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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场小憩(下) ...

  •   许振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慌了,心头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先把这家伙打死再说……

      打死千列岁杀,在他复活的时间里思考对策,等他复活之后再行应对。这不失为一条计谋,只要把人攥在手心,就算被知道一万条秘密也没什么。

      但许振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尚存的一丝冷静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是逃避!

      不论这计策多么高明,都脱离不了一个本质:当他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实际上意味着他面对危局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许振啊许振,一定要摒弃这种思维方式,千万别养成习惯。现在的局面对谁有利?别忘记一个事实——就算外星佬把天都说出花来,他仍是你许振刀下的鱼肉!你怕什么?

      他缓缓展露一个充满血腥气的笑容,“讲话请小心些,我手下还没出过真正的亡魂,阁下千万别越线做了第一个。”

      千列岁杀却说:“你果然知道沉星之钥!”

      许振不愿废话,“沉星之钥是什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交出跃迁器,告诉我恢复肉身的办法。”掐着千列岁杀脖子的那只手往前一推,把对方扔回椅子上。

      千列岁杀定定地凝视他,过了一会儿撕开自己的衬衣前襟,露出苍白泛青的胸口。只见薄薄的胸肌之下,心口位置镶嵌着一枚透明宝石,正是许振在幻觉中见到的那只耳钉。

      他徒手抠下宝石,连带剜出了一小块心头肉。

      宝石被扔在许振脚边,很快渗开一圈血渍。许振也不知该感慨还是唏嘘,“他果然是你的软肋。”

      “不,”千列岁杀说,“他是我的敌人。就算你不杀他,我迟早也会亲手杀掉他,你用他威胁不到我。”

      血洞转眼长好,他合上衣服,“我送出了我的诚意,你呢?”

      “诚意?”许振捡起宝石,“纠正一下,你这称不上诚意,最多就叫识相。”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沉星之钥的秘密。”

      “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身无长物。”

      “我可以把命灯交给你,”千列岁杀口出惊人,“命灯是仙女座战士用来自尽的手段,你拿着我的命灯,就算我跑到海角天涯,也能在一念之间杀了我。”

      “我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得到我的命灯,你就得到了我的忠诚。”

      千列岁杀竟不是在说空话,他起身,单膝跪地,在许振面前低下了头颅。

      “有几件秘器可以让你恢复肉身,但是你形单影只,没有傍身的势力,你的真实身份连我都瞒不过,更别提夏国官方。我可以为你做事,只求你告诉我沉星之钥的秘密。你,你是不是已经——打开锁了?”

      身在别人的案板上,按理说应该卧薪尝胆,不要这么嚣张。但是猜到许振有可能破解了沉星小径的秘密之后,他便不在乎了——利益、安危、过去未来、一切的一切,统统都不在乎了。

      自盗宝那一天开始,千列岁杀就把自己定义成了死人。他死在背叛的时刻,从那以后活下来的,是一个为了挽救战局而不择手段的幽灵。从那以后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无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盗宝后侥幸逃出生天,他没指望自己能活下来。被旧情人追捕,他没指望自己能活下来。迷失在银河荒漠里,他没指望自己能活下来。用五蕴皆空反击许振不成,他更没指望自己能活下来。

      但是命运既然让他一次又一次活下来,就势必让他丢掉一件又一件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荣誉、良心、爱情、正义……

      现在,轮到自由和尊严了。

      许振手段稚嫩,但行事狠辣。千列岁杀知道他真的会杀死自己,在这个一言不合就暴力破局的人面前,纵使满腹诡计也毫无办法。

      所以,当他说出“沉星之钥”四个字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俯首称臣的准备。只要能找到梦寐以求的超凡,他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许振并不信任他。

      望着千列岁杀低垂的脑袋,他讥笑道:“你想做勾践,我却不是吴王。谁知道你那所谓的命灯是怎么一回事?进献忠诚的证明还是用来迷惑我的假象?表面上把命交给我,背地里却留下后手,只等哪天找到机会来场背刺,这就是你打的算盘吧。”

