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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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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哦,是本来要去相亲的任梦秋跑到顾敏芝店里,跟她倒苦水说相亲要见面了介绍人才含含糊糊地告诉她那男人因为得了腰椎间盘突出才出了院。
      腰椎间盘突出而已,又不是真的全身瘫痪,但任梦秋历来就恩怨分明,是个人敬一尺她还一丈的主,这种一看就有心隐瞒的做法惹得她恼火非常,也不怕介绍人难做,干脆把相亲对象晾在一旁 躲到她这里求安慰来了。
      顾敏芝没有安慰她,反倒有点同情那个被她临阵甩手的男主角:“你这样不好吧?这时候不去会不会太伤人?”
      任梦秋差点爆起来:“顾敏芝你有问题没问题?是他们先想瞒着我诶,你说我要是看上他了怎么办?陷进去了怎么办?”接着很不满,“顾敏芝你没心没肺,居然只顾外人不顾我,我觉得自从有了韩晓晓你就不待见我了……”
      又来了又来了,顾敏芝最受不了就是她用这种怨妇型的语气跟她讲话,她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发小任梦秋,一个是同学韩晓晓,或许是性格太相似,这两人打一认识就不对盘,别的女人争同性友谊还多少有点无法宣之于口只是偷偷在心里暗战,她们两个倒好,三不五时的就在顾敏芝面前倒一瓶高浓度酸醋,搞得韩晓晓有个同事曾经怯生生地问她:“顾敏芝,你们是不是在拍拖啊?”
      那语气,兴奋而神秘,大有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肯定给你全世界宣扬出去的态势。
      顾敏芝叹气,等任梦秋发泄完了,递给她一杯刚调好的提拉米苏,好声好气地说:“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你想想,人家指不定这时候已经坐那儿等着你了,你去见见人家,反正又不要你嫁给他,多少给人留点面子不好么?”
      “不好!”任梦秋答得斩钉截铁,冷冷笑道,“他们是打算拿我当傻子呢,那我也可以玩他们一把吧?到时候介绍人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不去,你就给我接电话,说我出车祸了……阿呸,这个不能乱说,就说我拉肚子拉到脱水了——诺,不就是在你这里吃了一杯提拉米苏嘛。”
      ……蛮横起来的任梦秋,顾敏芝向来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还是任梦秋看她着实是对自己的做法不认同不高兴了,没好气地提议:“要不你替我去?反正你也好久没相过亲了。”
      顾敏芝看着她,有点被噎住,最后也是赌气似地脱下围裙,微扬着下巴说:“有什么不可以?”
      这下轮到任梦秋无计可施,目瞪口呆地对着她的背影喃喃嘀咕:“也不知道你今天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顾敏芝微微顿住,她当然不知道她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只是不想自己经历过的难堪再由好朋友施加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已,她太懂得这种被嫌弃的滋味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这种理由看似正当的嫌弃,加速了她妈妈的离开。
      任梦秋说她已经好久没相过亲了,其实不是她不愿意相,而是已经感到了绝望。她还记得最后一次去相亲,对方几乎是毫不避讳地问她:“你妈妈的病,会遗传吗?”
      顾敏芝气得差点当场翻脸,她在桌子底下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烂了,才把最后那一丝怒气咽下去。
      她不是任梦秋,她做不到爱恨强烈到可以当场爆发或者燃烧,更多的,她要给介绍人留点情面,她要替她爸爸保全些人情面子。
      于是只能继续保持矜持与涵养地微笑:“不会遗传。”
      但从那以后,她就没见去相过亲,尽管她是多么明白也多么体谅妈妈想在走前看到她结婚嫁人的心愿,可是她不愿意让这种伤害继续加剧,或者如果她一早就拒绝去相亲,好好扮演一个忤逆女,也许,她妈妈也不会去得那么快那么早吧?
      诚然,很多人安慰她,死是对妈妈最大的解脱与仁慈,可又有谁了解,她这一生,最怕的也就是妈妈会死?
      她曾经想,如果结婚能留住她,那她就去结婚。可是嫁人这种事情,比种花栽树更不靠谱,往往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她下定了决心只要有个男人肯要她她哪怕用一辈子来给对方当牛作马的时候,竟然没一个男人愿意娶她。
      人人都怕她身上的负担,有个得了绝症而瘫痪的妈妈,谁敢接手?

