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镇》指捻尘叶

35、年兽 （5）

　　宋悭的店内什么宠物都没有。
　　感受了一圈，边乐清没有察觉到任何亡者们的气息，不过从这家的窗户外看出去，恰好能看到另外几家的宠物店。
　　逢年过节，大街上照例人会少点，边乐清打了个哈欠，离开正门，走到其他几个宠物店门口，有一家还开着。
　　“这么晚了这点还开着呢。”边乐清看着周边骤然冷清起来的街道，还有些不适应。
　　“帅哥看看不，要什么品种的？”女孩起身说。
　　“我怕狗——”边乐清看她往狗狗的方向走，顺手逗了逗旁边的小猫咪说，“这个猫好看的，怎么卖呢？”
　　“这是我自己养的，不卖。”
　　边乐清心想就算你卖，我也没钱。
　　闲扯了几句，边乐清也没发现这间店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忽然宠物店里的灯光闪烁，遭受了强烈的电磁波干扰。
　　如果脑电波的干扰能够引起电流短路，来着的精神力一定很强。边乐清立即给闻箫打电话，结果没有信号。
　　是冲他来的，还是这家宠物店？
　　看店的女孩受惊，猛地站起来问：“电路老化了？不应该啊，我们这装修才没几年。”
　　猫猫狗狗们瑟缩在笼子里一动不敢动，偶有几个发出呜咽声。
　　掏出一连串震慑符往外丢，只听外头一声巨响，点灯不再闪烁。女孩犹犹豫豫地问：“你、你刚刚扔了什么？”
　　“鞭炮。”边乐清胡诌，努力使自己有点非主流青年的气质，以免被当做神经病。然而这两者在常人眼里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个什么，现在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女孩弱弱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边乐清一愣没反应过来这姑娘清奇的脑回路。
　　“咦，这些点灯又好了。”女孩话音刚落，笼子里猫猫狗狗叫的此起彼伏。
　　边乐清问她：“小姐姐，你几岁了？”
　　“二十三。”
　　“别人都回家了，你一个在宠物店不怕吗？”边乐清心想要是这姑娘在留这儿，估计下回受损失的就不只是宠物了。
　　谁知她笑了笑说：“没关系呀，有很多小伙伴陪着我，而且我不在，它们谁管呢？况且我住在这儿，也不用走夜路。”
　　“那你每天都在这儿？”
　　“对呀。”
　　深夜，小姑娘一个人守店，还对陌生男子有问必答——边乐清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昨天还是前天这儿不久出事了吗？”边乐清疑惑地问，“那还是下午的时候，现在都凌晨了。”
　　“昨天警察来找过我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的小可爱们也没事。就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我才这几天住在店里——小哥哥，你这大半夜不回家逛宠物店，才危险。”
　　“我有什么危险的？”边乐清开始吹牛皮，“一般坏人遇到我都是他们倒霉。”
　　“你这么厉害的？”女孩不信地问。
　　“那是——”话音未落，一声尖啸从门外传出来，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嘶吼，女孩被这声音一惊，抄起一边的扫把挪到门口。
　　先前宋悭说了，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变成人撕咬那些宠物，也不知道外头的是不是这东西。
　　猫狗的声音渐渐衰弱，前者知道里头有不好惹的人，故而先行退缩。
　　闻箫孤身一人从外头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迎来一把扫帚胡乱拍打，吓得他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倒也是把边乐清惊得一跳。
　　“闻哥？”边乐清努力憋笑，夺过过女孩的扫帚说，“妹子你悠着点，这是人。”
　　“大晚上穿成这样，吓不吓人？”女孩吐了吐舌头，心虚的说。
　　等闻箫一进来，她赶紧关上门，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吧？”
　　闻箫难得笑了笑说：“姑娘放心，我无碍。”
　　“你们这些人，COSPLAY还玩上瘾了。”女孩把扫帚收好，张望着外头问他，“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是祟。”闻箫说，“姑娘，你还是不要独自一人带着这条街上了，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家吧，这儿有些危险。”
　　“外头是什么野兽吗？为什么市里面会有野兽，这也……”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荒谬和怪诞，女孩似乎更想要刨根问底。
　　“应该不是野兽。”边乐清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向她解释更多。
　　闻箫却认认真真做了解释：“古时有一小妖，名‘祟’，年三十抚摸幼儿，使幼儿生病、痴呆，故以红纸包八枚铜板置于枕下以驱赶祟。”
　　“真的假的，你说的我都信了。”
　　“只是传说。”闻箫看向空空荡荡的窗外，“但刚才情形来看，说不定是真的。”
　　边乐清挤出一个笑：“你别理他，他就没事爱吓唬人。”
　　或许是闻箫的语气太令人毛骨悚然，女孩看了看店里的宠物们，有些不舍得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还是回去吧。”
　　三人一出门，闲聊了一会，也没出什么岔子。女孩说自己名叫叶云欣，本地人，家住得离城西商业区有一段距离，但是与他们顺路。
　　难为腊月二十七还有网约车了。
　　“年轻人都不回老家。”司机感慨着说，尽管他也没有回去。
　　边乐清笑着说：“回不去了。”
　　叶云倾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边乐清说的那句古里古怪的话上，反倒是紧紧盯着那个司机，仿佛很久以前见过他似的。

