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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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最不好沟通的，应该就是十八线小艺人的经纪人了。丁若云比十八线还不如，就是个小主播。
陈励杨当时就是眉头一挑，他嘴唇薄，眼神锐利，即使脸上并没有多少愠色，仍是看上去十分严厉：“你在跟我开玩笑？”
丁若云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手：“我带着豆豆怎么去？”
“我管你怎么去？那是投资商！上头把咱们手上的主播名单都递过去了，人家说了要‘都看一眼’，你一个不去他两个不去，到时候怎么给投资商交代？融资融不到回头公司倒闭了对谁有好处？”陈励杨压着声音发了一通火，完了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紧地皱着，“你就没个能把儿子交代过去稍微带一下的人？主播这边吃完饭就能回，喝二滩的时候不需要陪同，应该不会太久的。”
“我在深市人生地不熟的……”丁若云说，“能找到人帮忙我不就不提这茬了嘛。”
陈励杨沉默不语。
丁若云一看有戏，继续苦着脸拱火道：“万一豆豆到时候乱跑，冲撞到什么人岂不是坏事？他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正是起劲的时候呢。”
“……”陈励杨瞪了他一眼，“我得去请示下，你等着。”
“好的。”丁若云点点头。
这经纪人能力还是挺强的，要不也不能一个人带公司二十多个主播。丁若云放下了半颗心，踮着脚去找豆豆。
下午豆豆犯困，丁若云就没带着他上播，而是找了个小房间让他睡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豆豆已经醒了，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个PVC材质的小球往地下扔。
扔掉，捡回来，再扔掉，再捡回来；面无表情而且安静。
唉。
丁若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乖了，一点都不闹腾。不闹腾换个词就是不活泼，这脾气也不知道遗传的谁。
他自己可没那么内向，怎么想都是那个他不熟悉的樊野的错。
名字挺野的结果是个无口系少年？这也太雷了。
丁似羽到底喜欢人家啥，钱么？
丁若云摇摇头，展开一个笑容迎了过去：“豆豆，你醒啦。”
豆豆猛地抬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半晌才笑出来：“爸爸。”
“诶！”丁若云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乖儿子！”
“爸爸！”豆豆叫。
小孩子小小的，手也软软的，穿了件丁若云自己改的红色连帽卫衣，衬得肤色特别白。
说实话，前世丁若云刚怀孕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孩子被丁似羽抢走，他虽然难过，也很难说自己完全没有庆幸过。没想到这一回自己带了孩子反而带上瘾了。
虽说苦点累点，但有意思。
豆豆刚开始张嘴说话，会说的词还不多，成天翻来覆去就是“爸爸”两个字，丁若云倒也不觉得无聊，他觉得儿子每一次开口都是惊喜。
发音这么标准，一看就很有语言天赋，不愧是他的儿子！
他逗儿子有点上瘾，拿着那个PVC小球跟儿子相互抛着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励杨回来了。
“笃笃笃。”陈励杨敲敲门，下巴一甩，示意丁若云出来谈。
丁若云瞥见陈励杨的表情，刚放下去的半颗心突然又提了起来。
要糟。
“你在这儿先玩，爸爸出去谈点事。”他摸了摸豆豆的头，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怎么样，陈哥？”
“晚上还是要去。”陈励杨开门见山，“老板的意思是，晚上定了个大包间，主播们都在一块儿坐，资方那边看一眼，十来分钟，然后活动墙就拉上了，大家各吃各的。你儿子要是没人帮忙带，就带着一块儿去。”
丁若云：“……”
丁若云：“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没有。”陈励杨翻了个白眼，“你、喵三、酥肉、扣子、摩非五个人是资方点名要见的人气主播，怎么推？少给我整幺蛾子，主播这行就是青春饭，你能吃几年？不趁着现在讨好资方多赚点，还想什么时候赚钱？”
他这一句话给丁若云说成了哑炮，还不忘继续添火道：“你说是不是这道理？这次的资方挺有实力的，我听那意思也是对这行有想法，有长期投资打算。有了资金，咱们之前说的那几个节目企划都可以动起来——你之前不是说想跟着学点幕后的东西么？那就先给我把资方伺候好了，没钱什么都是空的。”
“……好吧。”丁若云整个人蔫了。
陈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其实硬扛着不去也不是不行，但陈哥“青春饭”三个字戳中丁若云。
在职场上头铁，除非你不打算继续干了。可丁若云能不干么？他一个人在深市漂泊，要租房还要带孩子，一年下来也没能存下什么钱，失去这份工作的话，下一份没有着落。
当初离开京市的时候他还想的挺好的，赚点钱带豆豆，等孩子稍微大一点他可以走得开了就报个自考，考个成人大学继续读，然后攒一笔启动资金，做点小生意。他到底是丁家出来的，京市富贵圈子里有不少认识的人，只要生意做的起来，他就能拉到不少资源。