      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和任梦秋,和韩晓晓分享过,这就好比是心口烂了一块肉,只有拼命遮掩才能维系自尊,谁愿意坦露出来任别人品评?
      到底还是没有回头,顾敏芝扬手招了辆的士,到现在,就站在这家咖啡厅的门外头。
      手机上,任梦秋发给她一条短信息,颇有点委屈的意思:“你竟然真的抛弃我!”
      她能想象得出,发这信息的任梦秋必然是撅着嘴不满又不乐的,可她更不愿意让这件事给两人的关系蒙上阴影,因此发来这条短信自寻台阶。
      关上手机,顾敏芝扬了扬嘴角,所以说她今天一定要来,任梦秋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很多事情做过头她也会后悔,但更多的时候是心管不住口,口劝不往人。
      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

      推门进去,对方只来了他一个人,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歪坐在沙发里头玩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面上隐隐似有几分意外,稍稍坐正了些身子看着她。
      顾敏芝也有点意外,这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出色很多,五官俊逸,身材高挑,合体的西装和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斯文儒雅,风度翩然,只是神色之间有点微冷。而且奇怪的是,她竟觉得他有点面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生命里曾有过这么出色的男人,大概她不会只觉得面熟而应该是深刻的。
      回头谢过领路的服务员,顾敏芝努力笑了一笑说:“你好,请问是李先生吗?我姓顾。”
      这男人微微欠了欠身示意她坐下,嘴角微抿扯出一抹讽意,说:“我以为你应该是姓任。”
      “任小姐是我朋友,她今天有事来不了。”
      “所以,我这是被转手了吗?”
      转手,顾敏芝被他的用词惹得不自禁地笑了下,尽可能真诚且委婉地说:“当然不是,如果你愿意,可以重新安排时间再见面的。”
      以他如此出色的外貌,即便是真的残废了,任梦秋大略也是不介意见上一面来一饱秀色的。
      男人摆摆手:“算了,这样会让我误会你是专门来打前哨的。”说着他望过来,一句话打消了顾敏芝讲明白就要走的想法,“既然你已经来了,要不就当我们在相亲,一起吃一餐饭算了?”
      语气虽然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顾敏芝多数时候是从善如流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这饭吃得比她想象的要轻松随意很多,至少胜过以前她相的无数次亲,虽然他们都不算是很健谈的人,但从菜色谈到牛肉肉质的选择再到这几日乍暖还寒的天气,竟没让顾敏芝觉得冷场,她甚至还有几分意外,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好环境里成长下来的男人,竟懂得牛肉注水和没注水后的区别。
      到饭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跟她说:“我叫李思涵。”
      顾敏芝微愣,滞了片刻才想起他这是在重新介绍自己,于是也笑着说:“我是顾敏芝。”
      李思涵,李思涵,这名字真的也有些熟悉啊,抬起头,看到对方也是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我记得我小时候住的那院子里有个女孩子,好像也叫顾敏芝。”说着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似笑非笑,“不会恰好就是你吧?”
      顾敏芝终于知道这个叫李思涵的人让她觉得熟悉的由来。
      可不就是,他们那个院里头,曾经有一个男孩子叫李思涵的吗?
      她再度细细打量他,虽说时日已久,但隐隐还是有点小时候的样子的,只是,那时候的李思涵,因为患有鼻炎,七八岁了还经常鼻涕四溢,以至于李思涵过处,白色垃圾处处,小朋友们便封给了他一个绰号:鼻涕之王。
      没想到,分开近二十年之后,竟有幸在相亲场上遇见了他。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年纸巾不离手羸弱而腼腆的小小少年,竟成了今日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2
