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42、欲归远岫（中）

　　常玉荣被关在临州的一间疗养院里，归鹤鸣曾试图审讯他，未果，只得将人先押起来。由于他本身就在取保候审的状态，倒也不需要多严格的看管。

　　许振直接坐城际列车回到了临州。

　　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沉星城中转，从燕京直达临州，但是他如今深谙行事谨慎的道理，不管做什么都尽量不留破绽。

　　从车站出来，承出租车赶往临州市疗养院，奇怪的是，在即将到达疗养院的时候，路上出现了大堵车。

　　司机嘟囔一声：“现在又不是高峰，这里又不是闹市，堵什么车啊。”

　　前方传来喧哗和惊呼声，许振感到一丝不妙，急忙付了钱下车查看。

　　车辆在马路上横得乱七八糟，后面的想前进，前面的想后退。有个冲到前面看热闹的车主急匆匆跑回来，许振连忙拦住他，“这是怎么了？”

　　这人激动地说：“有人当街杀人，别往前了，快跑吧。”说完一猫腰钻进了驾驶座。

　　许振心里咯噔一声，逆着人群疾步向前，在马路中央发现了眼眶猩红的少年，他正把秃头矮胖的中年男人掼到一辆SUV上，疯了似地拿刀捅向男人的肚子。

　　许振暴喝一声：“归远岫！”

　　被归远岫怼在车上的男人自然是常玉荣，从前胸到腹部中了几十刀，早已没有命活。

　　许振喊出声时，归远岫扔走了常玉荣，拉开SUV车门，揪出驾驶座上的司机，竟是一副无差别杀人的架势。

　　司机屁滚尿流，疯狂往车里扑腾。

　　听到许振的喊声，少年向这边望来，目露痛苦之色，“杀了我！”他一边嘶吼，一边将尖刀送进男人的肚子。

　　许振飞奔过去，推开腹部中刀的男人。归远岫好似完全不在意手底换了人，刀尖继续对准许振，被后者抬手一握，卷成了一团钢球。

　　许振反手捏住归远岫的腕关节，同他相持较劲，两人都有一身变态力气，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归远岫满目绝望，低声求他：“你不是要杀我吗？杀了我吧。”

　　嘴上一心求死，他身体的力道却不见减小。

　　许振震惊：“你是不是控制不了身体？”

　　“求你快杀了我，”归远岫整个人几乎崩溃掉了，“只要你能杀我我就可以停手，他不会真的让我死……”

　　他语言破碎前不搭后，许振猜想意思是可以以杀他作为威慑，因为背后操控的的那个人不会让他真死。

　　归远岫抓住那只骨手艰难移到自己胸口，咬着牙一字一顿：“这次……心脏真的在这里，杀了我！”

　　许振没拒绝，骨节寸寸沉入。

　　当他握住归远岫蓬勃跳动的心脏时，后者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脱力倒在他身上。

　　久违的触感再次袭来，湿滑黏腻，似痒似痛，叫许振头皮发麻，完全不愿意撒手。

　　他舔舔唇，干涸地说：“你把命交到我手上，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毕竟我对你，”他望进归远岫的眼睛里，“有、杀、心。”

　　良久，归远岫苦笑。

　　“动手吧。”

　　下一秒，他猝然弓背：“你在干什么！”

　　许振用骨尖在他心脏上留了一道深痕。

　　“先记在账上。”

　　*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这么诊断？”许行云不解。

　　“因为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病例，只能先从人格障碍入手。”赵一新说，“他虽然不是人格障碍者，却一直都在扮演这样的人，一种习惯性的扮演。这孩子不希望被人喜欢，也不喜欢别人，恨不得全天下都离自己远远的，比起本身就是自私者，他这种情况更像是选择成为自私者。”

　　“可是他家世优渥，相貌出众，学习也好，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许老师应该知道，他小时候被人贩子绑架的事情吧。”

　　“我知道，可这是他的创伤来源吗？”许行云说，“对不起，但是太不合理了。归远岫的问题在于他对人怀有深刻的不信任，这更像被辜负了，不是简单的创伤能够造成的。”

　　“许老师难道没想过这件事的蹊跷之处？贩卖器官的人贩子为什么会盯上一个九岁的小孩？抓走他之后又为什么割了肾扔回来，活像是在报复？”

　　许行云攥紧了沙发罩布，一个猜测浮上心头，“难道人贩子原本的目标不是他？”

　　“他本可以不被绑架，之所以落入人贩子之手，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他保护了那个人，那个人却没有回来救他。”

　　*

　　临州市警察局。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审讯室外交头接耳。

　　“你们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
　　“看到了，我去，是真的残忍，什么仇什么怨？”
　　“就里头那个？”
　　“就那个，看上去还没我儿子大，这年头的少年犯呐……”

　　“最离谱的是那个抓住他的小伙子，看着比少年犯还嫩，结果一出手就把人放到了。你们看到视频没有？果断冲上去推开受害者，没两下就把人擒住了，完了之后一亮证件，好家伙，是咱国安的同志。”
　　“活久见，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真实国安。”
　　“你们说他多大了，到没到结婚年龄，看着好嫩啊……”
　　“嫩吧？鲜吧？是不是还觉得很可口啊？呸，满脑子黄色废料。”