      千列岁杀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很苍白,出口的话也很苍白:“请你相信我,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超凡力量带回仙女座。我和你没有利益冲突,如果你是那个能帮我的人,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那个人?你凭什么笃定我已经破解了沉星小径的秘密?万一这世上还存在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器,我闪现的能力是从这件秘器里来的呢?”许振说,“你的态度很诚恳,眼泪也很动人,但可惜,你的逻辑站不住脚。”

      “不,我不确定,我想跟你打一场赌。”

      “打赌?”

      “我赌你拥有真正的超凡之力,你赌我并非怀有二心。如果我输了,甘愿死在你手上,如果你输了,也不要抱怨我太阴险。”

      他眼神中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付出信任,收获双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赌这个双赢的可能。”

      许振没有说话。千列岁杀抬头观察他的面色,屏息等待。

      “最迟七天,给你答复。”

      许振扭头走了,一副放任对方逃跑的态度。千列岁杀看了看阳台外面,二十几层,以他的能力可以攀墙离开。

      但他一个箭步跟上许振,在他身后喊:“喂,我住哪个房间?”

      “想得美,沙发上凑合一周吧。”

      *

      千列岁杀真就在许振家住了下来。

      “我不出门,有可能会被监控看到。但我也不白住,我可以扫地、洗碗、洗衣服、做饭。”他自我介绍。

      “可是扫地有扫地机,洗碗有洗碗机,洗衣服有洗衣机。”花木槿掰着指头,“你能当什么机呢?”

      “就做饭机吧。”千列岁杀说干就干。

      吃了一顿他做的饭,三个人一致决定停止他的一切家务,就把他摆在客厅当个漂亮废物。

      千列岁杀赧然:“我们都是直接使用压缩营养剂的,口腹之欲属于高级享受,一般都去餐厅里。”

      “外星太地狱了。”花木槿不能接受。

      这天晚上,许振把亚摩利安打晕扔到二楼,带着花木槿和许行云进入了沉星城。

      前者当场疯掉,后者也失态了半天。

      凭许振如何语无伦次地描述,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实感,只有身临其境地踏入这里,才能明白这是一座何等震撼的城市。

      很久以后,花木槿这样描述第一次踏入沉星城的体验:“当时我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我的人生从此不同了。沉星城可以在人的生命里劈开一条分界线,仅仅看它一眼,你就知道,这是一条充满奇迹的路。”

      “我再也不要出去了。”花木槿一屁股坐在地上,“让我在这里生根发芽吧。”

      “没办法离开吗?”许行云发现了问题。

      许振把那张说明信递给她,“这里是间牢房,每隔七天才换一次生活物资,要想出去,只能在更换物资的时候想办法越狱。”

      “所以你才对外星人说一周之内给答复?”

      许振点头,“只有握住足够的筹码,和外星佬的合作才能稳当,所以必须从这间牢房出去,掌握更多沉星城的资源。七天之内,观赏室一定会停靠,那就是我们越狱的机会。”

      许行云环视一圈,“真奇怪,这地方暗无天日,却有植被。城市里一个人都没有,交通系统却好好运行着。”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前的空轨上正滑过一辆无人巡逻车。

      “你说这里的氧气和微生物是怎么来的?动力系统是怎么维持这么久的?用的是什么能源?”

      这些问题没人知道答案,却提醒了许振,“既然外面的无人巡逻车还好好运行着,监狱里会不会也有‘巡逻狱警’之类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你先去审常玉荣吧,”许振看向房间角落,常玉荣仍被捆着扔在那里,“不过他好像疯了。”

      许行云走到常玉荣跟前,发现这家伙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既不说话也不理人。她拿掉他的耳塞和嘴塞,安抚了几句,并不见效。

      “像是因惊吓过度导致的精神失常,”她说,“患者心跳过速,血液流动加快,肾上腺素分泌过高,一直沉浸在恐惧中缓不过来。有神经衰弱症状,听不得风吹草动。现在他应该能看到幻觉,出现幻听,还有解离感,就是觉得自己被分裂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这副模样多久了?”