      回到店里,日已西斜。任梦秋迎上她摸了一把虚无的胡子埋怨说:“你就知道回来了啊?我等你都等得须发皆白了……怎么样,那男人没瘫吧?”
      顾敏芝忍不住赏了她一个白眼,叹气说:“他不是出院了么,都出院了还瘫什么瘫?”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任梦秋了无诚意地道歉,“那那个男人怎么样,你怎么去这么久啊?”
      “等得百爪挠心了吧?”
      点头。
      “等得心痒难熬了吧?”
      再点头。
      “等得迫不及待了吧?”
      猛猛点头。
      顾敏芝唇角微扬,含笑说:“那你可以永不瞑目了,因为我就没打算告诉你。”
      “好啊,你竟然敢耍我!”反应过来的任梦秋举起爪子就在她身上一顿猛挠,直挠得顾敏芝讨饶不叠这才罢手,大力哼了一声洋洋得意说,“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
      体力上,顾敏芝永远都不是爱运动的任梦秋的对手,而且更让她郁闷的是,任梦秋不怕痒,随便挠抓呵她都不怕,喘了一口气,顾敏芝闪到一边问她:“你在听到李思涵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没觉得耳熟?”
      任梦秋想了想,囫囵地把这名字放在嘴里嚼了两嚼,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熟。”
      果然,顾敏芝想,连经常欺负人家的任梦秋都想不起来了,她忘记他也应该算是情有可原吧?于是在她充满危胁意味的注视下非常识时务地补充说:“就是以前我们爸爸行里李主任的儿子,他妈妈可是那时候行里的一枝花呀。”看任梦秋依然一副茫然不知所谓的神情,顾敏芝只好叹息着咬牙补充,“就是好大了还爱流鼻涕的那一个。”
      “哇,鼻涕王!”任梦秋一拍大腿,总算是想起了李思涵是何方神圣。
      顾敏芝默默望了望天花板,任梦秋从来都没让她失望过啊,她果然只对人家的痛处印象深刻。
      “居然是那小子。”任梦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只记得只要他路过的地方,白色灾难无处可在,还好我今日没去啊还好我没去。”
      顾敏芝摇头:“不要用老眼光去看人好吧?他现在长得挺帅的,样子也干净斯文,我敢肯定你相亲这么多,一定还没见过比他更出色的了。”
      “出色还要靠相亲找老婆?”任梦秋一副完全无法苟同的模样。
      “那你也承认自己不出色了?”顾敏芝有点好笑地顶回去。
      “顾敏芝!”任梦秋磨牙。
      “好吧,的确,你说得对。”顾敏芝举手投降以示怕了她。
      任梦秋这才恨恨地收回魔爪,心不甘情不愿地坦白道:“他越长得帅越过得好我就越不能去见他,想当年我可以欺负他欺负得最狠的那一个啊,总觉得他爹娘是生错了他。”说着万般悲愤地叹口气,“而且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摧的事情吗?当年毫不起眼的小鼻涕虫居然成为了你嘴里人见人爱的大帅哥,我可是小时候XX片区的小女王啊,现如今,沦落成为毫不起眼的一粒小灰尘,是我们那片有名的房奴穷鬼外加剩女。”
      顾敏芝听罢,十分欣慰,说:“不错啊,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然后笑着在任梦秋的嚯嚯磨牙声里走进了烘烤房。

      其实任梦秋的反应早就在顾敏芝预料之中,她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小九九可多了。在她们三人之中,韩晓晓是不屑去相亲,顾敏芝是不敢再相亲,而任梦秋,则对相亲一事来者不拒,按她的说法,能够借着找老公的名义堂而皇之地从她老爹老娘手里抠出置装费,简直比相亲本身更让她期待和兴奋。
      所以很久以前韩晓晓就对她表示过鄙视说:“也只有她能把啃老进行得这么义正词严。”
      任梦秋看不得她太维护别人,想了想又追进去,面上神色喜滋滋的:“不会是这回我还做了好事,你们互相看对眼了吧?”说着说着又有点纠结,“但是他有病诶,我妈说那病搞不好年纪大了会瘫痪……要不看在他家还算有钱的份上先将就着,结了婚捞一笔养老费趁他身强力壮的时候就找个理由飞了他?”
      顾敏芝被她天马行空的罪恶念头弄得一头黑线,也就没告诉她人家已经有女朋友的事实了,否则以她那爆脾气,只怕立即就要冲过去喷人家一脸口水——当然,李思涵并不想劈腿,所以在认出顾敏芝原来是老熟人以后很坦承地说:“我其实有女朋友的,只是家里人对她不满意。”
      因此来相亲,大概也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顾敏芝对他的立场表示了些微同情,任梦秋真是想多了,她其实和他并没有谈很久,吃过饭也就散场了,只是顾敏芝难得出门,又有心想逗一逗性急的任梦秋,就去批发市场挑食材去了。

