眼前一花，栽倒在地。

　　一个举着铁棍的许振出现在他身后。

　　千列岁杀后退两步靠在树上，顺着树干滑坐下去，胸膛起伏了两下，苦笑：“我现在的情绪是什么？是因为中招了，还是我的想法原本就这么矛盾？”

　　“如果不是中招，你不会这么信任他。”许振安慰。

　　“不，你不懂我，”千列岁杀使劲摇头，“我知道我还信他，就算没有那页纸也一样。我怎么能还信他，我怎么能？”

　　身中欺诈真言的人有多不可理喻，许振早就见识过了。他面上一点风浪也没有，平静道：“这就是我以后不打算找伴的原因。”

　　“你……”千列岁杀哭笑不得，“我跟他是特殊情况，你以后会遇到那个对的人的。”

　　“我看根本不特殊，大家都这样，有爱就有恨。我妈当初遇见我爸的时候，还觉得遇见了对的人呢，结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爸是谁。”

　　“……你年纪还小。”千列岁杀无奈。

　　“世界上不会有那样一个人的，”许振却说，“我没办法想象和另一个人共度余生，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甘愿把一切交给她。如果有，得是什么样的天仙？”

　　*

　　有句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不等周末，许振决定现在就尝试召请神秘存在。

　　神秘存在的存在形式千奇百怪，每一位都难以追溯根脚，但可以用一个精准的词来称呼它们——意识。

　　可以简单地认为，它们是神秘世界中的一道道游离意识，能够辨别希格斯秘语的呼唤声。而希格斯秘语，也成为了超凡者召唤它们的工具。

　　召请神秘存在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明确知道自己要召请什么人，来到相应的地点，写下对方的姓名、称号或暗语，再利用特殊的媒介精准找到对方。

　　超凡文明中有一个修炼流派叫“召唤流”，就是由大佬驯服神秘存在后，将沟通它们的媒介制成火种。这样连召请仪式都不必布置，心念一动就可以和它们沟通。

　　这自然是许振复制不来的，他只能采用第二种方式。

　　第二种是随缘召请，能招来什么全凭运气。

　　随缘召请也有讲究，需要布置专门的仪式，这种仪式有两个要点，一是要使用通灵物品，增强和神秘世界的沟通，二是要发出足够大的请求声，让神秘存在能够听到。

　　这当然不是指嗓门越大越好，希格斯秘语在神秘世界是以思维片段的形式存在的，一段思维足够强，它发出的声音才足够大，也就是说，召请者的意志越强烈，召请的声音就越大。

　　通常情况下会采用人多势众法，许多人聚在一起提出同一个请求，人越多，意志越统一，召请成功的概率自然就越大。

　　在漫长的历史中，超凡文明发展出了各式各样的召请仪式，这些仪式都是为了把庞大的人群组织起来，令成千上万的个体意志组成一个集体意志。

　　现在只有许振和千列岁杀两个人，人不多势不众，成功的可能近乎为零，不过他们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两个人来到密林深处，确定此地已经距离山道很远，不会有人轻易闯入。

　　千列岁杀从背包里掏出各种物品，一一摆放在地上。

　　首先是几十支用安眠树脂做的蜡烛，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大圈。

　　安眠树之所以能增加冥想效果，是因为它本身具有通灵作用，能增强现实和神秘两界的沟通，而树烛的通灵效力比树香还要强一些。

　　蜡烛摆好后，他又在烛圈内摆放了各种超凡材料，什么细纹软金、流心树血、猩红碧丝……基本是有什么用什么，现阶段能获取的所有材料都在这里了。

　　其实不同的仪式应该用不同的材料，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连一场小型仪式都组织不起来，更遑论材料了。

　　这番操作完全是瞎猫乱溜达，试图碰一只死耗子。他们也知道不靠谱，但是总得尝试一下，万一呢？

　　完成“法阵”之后，他俩便在烛圈中央盘膝闭目对坐。

　　千列岁杀的希格斯秘语已经学有小成，而许振还一窍不通，所以他先说了一句，许振才跟着重复道：

　　“请召灵上，助我回收湮灵碑。请召灵上，助我回收湮灵碑。请召灵上……”

　　由于意志越短越集中，所以召请辞也是越短越好，一句标准的召请辞会以“请召灵上，助我”或“请大贤听徵，助我”开头，后面接自己的请求，简洁精悍，通俗易懂。

　　这些请求会变成一道道思维片段，向神秘世界中发散，意志越强、通灵效果越好的请求，发散的距离就越远。

　　神秘世界中飘荡着一段段“请召灵上”或“请大贤听徵”的声音，一些神秘存在就会留意这些声音，择一赴召，听徵而来。

　　它们也不是白干活，是来谈条件的，毕竟它们也会有想在俗世完成的事、想要的东西等等。条件谈妥之后，召请才算成功。

　　所以，一道召请仪式又分为“摆召”、“发召”、“收召”三大流程。

　　对于第一次召请，许振心里不抱期望，不仅因为两个人的声音太单薄，更因为龙首山是湮灵碑所在地，在这里现实和神秘是隔绝的，召请的声音能不能传到神秘世界都是未知。

　　在他的设想中，今后应该再找机会，集结数千人摆一次声势浩大的仪式，那样才能召请成功。

　　让他想不到的是，奇迹就在眼下发生了！

　　召请辞才刚念三遍，他就发现，自己的右半身有些蠢蠢欲动。

　　他急忙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但利维坦之骨的力量又岂是他能抗衡的，轻微一挣便脱开了。

　　许振拧眉，自从得到这半具身体以来，它一直老实乖顺得很，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失控？

　　右臂猛弹起来，不停挣扎，许振试图夺回控制权，与它僵持拉扯，后者拼命想要朝下伸，他却扎在原地不动。右臂急了，触电一样乱颤，简直像小孩子在对大人撒娇。

　　许振头疼：“好吧好吧。”任由它垂到了地面，拨开一地碎叶，露出黑色的土壤。

　　千列岁杀也停了召请辞，睁开眼，“你这是……”

　　不等说完，只见骨手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写：

　　利……维……坦……

　　许振浑身惊出了十层冷汗。

　　“你说什么？”千列岁杀忙用希格斯语问。

　　利……维……坦……

　　“你、你这是在跟我们交流吗？”
　　“你为什么要写这个名字？”
　　“你不会一直都有自己的意识吧？！”

　　利……维……坦……

　　不管千列岁杀怎么问，骨手始终重复描摹着那个名字。终于许振醍醐灌顶：“你是……利维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