　　“吱——”猛地刹车，外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尖叫。
　　“这猫也真是。”司机心有余悸想地绕过它。
　　叶云欣起身说：“不行，我去看看，它是不是受伤了不能走，这么冷的天，猫怎么会待在大马路上呢？”
　　司机难为地说：“你该不会要把那半死不活的猫拿到我车上吧？多脏啊。”
　　“让我下车！我觉得不会弄脏你的车。”
　　“行行行。”司机大约也是觉得罪过，同意叶云倾去救那只猫。
　　然而她正打算出车门，闻箫动得比她更快，立马拦住她说：“小心，阿清，我先去看看，你们别乱来。”
　　“关门啊，你们不冷吗？”司机抱怨。
　　厚厚的冰霜在刹那间覆盖上整条路段，那只躺在地上的小野猫早就消失不见了，闻箫几乎可以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不懂寻常的气味。
　　“不是活僵，是鬼。”
　　听罢，边乐清掏出一把符纸，冻得直打颤却还要说：“田瞎子那抠门的，符咒都不多给我打点折，就这些了。”
　　纯黑的影子一晃而过，边乐清把叶云欣塞回车里，对司机说：“咱俩想起来有东西没买，那猫就交给我们了，你俩先走吧。”
　　司机满脸莫名其妙，却也只得开车。
　　开了大概十多分钟后，司机发现这路跟他平日里的有些出入，正要看导航有没有问题，后面的叶云欣慢悠悠地说：“可是导航坏了？”
　　“导航应该没问题吧。”司机把车开到路边，抬头看时发现连路标都不太一样了。
　　白底黑字，哪里像是正常的路标。
　　叶云欣打开车窗，冷风狠狠地灌进来，司机正要骂人，就听她说：“到了。”
　　车窗上贴着无数苍白的人脸，无一例外，眼中没有瞳仁。长长的指甲刮在玻璃上，听得人一阵恶寒。
　　“抱歉，我先走了。”叶云欣走下车，贴心地关上门，司机惊恐万分，拼命关上车窗，生怕外头的鬼脸冲进来生吞活剥了他。
　　但是薄薄的玻璃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保护作用，尖而长的指甲仿佛自带切割机效果，划开玻璃，司机没喊几声“救命”便被涌进来的指甲抓住脖颈。
　　外头的鬼脸们仿佛有着某种魇术，司机无论如何也没法动弹，只能万分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脖子被划开，鲜血喷涌。
　　车外，叶云欣看到司机自己砸破了车窗，并用玻璃碎片划破喉咙。
　　她仅仅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慢悠悠地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