      任孟秋得到了让她心满意足的结果,坐没一会也就闪人了,似乎是深怕顾敏芝再留下她。
      顾敏芝有时候觉得也无奈,这蛋糕店本来她们三个都有份,其中她任孟秋甚至是最大一股东,但她也是最不管事的股东,除了每半年知道会从这里分一笔钱,基本上到底赚多赚少忙不忙得过来她从不关心。
      但顾敏芝也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想给自己以压力。
      大学毕业的时候,顾敏芝作为银行子弟也上过一阵子班,但是她性格柔和得近乎软弱,实在是适应不了行里头的明争暗斗,加上她妈妈又查出患了运动神经元症,为了方便照顾她,她爸爸都办了内退,接着她也辞了职,最后在任孟秋和韩晓晓的支持下开起了这家蛋糕店。
      她并不爱吃蛋糕,小时候她妈妈常常不做饭就给她烘片蛋糕片让她对这东西实在无从爱起,可长大了她反而也喜欢上做这个东西了,而且她喜欢蛋糕的香味,浓郁得常能让她忘记生活有多苦。

      六点刚过,顾敏芝的父亲顾清平就给她送了晚饭过来。顾敏芝一边吃饭一边看坐在收银台前的老父亲,他是真的老了,妈妈走后,军人出身一向身姿挺拨的他竟变得有些佝偻了。楼下的庆姨曾经劝过她:“让你爸爸再找个老伴吧,少来夫妻老来伴,还有一二十年的光景呢,你打算让你爸爸一直就这么过?”
      她知道庆姨说得对,也知道他的寂寞,可理智很多时候是战胜不了感情的。她记忆里,父母一直相敬如宾恩爱非常,懂事以后她甚至将父母的感情当作自己寻找幸福的参照物,如果他又娶了别人,那么已经过逝了的妈妈该情何以堪?
      所以,她情愿妈妈仍然痛苦地活着,就像那时候她甘愿不择条件地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存在有时候就是一种形式,一种明知不妥明知会腐烂但却还是可以给自己以某种程度安慰的形式,可以让她在过不去坎的时候自欺欺人地相信,她也能够像多数人一样获得健全的幸福与圆满。

      送走顾客,店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顾清平没话找话地问:“小玲请假到什么时候,明天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小玲是店里请的员工,最近请假说是回家结婚去了,最初听到她要结婚消息的时候,三个大龄姑娘都有点心有凄凄然,当八九年的孩子都开始赶着结婚嫁人抢男人的时候,她们这些顶着八零后其实是挂在七零尾巴上的人又如何心意平?
      收回心思,顾敏芝摇头:“不用了,最近是淡季,也没有多少事……老年宫那里不是有活动么?爸爸你有时间也去看一看吧。”
      她不希望他闷在家里,但是她也不愿意他陪在她身边——大概顾清平也是有这种想法的,顾母走了以后,因为要顾忌到彼此情绪,可供父女两个谈论的话题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他们沉默相向,无言以对。
      所以顾敏芝这样说的时候,顾父也没怎么坚持,只轻轻哦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顾敏芝莫名就有点难受,喉咙里堵着一口饭咽不下去,有时候她想狠一狠心就同意了吧,哪怕是装出来的大度也可以,只要爸爸他过得开心,但她就是咬不下那个牙,每当那个想法冒出头的时候,她就会梦见顾母站在床头望着她,眼巴巴地望着她,就像她临终前望着她的目光,疼惜的,愧疚的,埋怨但又无可奈何的。

