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88、第 88 章

　　比起二皇子的故作风雅，显国公觉得眼前这位是真的有大才大格局之人，他不大信三皇子与顾明珠之间，真的有什么，来之前也曾猜疑，自己的小儿是否当了别人手中的刀。

　　如今听三皇子漫不经心的说出顾明珠真的是他杀的的时候，显国公的手抖了一抖，其实他并不在意顾明珠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三皇子如此一说，他也只好从善如流的问下去，“三皇子为何要杀她？”

　　为何要？三皇子只将手边的茶叶捻了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显国公的问题。

　　三皇子气势陡起，与刚刚那个清雅与显国公谈茶的后辈不同，他身上多了几分逼人的意味。

　　顾明珠为何死，三皇子为何要她死，对于显国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让叶章明知道顾明珠命丧在三皇子的手上，又是谁让叶章明得知了三皇子额行踪，从而得手。

　　显国公见三皇子不愿说，便知自己问得有些多了，他转了转茶碗，“千错万错，都是吾小儿的错，还请三皇子海涵。”三皇子在宫中再不受重视，那也是龙子，若他要告到圣上那儿去，显国公府是绝对的吃不了兜着走。

　　“若以后有能用得上的老夫的事上……三皇子请……”显国公心中无奈，他到底是老了，希望儿孙们都平平安安的，他经不起是去一个儿子的痛。

　　显国公在朝中向来是滑不溜秋的，如今能许下如此重诺，已是他的极限了，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三皇子早就在知道顾明珠是明哥儿的心上人开始，便铺下了通天的大网，只能明哥儿犯了这个错，然后再收了这些。如此大费心思，倒是比他那两个哥哥聪明。显国公暗嘲道。

　　“显国公。”三皇子将茶壶里的茶叶拿出，又换上了新的，“我所求不多。”

　　“请三皇子明示。”显国公屏住了呼吸，等着三皇子将手中的筹码摆出，有什么所求不多的，左右是富贵皇权。

　　“前几日我与圣上求娶了庄大人的女儿。”三皇子手指在茶碗中点了点，“你应当知道的。”

　　显国公心惊，此事他知道，他虽然知道了，但却默许了成哥儿与晴姐儿的婚事，难道是因为此事得罪了三皇子？

　　不，皇族之人哪儿有什么为情爱迷昏头的？只怕三皇子是另有所求，晴姐儿身为县主，身份虽然简单，但与显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到这个时候，显国公以联姻的角度来看，三皇子求娶庄听晴比求娶自家女儿要安全得多。

　　可是成哥儿对晴姐儿……两人既无媒妁之约，私下也无天长地久的誓言。显国公在前院，显然看不到大儿对庄听晴的用心，他沉吟片刻，将手拢到了袖子里，“三皇子您雅人深致、品貌非凡，是晴姐儿的良配。”

　　说完，他心中对庄听晴有些内疚，在之前，庄大人与他说话，三皇子心思深沉，并算不得上是良配。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外甥女儿，只是对于小儿来说，她的分量还是轻了些。

　　这等场面话，三皇子大概是听得多了，他面上并无任何神色，也不拿乔，与显国公道：“既然显国公已经来了，那也不好让您空手而归。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在您的马车，您且带回去吧。”

　　这马车之中的大礼到底是什么，显国公心知肚明，三皇子倒是个十分爽快的人物，他的喉头动了动，上好的茶在他的口中也显得有些苦了，“多谢您了。”

　　显国公心中存着小儿，便不再久留，匆匆的与三皇子到了别。

　　他在朝中也算是老臣了，如今 从三皇子的庄子里出来却是脚步有些急促，谁没有短处？只是短处没有被人握住罢了。

　　显国公上了马车，见小儿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之中，浑身清爽，并无被打骂折磨过的痕迹，他松了一口气，狠狠的将一个耳光甩在了叶章明的脸上，“孽畜！”

　　显国公用力极大，叶章明的脸一边偏着，半晌没有说话，他坐正了，与显国公行大礼道：“父亲，我错了。”

　　他都能为顾明珠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鬼知道还能做什么？如今小儿说什么，显国公都不大相信了，他闭目养神，不再去理他。

　　显国公将叶章明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让蒋氏松了一大口气，但她身为国公夫人，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夫君，这事到底……”

　　“你派人准备好纸笔，我要与妹妹去一封信。”显国公深深的看了蒋氏一眼，“成哥儿与晴姐儿的婚事不成了。”