      “两三天了。”
      “得赶快处理一下,这样时间长了容易猝死,不死也容易诱发精神分裂症。”
      “该怎么做?”
      “先送我们出去。”

      许行云带着常玉荣来到书房,尝试给他喂了几片巴比妥。这是一种安眠药,会让人精神极度放松,又有“吐真剂”的别称,一片下肚,配合相应的催眠诱导,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

      许振看着他妈审讯常玉荣,决定不去追究她的手法为何这么熟练……

      但她这次失手了,常玉荣这张嘴硬得可以去做城墙,看起来谁也别想从他口中撬出半点内幕。

      许行云深深皱眉,“这不应该,他连自己勾结政要杀人灭口的事都说了,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十年前的拐卖案?”

      她的手段也不是毫无成效,常玉荣吐出来的东西够他蹲八百年了,但他始终将拐卖人口的罪行死死捂着。

      当年参与拐卖的手下都有谁?作案多长时间拐了多少人?这些人去向如何?对于这些问题,他就只有一个答案:不知道。

      “算了。”许振说,“先给他养养病吧,说不定是把脑子吓坏了,一时想不起来。”

      许行云别无他法,也只好这样做。

      花木槿在沉星城里呆了整整一夜,晚上躺在透明地面上枕着赛博朋克建筑群入睡,感觉自己已经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第二天,许振戳醒被自己反复打晕的莲老师,介绍给她。

      “这是你的格斗老师,姓莲。”
      “谢谢,”莲老师说,“我的名字叫Amoryan·Scott……”
      “莲老师好。”花木槿鞠躬。
      莲老师:“……”

      “我的头还有些痛,今天就要上课吗?”亚摩利安摸着自己快要塌掉的脑壳,眼神隐含控诉。
      “今天就要。”
      “啊——”老师和学生同时发出不情不愿的长叹。

      “搬砖人和小孩不配提意见,”霸道城主许振说,“快去上课。”

      花木槿不想上课,他想上。格斗,枪械,反侦察……还有英语,他都想学,但是身为高逼格的“外星大佬”,怎么能主动学这些东西呢?也只有逼着妹妹上课然后自己旁听一下这样子。

      许振和花木槿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在沉星城上课,许行云研究着常玉荣的病情,千列岁杀无所事事地当着他的客厅摆件。

      就这样过了几天,许振发现,自己的妹妹和妈妈都被外星佬给俘获了,对他态度转好。

      许行云告诉徐振:“他的性格和你有点像,都不爱说话,性子犟。不过这人很能隐忍,谋定而后动,就像一条潜在暗处的毒蛇。”

      “那你还觉得他可以信任?”

      “许振,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许行云说了一段让许振后来一直记在心里的话。

      “最可怕的是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的人。你是这样的人,这个岁杀也是这样的人。”

      “你的道是前进,是飞往高空。你渴望探索开阔的天地,寻找更高的境界,寻找真正的自由和价值。你会高高在上俯视这个世界的坎坷,找到一条通往理想的光明之路,你是一个开拓者。”

      “千列岁杀的道是跋涉,不择手段地跋涉。也许他能远行万里,但也势必泥足深陷。他注视的是生命的苦难,注视的是家国的命运,他是一条毒蛇,但身体永远无法离开土地,那是他割舍不掉的东西。”

      “你们性格相仿,脾气相投,说不定能成为好友。如果你信任我的眼光,我觉得未尝不能一赌。”

      专业人士的眼光都不信任,难道信任自己的吗?许振心中已有决断,但他还需要准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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