      3
      走到洗手间把剩下的饭倒进厕所,顾敏芝面色如常地又回到店里。
      顾清平正在收拾桌上的剩菜,见她出来颇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小秋说你今天相亲去了?”
      “嗯。”顾敏芝也没隐瞒,“你见到她了?”
      “是啊,她说去看她爸妈,我听说那人是以前李主任家的儿子?”
      这个任孟秋,没半撇的事也跟老人家半点不落地全部汇报!顾敏芝叹口气,笑了笑说:“是啊,不过人家都不是诚心想找对象,相亲也是家里逼得没办法的。”
      “哦,那就算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敏芝觉得父亲听到这话时竟隐隐似松了口气,神情也很认真,“再说了,那样的人家,我们也高攀不起。”
      对于这个,顾敏芝撇撇嘴未予置评,这话对不了解真相的外人说倒还有用,对他们这些熟门熟户的老邻居,就李家那点破事就算对方是总行行长也不过就那么回事了,有什么门第不门第的?
      也只有顾清平这样的人才对领导有种天生的敬畏。
      在她看来,正如任梦秋说的,哪怕李思涵现在人模狗样又怎么样?她们见过他把鼻涕擤得天地黯然的时候;李思涵的父亲李修齐当了行长又如何?他曾经还不是抛弃糟糠另娶了她人;而李母孙玫就更不用讲了,据说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男人追不到对方就诬陷他意图□□,最后更是勾搭上了有妇之夫李修齐,成为了人人鄙视的第三者。
      不过顾敏芝不习惯跟父亲争什么,闻言点了点头附和说:“是的,我就想找一个爸爸这样的,最好当过兵,有责任心又有爱心。”
      最重要的是,还不容易变心,当然这话现在已经不适合讲出来了,否则就容易变成枷锁——她虽然不愿意父亲再婚,但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正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什么。
      顾清平被她说得笑了起来:“爸爸这样的有什么好,没钱又没权,你妈跟着我一辈子,受罪。”
      “但是她幸福啊。”
      “是吗?”顾清平喃喃反问,目光瞬即黯淡了下来,“那也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能给这个就不错了。”想了想,顾敏芝又补充,“如果有个男人愿意给我这个,哪怕像妈妈这样,少活几十年也是愿意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清平有些惊恐地看着女儿。
      顾敏芝吐吐舌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俏皮可爱一些:“是真心话。你不知道现在男人有多坏,有钱的就不用说了,没钱的也敢去外面乱来,遇到爸爸你这样的,只怕就算自己不愿意也得多活许多年,因为心宽体胖,心满意足呀。”
      顾清平于是也笑了笑:“是啊,昨天电视里报导说有对夫妻还打起来了。”
      “啊,是为什么?”
      “还不就那点破事?”顾清平神色不屑,将这对闹上电视的夫妻的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顾敏芝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却在想,原来也不是很难啊,提到妈妈,也没有多么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半年多以来,难得她能再如此平和坦然地跟父亲交流,曾经,她是怕过父亲会埋怨她的,怕他会怨她没能力满足母亲临终前最后一个心愿,怕他说是她让母亲死也不瞑目的,但是顾清平却跟她说:“反正你妈妈也不在了,就慢慢来,婚姻这种事强求不过来的,缘份到了很快,缘份没有到,怎么强求都是错。”
      顾敏芝听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想自己果然是年纪来了,越来越容易伤感了,只不过是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也能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哭出来。
      韩晓晓曾经安慰她说:“还好,总算还有个爸爸给你依靠。”
      以前她觉得韩晓晓这话听着就跟强颜欢笑似的,可其实往深想一想还真是有道理的,上帝给谁的都不会多,想来老天对她并不算薄的,她还有爸爸陪在她身边,她还有两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人海茫茫里,如果遇不到爱情,能够守着这样两份真感情过一世,也算不错了。