　　“卧槽最新消息，你们知道那个少年犯是谁吗？”
　　“难不成还是个人物？”
　　“就前段时间调来的那个巨帅的刑警队长，现在在燕京开会的那个，他亲弟弟！”
　　“卧槽！”
　　“真的假的！？”
　　“刑警队长的亲弟弟当街残杀一人捅伤一人？”

　　铁门一声重响，把议论声关在门外。

　　归远岫躺在椅子上，抬头瞪着天花板。

　　他的姿势完全可以说是躺，脖子枕着椅背横木，头朝外仰，身子仿若瘫痪，双腿笔直前伸，两手呈大字型打开。

　　听见许振走进来的脚步声，他才稍微有了一丝动静。

　　许振拉开椅子坐下，脸色很臭。

　　“你这回真闹大了，幸好没拍到清晰画面，我让国安的人尽量往下压。”
　　“你什么时候成了国安的人？”
　　“被你哥发现身份的时候。”
　　“我哥……”
　　“我还没通知他，但他迟早知道。”许振头疼，他必须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跑到临州。

　　归远岫又仰起脸来看天花板。

　　“现在能对我说说吗？”许振问，“你放心，审讯室的监控已经关了。”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归远岫，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别人就永远不会认识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哥就真会把你当成杀人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幕后那个人就得逞了。你的骄傲只会害了你。”

　　过了许久，归远岫说：“这是一个惩罚。”

　　“惩罚？”

　　“他发现了，我已经恢复记忆，我试图反抗，我长大后变得不听话了，所以就要惩罚我。许振，我不想说。”他把手搁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吧。”

　　许振犹豫。

　　他讥讽：“婆婆妈妈像个小姑娘，怎么了，上次不是看得挺痛快吗。”

　　许振横他一眼，直接握住他的手，发动五蕴皆空。

　　幻觉袭来，仍然是那个手术台，突然亮起的灯光和戴口罩的脸，白大褂走过来说：“麻醉？算了，让你扎扎实实地疼上一疼，才能记住教训。”

　　“下次可要长记性了哦，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本来的目标不是你，自己非得撞枪口上，哎呀，疼不疼？”他语气异常可亲，然后在完全没有注射麻药的情况下，摘除了归远岫的肾。

　　许振从归远岫的视角脱离出来，看到了年仅9岁的他。

　　他全身被皮带捆绑，嘴里堵着一大块布，肚皮上的伤口外翻，全身的青筋由于痛楚暴起，额头大汗淋漓，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死寂。

　　白大褂把新鲜肾脏泡进福尔马林，擦了擦手。这时手术室外进来一个人，是年轻时的常玉荣。

　　常玉荣见了白大褂，皱眉：“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大褂说：“咱们原先盯上一个优质货，可惜被这小子搅了，气不过就把他抓过来，让他长长教训。”

　　“我跟你说过，咱们不是真器官贩子，别动不动就搞别的动作，容易暴露。”

　　“那这孩子现在怎么办？”
　　“一起带上去。”
　　“一起？”
　　“格罗萨先生最近考虑找一些小孩子做实验，先把这个带上去试试。”

　　场景飞快变化，再度稳定时，归远岫躺在一只老旧的机械躺椅上。

　　这个房间极为科幻，老旧的金属四壁裸露着机械零部件，电线糟乱一团，几大块闪着奇特数据的屏幕，操作台上密密麻麻的符号让人眼花撩乱。

　　躺椅上方罩着一只大灯，旁边堆满骇人器具，一个极其扭曲古怪的生物站在旁边。

　　这生物勉强是个人形，但却没有头，头的位置长出了一只手臂，上半身伛偻畸形，布满鲜红肉瘤，下半身则干脆是一坨肉山，肉山中间有一个勉强的缝，能看出是两条堆满烂肉的腿挤在一起。它站在一个带轮的托盘上，因此才能移动。

　　它穿着一件乌漆麻黑的铁罩子，上面挂满灵活转动的机械眼，每一只机械眼都伸出电线连接脖子上的那条手臂。手臂向上举起，托着一只透明玻璃缸，缸里泡着一颗大脑。

　　这只生物举着自己的大脑，转动着浑身上下的机械眼走到归远岫近前，慢慢弯身。

　　就连许振见到这个怪物都心脏停掉了一拍，更别说年仅九岁的归远岫。小男孩蜷起身子绝望地哭喊着，然而这个地方死气沉沉，除了他的哭喊再无声音。

　　这只生物没有理会他的哭嚎，将他的一只手拎起来固定在扶手台上，任由他的身子在旁挣扎，从一旁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柄小刀。

　　“不……”在归远岫撕心裂肺的目光里，小刀划落，片下了他胳膊上的一整块肉。

　　许振被幻境排斥了出来。

　　归远岫眼里有一双空寂的瞳仁，“我只能坚持到这里了。”

　　许振起身倒了杯热水，推到他面前。他苍白得吓人，只有眼眶和唇心微红，像含了一抹将吐未吐的血。

　　“明白了吗？这身血肉就是这么来的，先从手开始，把皮肉一点一点剔下来，到只剩白骨为止，捣成泥浆，要特别特别烂，再把那什么之血细细地混进去，真神奇，混合好的新肉一接触骨头，就马上长上去，不出一个小时就长好了。然后就是另一条手臂，腿脚，上身，最后是脸，脸要剔得特别精细才行……”

　　“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