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58、第 58 章

　　“老三，你呢？”圣上一双探究的眼睛看向了云霁。

　　圣上从青年时候便装昏弄傻扮猪吃老虎，才迎来大梁朝的这一片稳定，他并不是个傻子，如今他的这三个儿子，他知道，能力最强的便是眼前的云霁了。

　　若云霁不是卫家的血脉的话，只怕他要将他放在最有前途最光明的地方用心的培养，可是他不敢，他不知道当年仁慈放过那卫家那女人一命，让她诞下云霁到底是福是祸，云霁是他的儿子，但却也背负着卫家的血海深仇，他不知道这个儿子心中，到底是向着他，还是向着卫家。若他将权柄放在他的手上，他到底会不会以这权柄为利剑，插入他的喉咙。

　　“我？”云霁似刚刚在发呆，并没有将圣上的话放在心上，“我谁都可以。”

　　“父皇，像三弟这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么能谁都可以？”云霄在一旁插嘴道，“定要找一个让他可心的。”

　　云霄不知父皇的心思，他也不希望父皇心血一来潮给这位三皇弟指一位地位尊贵的妻族，只能拿当年那没头没脑的大师的话说道：“那圣僧不是说了，三弟才晚些成亲才诸事顺利。”

　　若是二皇子被云霄如此打断婚事，定要勃然大怒，当面讲场子找回来。

　　而云霁却只看了大皇子一眼，并无言其他。

　　这句话似说到了圣上的心坎上，圣上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老三还不急。”确实不急，他也不知道要将云霁到底放在哪个位子上好，是让他身上卫家与皇族的血脉起到他该起的作用？还是让他就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子。

　　云霄心事了了，有些哥两好的拍着云霁的肩道：“要不我送几个江南美人儿到三弟的府上？”他还记得那目下无尘的三弟在他的私宅之中，见到了一个舞女，便忘了所有的矜持，可如今并没有听见他新添了什么妾室，莫非他将人家玩弄了便忘了？

　　“我怎么能夺大哥喜欢的东西？如此珍宝，还是大哥留着吧。”云霁淡淡的说道。

　　若是云澄说这话，云霄只怕会一怒三丈，但这话从云霁口中说出来，云霄却并不觉得奇怪，因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为自己解围道：“好好好，多谢三弟。”

　　圣上见两个儿子逗趣，眉间的皱纹松了些，他自己将兄弟们杀了个干净，却喜欢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如今云霄与云霁如此，他心中十分宽慰。

　　宫宴仍在继续，顾明珠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原以为三皇子定是面目平庸才会在朝中并无作为，而如今见三皇子的模样，并不是如此，难道三皇子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真正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掖庭宫奴的儿子，才会对大皇子、二皇子如此退让？

　　顾明珠越想越觉得可能是如此，她心中想着，要找个什么机会与三皇子说说他真实的身份，他可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若卫家不倒，这太子的位置非他莫属；可就算卫家倒了，他坐上那个位子也是万向所归。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见三皇子，还真是一桩难事。

　　云霁与圣上走了一趟，便回到了自己的宫中，他不喜人伺候，又没人愿意来烧他这个冷灶，他宫中的宫人并不及其他两个皇子宫中。

　　众奴婢早就知道云霁喜静的性子，皆与云霁静默行礼，并不多话，只有小九，仗着在云霁身边许多年，好奇的问云霁道：“三皇子，听说圣上带您往宫宴走了一遭，您可有什么中意的女子？”他原本以为自己主子会喜欢那个江南美人苏小姐，可如今见主子的样子，并不是钟情的模样，他便打消了这些心思，想为主子另求他人。

　　“中意的？”云霁走到太师椅上，静静的坐下，拿起一本古籍随意道：“都是一大早起来精心打扮穿着华贵的衣裳带着罕见的首饰。”虽然披着一张美人的皮，但却皆是家族手中的提线木偶。

　　小九听了云霁的话，便知道这次主子又白走了一趟，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离出宫立府的日子是越来越远咯，早知道便多在江南留一些日子。”起码自由不是？