      顾清平走后没多久,韩晓晓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明天早点起床,我过来接你,我们公司搞什么春季运动会,就缺美女拉拉队,让我帮忙拉人凑数呢。”
      顾敏芝有点敬谢不敏:“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韩晓晓的声音恶狠狠的,“还有任孟秋你也得给我拉来,我管她明天是翘班还是请假,她要真想认识我们公司里的行业精英,明日是好机会,但请她放马过来。”
      话说得这么狠绝,顾敏芝却早习惯了她的色厉内茬,只是有点无奈这两人老喜欢把她夹在中间当传话筒,就说:“那为什么你自己不打电话给她?”
      “我那不是讨厌她嘛。”韩晓晓说得理所当然。
      顾敏芝听了哑然失笑,只得说:“好吧,又闹上别扭了,行,我一定转达,她去不去我可不知道,但是我……”
      “你一定要来,全世界的人来不来都不关我事,但是你要是不来,顾敏芝我跟你讲,我肯定跟你翻脸。”
      “好吧。”话都说得这么严重了,顾敏芝抿嘴,“但小玲请假了,店里怎么办?”
      “歇业呗。”韩晓晓深不以为然地道,“难道赚钱比朋友还要重要了?”
      ……事情都摆到这种高度上来了,顾敏芝心想自己要再推辞还不定她要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了,于是果断地点头:“好吧。”
      在韩晓晓面前,你就不能拒绝她半分。

      基本上说,有男人的场合就缺不了任孟秋,据说她得到消息后还硬是趁夜从她妈妈手里刮出一套阿迪的钱,翌日韩晓晓得到消息后对她表示了无限佩服:“任孟秋你行啊,这天下第一孝女舍你其谁啊,刮老娘刮得比谁都狠,我看你不叫任孟秋,叫任猛刮得了。”
      任孟秋对她的讽刺深不以为意,得意洋洋地反驳说:“你懂什么,我这是为民除害,就我老娘那抠法,什么时候社会主义建设才搞得上来啊?那四万亿投下去拉动内需的钱不就全打了水漂了么?”
      “你就装吧。”韩晓晓嗤之以鼻,两个人硬是从开场斗到了落幕,直到进了韩晓晓的公司才得以消停。在此其间,顾敏芝非常聪明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小心翼翼不被卷入这种无聊的口水账中。
      她很清楚,这两人看不顺眼是真,但互相欣赏也是真的,想当初,任孟秋为争业绩拉信用卡业务找到韩晓晓,她硬是二话不说用自己的关系给她解决了好几十张;而韩晓晓闹离婚的时候无处可去,也是任孟秋让出了自己装修好的新房子,半两银子没收让她一住就是半年有多……这两个人,论起来,关系已经不比她们和韩晓晓的铁,只是多年来斗嘴斗习惯了,真停了腔首先不习惯的还是她们自己吧?

      韩晓晓是在国内有名的一家机械公司做财务总监,她也算是走得快的,人家大学的时候风花雪月稀里糊涂地耗青春,到毕业的时候一无所有,她却披挂了全副行头,真正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成绩本上科科都是优良,奖学金年年一等,并且还创造了S大一项全新的记录与历史,成为非会计系唯一一个在大学期间就把会计证、会计师证以及注册会计师全拿到了的第一人。
      谁在毕业时比她更牛叉?
      她此生唯一一个污点,大概也就是在毕业后就闪婚,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闪昏,闪电般地昏了头,然后没头没脑地结了婚,结果闪婚闪离,未出半年就GAME OVER,闹得元气大伤,复原,在任孟秋看来,基本无望。
      因为她根本就不再想结婚的事,一门心思扎在钱堆里,一如当年读书她疯狂考证拿文凭。

      “我们公司经常闲得蛋疼,没事就把所有青年才俊都召集起来搞搞运动会,所以帅哥是大大的,等会你们尽情着呐喊就可以了,只有一点,可不能给我丢人啊,尤其是你,任孟秋。”下车的时候,韩晓晓如是警告任孟秋。
      任孟秋奉送给她一个大白眼:“说得我好像打出生就没到过男人一样,就你这种灭绝师太生活的地方,能有什么优良品种存活得下来啊?”说着推了推努力想让自己隐形的顾敏芝,“你说对吧,芝芝?”
      ……
      芝芝,顾敏芝被她这个亲昵的称呼叫得心肝肝颤了几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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