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毒》秋水泱泱

25、第二十四章 蓝月光

　　未央还是杨铮熟悉的桃花袍，玉骨桃花扇，就连头上的发簪样式都没变。两人到一家馆子里坐，未央先开口，“你见过无衣了？”
　　杨铮点点头，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未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就别掺和，你只管过你的。”
　　杨铮撇了撇嘴，嘟囔，“无衣不是别人。”
　　未央耳朵尖，听到了，“知道你和他感情好，但这种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这个结，非得要当事人自己解了才可以。”
　　杨铮捧着茶杯，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掌心炽热，他低着头，看着袅袅升腾的雾气，“无衣喜欢洛七公子，很久了吗？”
　　未央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无衣是洛养大的孩子，别反驳我的话，我还没说完呢。无衣确实比我们小不了多少，但他确实是洛养大的。因为家里的关系，我，洛，还有雁卿，三人从小就比较要好。十五岁那年，洛领了一个孩子，说是他收养的，我们都当他是说笑，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太小。但洛却是认真的，他对那个孩子很好，好到让你都想不到。那个孩子很黏他，事事都以洛为考量。再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事要忙碌，再次见面，洛和那个孩子已经疏离地连陌生人都不如。”
　　杨铮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似乎在为无衣抱不平，“无衣那样喜欢他……”
　　“我们都知道，无衣喜欢洛，喜欢地快要疯了。”未央笑了，淡淡的，带点儿嘲讽，手指在茶水中点了一下，立刻一波波的涟漪在小小的茶杯中荡漾起来。“我们不是当事人，又无法说动其中任何一个，也只能在一边看着罢了。不说这些了，小毒骨如果有时间，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杨铮十分好奇地跟着未央，想着未央让自己见谁，他们去了北城，拜月教旧址。是的，拜月教解散后，原来的驻地已经成了旧址。在那里，杨铮见到了一个不愿见到的人，蓝月和。

　　蓝月和很不好，眼窝塌陷，皮包着骨头，憔悴地像个鬼一样，但即便是这样，杨铮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如同烙印的妖媚味道，它像是刻在了蓝月和骨子里的东西，洗也洗不掉。
　　杨峥不明白未央带他来的用意，转身看了未央一眼。未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蓝月和，“有话你就说吧。”
　　“咳咳咳——”未开口，蓝月和一连串咳嗽起来，惨白的脸色越发显得像是鬼一样，他依旧笑着，“给我点时间，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儿，未央？”
　　杨峥不知道未央出于什么考虑带他来这里，又是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了蓝月和的这个请求。未央出去了，只剩下他和蓝月和。

　　蓝月和长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们不得不称他为美人，即便他现在病得厉害。杨峥微微皱起了眉，看着蓝月和心中有点儿小不悦。
　　蓝月和看着他，笑了笑，“你能靠近一些吗？还记恨之前的事？”
　　他不说还到罢了，他这样一提，杨峥又想起来那次他被蓝月和抓住……杨峥刷地把雁回刀拎出来，指着蓝月和的鼻尖儿，“信不信，我现在一刀劈了你？”
　　蓝月和看着他笑，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杀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你会做的事儿。你放心，”他低垂着眉眼，“如果不是确定了我没有危险，未央不会带你到这里来。他很宠你……”
　　蓝月和最后一句话带着浓重的羡慕，即便是杨峥很粗神经也能够听出来，想起柳无衣说过的他和未央的事儿，杨峥有些心软，手里的刀刀尖慢慢地垂下来。
　　“柳无衣和你说过？是啊，我喜欢未央，这并不是需要避人的事儿，可惜，他恼了我。我的性子是有些偏激，既然他不喜欢我，也不能够喜欢别人。瞧，我哪点儿比不上你了，他对你那么好？……”
　　蓝月和喃喃地说着，只是说给杨峥听，并不需要他插话，说了大概十几分钟，停下来，正眼看着他，笑着，“之前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游戏里出现。我央了未央见你一面。”他说，从椅子上艰难地站起身。他身材本来就高挑颀长，站起来越发显得形销骨立。他走了三步，站在杨峥面前，对杨峥伸出了手，“如果没有未央，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我走了，原不原谅没什么打紧，至少你和我说上一句话儿。”
　　蓝月和这样说，杨峥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蓝月和靠得很近，杨峥能够闻见他身上一股花香奢靡的香气，男人身上抹什么香？杨峥腹诽着，没有发现原本心中仅剩的对蓝月和的一点点恼怒消散了。杨峥这人心太宽，也可以说他没心没肺，只要不是解不开的仇恨，过段时间他就不放在心上，自己的日子该咋过咋过，当然那个结仇的人也被他抛在九霄云外。