　　不成了？蒋氏面上带惊，很快便想到了三皇子曾经求娶庄听晴的事？难道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要娶庄听晴？

　　“没有那么简单。”显国公与蒋氏多年夫妻，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我们始终低估了他，再籍籍无名，堂堂一个皇子想娶的，难道还能容忍他人截胡？”

　　显国公不说，蒋氏也能将其中的内里想得清清楚楚。

　　“以后我们不能小瞧他。”显国公叹了一口气，将一个套儿设得如此完美，还能以身探险的，怎么可能是个善茬？只怕琵琶半遮面的三皇子，才是真正的赢家。

　　显国公身为一家之主，定下来的事从来没有人能够撼动。蒋氏以夫为天，只能点了点头，可她心中还是有些焦虑，“成哥儿……”

　　“大丈夫何患无妻？”显国公甩了甩袖子，他用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至于为了情爱而成了一个废物，“事情轻重他必然晓得。”

　　“只是……”显国公沉吟了片刻，“待晴姐儿出嫁之时，我们要添上一些。”

　　蒋氏有些惊讶，显国公虽然喜爱这个外甥女儿，但是没喜爱到管她的嫁妆，他如此看重，莫非是……

　　面对妻子疑惑的眼光，显国公叹气，“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们能置身事外？”他身边的暗探这么多，他从三皇子的庄子里出来的事只怕早就传到了大皇子与二皇子的耳中，与其侍奉那两个不靠谱的，如今三皇子未必没有雄心……显国公心中定下，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若显国公府选择站在三皇子这边，那庄听晴与三皇子便不仅只是嫁娶这么简单了。蒋氏慎重的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显国公府与皇室的连接，要落在庄听晴身上。

　　显国公顿了顿，“成哥儿的婚事你要加紧些，柳姐儿也应当相看起来了，女儿虽然要娇养，但拖得年纪大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如今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侧妃位还空着，保不齐他们拿柳姐儿做筏子。

　　蒋氏从从前开始，便知道她的柳姐儿的婚嫁是由不得她的，这政治联姻的事，很少其中有幸福的，她心中对女儿愧疚，所以将女儿也养得娇了些，而如今显国公的话，便是松了口让柳姐儿嫁一个可心的？

　　女儿出身高贵，有显国公府做娘家，只要不高嫁，好好挑选着，嫁谁不能幸福一世？蒋氏心中微微松快，露出了真心的微笑：“那是应当相看起来了。”

　　“关于明哥儿……”显国公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几丝认真，“将他送去麓山学院好好锻炼两年吧……”

　　“我明儿便着人安排。”蒋氏点头道。

　　麓山学院乃是培养寒门学子的好地方，只不过因为远在深山、条件艰苦，让不少高门子弟望而却步，显国公提了几次让蒋氏将他送去，蒋氏都舍不得，以各种理由将叶章明留下了，如今他犯下如此大错，蒋氏也知道，不能再如此纵容小儿。

　　“夫君，此事是否要与庄大人说？”蒋氏想起几次来显国公府都面色红润的妹夫，不由得问道。

　　“先且不说吧……此事说到底还是我们显国公府愧对了他们。”显国公叹了一口气，“待妹妹知晓了，再与他说。”

　　蒋氏哦了一声，庄大人可以不知道，但成哥儿是要知道的，她只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成哥儿对晴姐儿的用情没有她想的那么深。

　　叶章明犯了如此大错，蒋氏知道不能再慈母心肠，她派了医者将叶章明看了，知他身上并无什么隐晦的伤，便着人与他打包了行礼。

　　叶章明经此一事，似冷静沉着了不少，他已与父兄请罪，但显国公似对他十分失望，连祖传的鞭子都懒得请上来，只挥了挥手，让他告退了。

　　看着沉默伫立的小儿，蒋氏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口，以前关于顾明珠，她与他说得太多了，而如今，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章明拿了行李，一双眼睛动了动，见在他身边伺候的，都换了人，便知道，他身边的人只怕因为他的冲动，全都遭了难。

　　自己对顾明珠的爱，到底带来了什么？让显国公府遭人胁迫？让父兄对自己失望？让自己的身边人都丢了性命？让母亲面容憔悴？

　　叶章明眼间掉下了热泪，那个轻盈剔透的少女终是离他远走了，他再也不能想她。

　　叶章明深深呼了一口气，对母亲行大礼道：“母亲，等我回来。”

　　蒋氏也想落泪，她生生忍住了，矜持了点了点头，“且好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