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59、第 59 章

　　云霁在宫中，并不显山露水，而总有些人想烧一烧冷灶，讨好一下三皇子的时候，却发现他除了一张出众的脸与过人的气度之外，并无其他嗜好，

　　宫人们说他喜欢下棋，他也只是喜欢研究古籍中的残局，并不大与人对弈；也有人说他喜欢绿植盆栽，但他宫中的都是最容易活的那些，并无珍奇。说到特别之处，宫人们也只能说一句，三皇子最喜欢的便是研究佛法了，要不然三皇子也不会三不五时的去天宁寺短住。

　　可云霁根本不信佛法，他三不五时的去天宁寺，不过是他母亲的缘故。

　　人人道云霁都要说一声可惜，若他母亲不是掖庭宫女的话，以他的情况，定会一飞冲天。鲜有人知云霁的母亲乃是卫国公最受宠的小女儿，天生丽质，过目不忘。卫家所有的兵书都被这小女儿翻阅过，当年卫国公指着这小女儿道：“若吾女为男子，卫家后继有人也。”

　　当年卫家颠覆，圣上因与那卫家小女曾有渊源，放过她一马，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她走到台前，只能将她充做掖庭宫女。

　　自卫家女生下孩子之后，圣上便鲜少来探望这一对母子，他们在掖庭中像是被人忘了，虽不缺吃穿，却过的并不是主子的日子，卫家女身在宫中，多年过去，却并没有放弃当年卫家与圣上的那一场血海深仇，她的孩子像于她，却更超越于她，她将在卫家的所知所学通通传授于他，也从不对他隐瞒对圣上的刻骨仇恨。

　　卫家女日日等着云霁长大变强，如此这般，便能将他那日渐衰老的父亲踢下皇位，她有着刻骨的痛无处发泄，只能将这些放在了佛法之上，她习得佛法是为了隐忍等待，她也要云霁学，习得佛法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情感，不要随便为他人动心。

　　在卫家女看来，感情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时间浪费在此等虚无的事上面，她要他，报仇。

　　“克情，报仇。”母亲去世之前握着云霁的手沉沉的说道，时光磨灭了她的美貌、她的性子，她从当年京城中首屈一指的贵女到如今掖庭的宫奴，只因为她爱错了一个人，这个男人给了她最萌动的快乐，也给了她全家灭顶之灾。

　　云霁想到这四字，手中转动的佛珠微微一滞，他抓了一把香料，撒在香炉之中，室内很快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百合花的味道，据说这是他母亲当年在闺中最爱的。

　　小九在简室外边候着，他知道，主子在每次来天宁寺，心情都不会大好。

　　天气已经入秋，简室之外的院子里已经隐隐的落下了红叶，小九觉得无聊，用脚踢了踢地下的那些，却听见悦耳的女声，“这位小哥，我迷了路，是否可以麻烦你指路？”

　　小九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麻衣的美貌女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道。

　　难得的美人儿，这是小九的第一个评价，只不过，主子的简室在天宁寺的最角落处，人迹罕至，哪儿正好有人经过的？如此这般，这美人儿不会是那画本子里的没安好心的倩女幽魂吧？

　　“你想去哪儿？”小九有些无聊的回道。

　　“我想问三皇子在哪儿？”那女子抬头大方的说道。

　　　嘿，这真是神奇，在江南，有苏家小姐在钟山寺堵主子；如今在天宁寺，这又是哪家的姑娘？

　　小九本不想搭理她，可想到苏听晴后突然来了兴致，笑道：“请姑娘等等。”既然是来找主子的，他也不必扭捏作态了，苏家小姐的美貌都没有打动主子，这位姑娘想打动主子，实在有些难。

　　“主子。”小久走到室内，他用力闻了闻，见百合花香已经散尽，才开口道：“有人在外面候着主子呢，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有人等自己？云霁不动声色的将佛珠收到腕间，他站了起来，道：“出去看看。”

　　待云霁走到院子中，见一穿着麻衣的少女楚楚动人的看着自己。

　　云霁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记起了这少女便是在宫宴上偷偷打量自己的那位。

　　这位少女虽然只穿了麻衣，却是精心打扮过了的，她将海藻一般的长发披在肩头，更显出那张皎洁的瓜子脸，她特地将麻衣穿大了些，更显得自己楚楚可怜。

　　“我听说三皇子在此处，特来请安。”少女柔声说道，“也许三皇子不记得我了，我们在宫宴中见过。”

　　这样的少女，云霁见过许多，她们与自己只见过一面，有的靠着想象力只凭他的外表便将他描绘为世上最好的良人；有的却是喜欢他三皇子的身份，他再如何被朝中忽略，都是龙之骄子。

　　顾明珠请安的姿势练过许多次，只要云霁一点头，便能看见她雪白的玉颈。

　　云霁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道：“不用多礼。”