　　冷不防，杨峥被蓝月和抱住了，那股子奢靡花香味道更重了。他听到蓝月和的笑声，妖媚的蚀骨的笑声，轻轻的，虽然不柔和，但别有味道。
　　杨峥吃了一惊，挣了两下，惊讶蓝月和的力量，竟然没有挣开。
　　“怨不得未央喜欢你。”蓝月和说，声音就在他耳边，说话的气息抚弄着杨峥的耳朵，让他有些不舒服。
　　“放手！”杨峥咬牙切齿，刚刚消散的对蓝月和的不满蓦然腾升起来。
　　蓝月和乖乖地放了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旋即笑了，带出一连串咳嗽，咳完脸色显得更苍白了，他扶着旁边的椅子，在上面坐了，眯起细长妖娆的眸子看着杨峥，似乎心有不甘，“……情人眼里出西施么？未央怎么就看上了你？若他待我有你十之一分，我也就不求了……”说着突然有些感伤，“我长这么大，统共就爱上这么一个人儿，偏偏他又不喜欢我，打又打不过他，贴着缠着都没用，反倒招他恼了。有的时候我也想，就这样算了吧，这世上又不只有一个未央，却怎么也丢不开放不下，真是着了魔了。”蓝月和说着，笑得有些苦，让杨峥看着不知怎么就心酸了。
　　爱，而求不得。柳无衣的话说的很对，当初自己尚未确定未央的态度就觉得心中苦，何况蓝月和被未央明确拒绝过。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未央看上你什么了？瞧你这副模样，又呆又傻，说好听了是青涩稚嫩，难听一点不过是个雏儿……”蓝月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杨峥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儿，挑剔。
　　杨峥忍不住要生气了。KAO！他站在这里就是让他找优越感的？他是比不过蓝月和妖媚风情万种，那又怎么样？
　　“问你个问题？”蓝月和凑上来，“未央亲过你吗？”
　　蓝月和的问题太直白，杨峥轰地一下子脸红了。
　　蓝月和看着他，惊讶地叫出声来，“未央竟然没有碰你？”手指在他身上戳了几下，一副看到神奇生物的表情，旋即笑着伸手勾住杨峥的脖子，他本来就比杨峥高出半头，杨峥抬眼正好看到他的笑靥，有一瞬间觉得晃花了眼。他一直以为柳无衣才有这样明媚艳丽，没想到蓝月和竟然也能。
　　但是蓝月和笑得太艳丽太灿烂，让杨峥直觉没什么好事儿，想着这些，感觉腰上被摸了一把，听到蓝月和的惊叹，“他竟然忍得住？虽然不是天香国色，但也算是自己喜欢的，怎么就……”
　　杨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还在琢磨，下巴被勾起来，然后唇被人咬了。

　　蓝月和说的没错，杨峥在情爱色欲这方面还真是个雏儿，看着凑上来的蓝月和的脸，脑子懵了，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反抗，惊讶地发现四肢酸软无力。
　　蓝月和的手从他脸上一路向下摸了下去，看着杨峥的表情，“……果然……”
　　杨峥屈辱地想死，偏偏这时候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蓝月和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放在杨峥身上的手也不敢乱动。他清楚地感觉到脖颈处扇骨的锋利和冰冷。
　　“蓝教主的话说完了，真是好雅兴。”未央不愠不火地说。
　　蓝月和从杨峥身边退开，未央一卷袖子抱住无力要跌倒的杨峥，桃花扇的扇骨也离开了蓝月和的脖颈，低头看到杨峥悲愤的目光，还有被咬破的唇。未央心里蓦然腾升的一股邪火怎么也压抑不住，只觉得蓝月和说不出的碍眼，抱着杨峥一个转身，宽大的袍袖遮住了杨峥的视线。
　　蓝月和觉得脖颈一疼，温热殷红的血如同喷泉一样冒出来，他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未央从来就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他的身体缓缓消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