　　听小九说到江南，云霁的手微微一顿，他突的想到了苏听晴，她倒是与这宫宴上的女子们不大一样，她表面上是最最循规蹈矩的，可做出来的事，却是一件比一件偏离轨道。

　　小九岔嘴说道了江南，又想起苏听晴，便多嘴道：“听说显国公的嫡幼子下江南了，是去探望小苏夫人。”如今叶皇后在位，显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小九打探道了什么，便与云霁说。

　　“小苏夫人年纪不小，有了身孕，显国公府关心是应当的。”云霁并不以为然。

　　“听说显国公府想让嫡幼子与苏家表妹结成一对。”小九知道云霁对苏听晴并无暧昧之心，便大大方方的说道：“只可惜我听说这显国公府的嫡幼子心中另有他人，只怕这事成不了。”

　　显国公能让自己的嫡幼子与苏听晴结为一对，便明白显国公府定是想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不偏不倚了。

　　“成不了，小苏夫人早就看好了梁家嫡幼子。”云霁罕见的说了一句，他曾与小苏夫人打过交道，知道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不是门第高低，而是女儿的幸福。

　　主子居然还记得苏家小姐要定梁家的嫡幼子？小九有些好奇的看了云霁一眼道：“是成不了，叶小公子对那顾小姐是一片痴心，就算远在江南，也拖苏家送了几件名贵首饰与她呢。”小九是个八卦的性子，连这些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不过叶小公子与顾小姐也成不了，那位顾小姐的心，高着呢。”小九见云霁没有阻拦的意思，继续说道，不然她也不会争夺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了。

　　顾？云霁突的想到那在宫宴之中将视线投在他身上的美貌少女。他站了起来，将手腕间的佛珠转了起来，若是他一定要成婚，定要选一个省心一些的。

　　说完，云霁的脑中突然闪现的是苏听晴的脸，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还省心？她在江南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可以说得上比山还高。

　　从宫中回来，顾明珠派人偷偷的打探着关于云霁的所有事情，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与大皇子、二皇子在坊间留下许多流言不同，这位三皇子在坊间的存在感实在透明了一些，他除了那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并无让人知道的喜好。

　　顾明珠也是打探了许久，才得知三皇子大概是信佛之人，而消息的来源便是三皇子曾私下下过江南，并在江南钟山寺长住向佛。

　　而三皇子，也似乎确实曾微服行往京城郊外的天宁寺中。

　　顾明珠为闺中贵女，不可能四处乱跑，而三皇子为皇族中人，也不能轻而易举的便见到。

　　顾明珠凝神定了定心，第二日便去了顾夫人那儿，言称前几日夜里梦见了妹妹，想要去天宁寺吃斋一月与妹妹积福。

　　当年顾明珠与顾明韵两人一同去踏青，两姐妹说有贴心话要说，不许奴仆跟着，可谁知道，顾明韵一脚踏空落入了池塘，顾明珠奋不顾身去救，也是命悬一线，到最后，顾明韵命丧黄泉，顾明珠只是伤了身子。

　　无人能知这两姐妹在池塘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夫人失了唯一的女儿，伤心欲绝，她想夺了顾明珠的命，却被顾大人拦了下来，如今顾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若是将她打杀了，谁能担起顾家的联姻大任？在顾大人的逼迫之下，顾夫人只能含恨捏着鼻子将顾明珠记在了名下，只不过就算是如此，顾夫人也不会让她好过。

　　听顾明珠提起要去天宁寺与顾明韵祈福，顾夫人怒极反笑，顾明珠拿韵姐儿做筏子，难道不怕她的韵姐儿晚上来找她？

　　“你若是想去天宁寺，也不是不可。”顾夫人沉静的说道，“只是去了天宁寺，必须要遵守那儿的规矩。”

　　在京城也有贵妇人在天宁寺清修，只不过那些妇人，都是在家中犯了错的，自然在天宁寺也没有什么好的待遇。

　　主要顾夫人能答应顾明珠去天宁寺，顾明珠做什么不可以？她对顾夫人跪下道：“母亲，既是为妹妹欺负，我定不会偷懒，我会按照天宁寺的规矩，穿麻衣，行素食。”