　　若是普通男子，遇见顾明珠的模样，早已明白她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话了，而云霁，却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可他越是如此，她对云霁的征服心便越强，顾明珠低声道：“三皇子，我们是否可以单独一叙？”

　　“这位公子，我最近时常梦多。”莫名的，另外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在了云霁的耳边。其实那日，他早就在屏风那面看见了她的影子，风姿绰约，礼节规整。

　　云霁突然之间多了一丝好奇，眼前的这位少女要与他说什么？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道：“请。”

　　小九见从来不大喜欢与女子在一起的主子突然与那名少女去了不远处的空地，他自然也识趣的走得远些，生怕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三皇子有没有想过要问鼎大业？”顾明珠与云霁走到空地，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对他说的，这一句话，她也与二皇子说过，当时二皇子看了她一眼只说，明珠，你傻得真可爱。

　　云霁看着少女的那双带着野心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入魔，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见她还要听她说这些？

　　顾明珠有些期待的看着三皇子，却只见他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可云霁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觉得他心有城府，是心怀大业的，她狠了狠心，决定继续加码，“三皇子，你可知道你母亲的真实身份？”她在赌，赌三皇子并不知道这些，若三皇子知道自己是卫家的血统，那为何不为卫家伸冤反案呢？

　　“哦？”云霁清淡的声音这才多了几分兴致，“顾小姐，我母亲的真实身份是？”

　　他还记得自己！顾明珠心中一跳，前一阵子那宫宴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如今第一眼便能认出她，他果然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您的母亲并不是什么掖庭的宫奴，而是当年卫国公的最小的嫡亲女儿。”顾明珠以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匆匆言道：“若您能为卫国公府平反，那卫国公府在朝中、民间的声望便通通被您继承了，到时候，又有谁能拦您坐上那个位子？”

　　小九远远的看着，见顾明珠与云霁两人站得很近，似在交耳说着什么，他心中感叹，原来主子不喜欢苏小姐那种一见便是在家中娇养的，而是喜欢这种清高雅致的？

　　“谁告诉你我母亲的身份的？”云霁沉沉的看了顾明珠一眼。

　　顾明珠见云霁面色平静，毫无震惊之意，莫非三皇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有些迟疑的说道：“我母亲当年是您母亲手帕交的侍女，做了父亲的侍妾之后曾在宫中远远见过您母亲一眼。”便是这一眼，她便知道了三皇子母亲的身份。

　　而顾明珠母亲在去世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顾明珠，并不是让她以此来与三皇子邀功，而是希望她在危难之际能以此让三皇子帮她一把。

　　呵，这顾大人挺有意思，他是礼部的左侍郎，理应最明白规矩不过，他居然偷偷带着小妾入了宫中，还被小妾发现宫中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云霁突的用手托住了顾明珠的脸，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凉，让顾明珠微微一抖，“你想要什么？”

　　听说当年卫国公祖上有着外族血统，所以卫家人比普通人都高大许多，顾明珠从三皇子的琥珀色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她突的有些后悔，她都没有了解过他的性子，是不是太大意了一些？

　　“我想要站到您身边，与您一起站在权利之巅。”顾明珠横了横心，柔柔的说道，“若是您愿意，我将会说服我的父亲，站在您这一边。”

　　云霁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讽刺，他松了手，“你攀上了二哥就应当一条心与他走到底的。”像她这样一颗心晃晃悠悠，倒是容易撞了邪，丢了性命。

　　顾明珠自认为与二皇子之间的事十分隐秘，却不料云霁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微微抖了抖含泪道：“我与二皇子并无什么，只不过二皇子确实说过喜欢我。”

　　“顾小姐。”云霁实在忍不了她的娇柔作态，“我并无那些心思，请你不要再与我说这些。”

　　说完，云霁正欲转身离去，而顾明珠却小跑几步，抓住了云霁的手臂低声道：“三皇子，你真不想？不想为外祖家翻案不想从此以后受朝中众臣的重视？”

　　云霁有些厌烦，他握住顾明珠的手腕，将她推开道：“我若是要受到众朝臣的重视根本不需要卫家。”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顾明珠心中震惊，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却对卫家的事不管不顾？

　　“为什么？”顾明珠死死抓住了云霁的衣袖。

　　“我为何要与你解释？”云霁甩了甩袖子，将顾明珠甩到一边。

　　“三皇子，你不怕我将这件事闹到到处都是？”顾明珠不知为何，心中来了一把子勇气，“若你愿意娶我为正妃，我便将嘴巴闭得紧紧的，永不再提此事。”

　　呵，顾明珠突的听到三皇子意味不明的嘲讽声，她抬头看他，他身材修长，她只能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形状优美的薄唇，“顾小姐，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