　　顾明珠都将话说道这个份上，顾夫人还能说什么？她挥了挥手道：“那你便去吧。”

　　顾明珠心中欣喜，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她欣欣然对顾夫人再次行礼：“谢谢母亲。”

　　汪文华见顾明珠离去的背影，杨柳细腰，弱质芊芊，她有些疑虑的与顾夫人道：“姨母……”

　　“如今她与二皇子关系甚好，我还有什么理由阻拦她？”顾夫人讽刺道，“如今就算我不答应，她的父亲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到贵人的chuang上去呢。”

　　顾夫人言语如此犀利，让汪文华有些惊讶，她小心翼翼看了顾夫人一眼道：“姨母？”

　　若不是她的娘家失势，全然要依靠顾府，她何苦忍下亲生女儿死因不明的气？顾夫人端坐了半晌，才瓮声瓮气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顾明珠带着奴婢到了天宁寺，言称倾慕佛法，想要在天宁寺暂住。

　　天宁寺主持佛法精湛，有不少人慕名而来，顾明珠在这其中倒不算是最引人注目的。

　　她带人在上等的厢房安心住下，似真心为自己那可怜的早夭妹妹祈福。

　　只不过熟知她的人便知道，她定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没过几日，顾明珠的贴身丫鬟小茗进到厢房，匆匆忙忙与顾明珠道：“小姐，您想要的人，到了！”

　　顾明珠正穿着一身麻衣，对着佛祖轻声细语念经，听到小茗的话，也并不着急，她将面前的经念完了，又对佛祖拜了大礼，才慢慢的站起来道：“不要什么事都一惊一乍的。”

　　小茗怎么会不着急？顾明珠与她说，让她去主持的厢房必经之路上等一个气度非凡的人，她不明所以，只能傻傻的照着顾明珠的话去做，可如今当她见到那位贵人的时候，便知道，他定是小姐要等的人！

　　“那名贵人身穿白色麻衣，带着青云冠，他虽然穿的简洁，但却是绝对的气度不凡！”小茗小声说道，“他进去与主持聊了许久才出来，奴婢一直守在旁边。”

　　小茗说着说着，一颗少女心有些砰砰跳，她明明可以见到那贵人之后便马上来与小姐回报，可她却有些执着的守在那儿，想见再见那位贵人一面。

　　他来了！自己没有白白守在这儿。顾明珠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点燃一根香道：“他住哪儿？”

　　“他住哪儿？”小茗傻傻的重复了顾明珠的一句话道。

　　“天宁寺离京城有七八个时辰的脚程，他不可能来了天宁寺便马上走。”顾明珠有些无奈的说道，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实在是愚笨，但好在忠心。

　　小茗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对顾明珠道：“小姐，我懂了。”

　　懂什么？明明还没懂，顾明珠叫住了小茗道，“小茗，这位贵人是我想要的。”

　　小茗回头，微微张了嘴，小姐曾与她承诺过，若她嫁了，她便是她的随妾，二皇子虽然也是英俊，但小茗却清楚的明白顾明珠的独占欲，她根本不敢想太多。而这位贵人……若是能常伴他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小茗抿了抿嘴，对顾明珠行了一礼道：“奴婢定会将这件事办得妥妥的。”

　　顾明珠看着小茗匆匆离去的身影，扬唇一笑，都说红颜祸水，而这位三皇子也不逞多让了。

　　她放弃了这么多来寻他，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小茗又继续在那条道上守着，待云霁出来了，又偷偷摸摸跟在云霁身后，跟他到了简室之外。

　　小九早就发现了小茗的存在，但他并不大在意，三皇子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些，他刚到他身边的时候，掀翻了不少小姑娘，严加询问了都发现这些小姑娘只是看了三皇子这张脸便生了倾慕之心偷偷跟着而已。这小丫头不懂追踪之术，也并无会武的痕迹，她愿意便让她跟着了。

　　小茗记住了云霁的住处，又偷偷摸摸的离开了，与顾明珠说了。

　　顾明珠看着镜子中拥有美丽容颜的自己，心中自信，明日，她要去见他，而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的美貌与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