可是出来了才知道，社会底层打工人员的钱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存。
按这个速度，想踩死丁似羽要多少年？人老珠黄了都！
报仇这个事情就像一盘菜，非得现烧现吃才有味道，等时间过去了，哪怕回炉都不行。
“陈哥说的也有道理……”丁若云重新推开门，豆豆的小脸从门缝露出来，“哪怕只是为了儿子，也得考虑下暴富的问题啊。”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其实很敏感，丁若云在想事，豆豆就一直瞪圆眼睛看着他，目光隐约担忧。
这一年他长开了些，渐渐从一个丑乎乎的小团子长成了个浓眉大眼的胖小子，鼻子和嘴唇都跟丁若云挺像，但眉眼却完全不同，想来可能是另一个爹的样子。
“啧，儿子诶。”丁若云坐下来，摸了把豆豆的小脸，“要不是不想你被抢走，我应该找你另一个爹讨抚养费的。”
小孩子听话听不利索，听到“抢走”两个字就急了，拼命扯到衣角：“爸爸！”
“没人抢你，没人抢你，我说错了！”丁若云举手投降，然后跟他商量，“晚上咱们一起去吃个饭，有很多——很多人，你不要乱跑，听爸爸话可以吗？”
“爸爸！”豆豆说，“一起！”
“一起，爸爸跟你坐一起。”丁若云说。
豆豆重重点了下头。
为了这场应酬，下了播的主播们都聚在公司没走，等车过来接。
聚餐的地点在深市一家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坐车过去半小时不到点。丁若云虽然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真到要见万景的人的时候，反而紧张地不敢动了。他怀里的豆豆也深受影响，僵硬地坐在他腿上，腰板挺得笔笔直。
路上遇见红灯刹车，坐在他旁边的蒋晓杰不小心碰到了他，当时就惊了：“……你干嘛呢？绷成木板了快？”
“……我没钱。”
“紧张得都说错话了哥们儿。”蒋晓杰无语了，“见个投资商而已，至于吗？”
坐在前排的一个叫小雨的女主播回过头来和善地笑：“阿云第一次见大场面，紧张也是正常的。”
他们这批人在来到这家公司前都换过好几家公司了，直播平台也换过不少，相比之下，丁若云是跳槽经验最少的。蒋晓杰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拍了拍丁若云的背安抚他。
丁若云有苦说不出。
他是怕见投资商吗？他是怕遇上孩子他爸好吧！
准确来说也不是怕，他对樊野的心情很复杂——好奇什么样，又不想真碰上，有点怨气但不怎么恨，就不太想体会招惹樊家人的后果。
就这么复杂着复杂着，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司机让他们下车，接着就有人引他们上四楼。
豆豆已经可以走路了，不过现在赶时间，丁若云还是一路抱着他。四楼十分清净，从电梯出来那氛围就像是不用气音说话不庄重似的，一群小主播聊天的声音都放低了，排着队进了间包厢。
丁若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豆豆放在腿上，问服务员有没有儿童座椅。
然后他就开始观察包厢的环境。
就像陈哥之前跟他说的，他们这边两张大桌大概都是供主播坐的，旁边还有个从天花板连到地面的木质大屏风，天花板上有轨道和滚轮，看着是能活动的那种。不过这会儿拉得好好的，看不清后面的景象。
服务员给他拿来了儿童座椅，他将豆豆放在上面安顿好，然后压着声音跟蒋晓杰说：“你看这活动墙弄的，像不像皇帝陛下垂帘选妃？”
“你是妃啊？”蒋晓杰斜了他一眼，“不说是正经资方不玩潜规则的么……再说了，阿云，你儿子都有了，潜规则这种事就不要跟我们单身狗争了好不好？”
丁若云：“……你还挺积极的？”
“那是的啊，”蒋晓杰旁边坐着的女生叫娜娜，她边说边摸出手机来，“有句话陈哥说的还是对的，万景这种公司，就算我们想被潜规则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们瞧瞧这个。”
她操作了几下，然后将手机推过来，蒋晓杰和丁若云把头凑过去看。
【千度百科：万景集团】
下面是一连串的介绍。
娜娜点了下创始人樊建明的词条，拉到最底下，家庭成员里有好多名字。
“樊家的家庭关系成迷，百科上也没有详细写，不过我看了下，年轻的几个都挺帅的。又帅又有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会看得上我们。”娜娜边说边给他们介绍，“看这个樊锐……樊凌……樊笑……樊可……哦樊可没有照片——这几个是不是都很帅？”
“还行吧，”蒋晓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还是自己帅一点。”
“你可要点脸吧！”娜娜说。
“反正他们肯定比我有钱，就不要跟我们这种小民抢帅的头衔了吧？”
“就是。”小雨在旁边笑，“娜娜别说了，杰哥要恰柠檬了。”
蒋晓杰深以为然：“我就是一颗柠檬精。”
丁若云假装无心地插了一句嘴：“我原来听说樊家有个叫樊野的……没有他的照片吗？”
“哪个野？我给你搜搜。”娜娜抓起手机。
“野外的野。”
“樊野……没有该词条。”娜娜抬起头，“真有这个人吗？”
没有么？
丁若云想了想，以樊家的实力，如果没有词条，可能是自己不希望有词条吧。
“那就是传话的那个人说错了吧？我也不确定。”他摇摇头，“没有就算了。”
有词条的那几个名字丁若云都没怎么听过，反而是没照片的樊可还算有名，说不准樊家就是这样，在家族里越有地位的子侄在网络上越低调，这也可以理解。
他打了个岔，话题就过去了。等了十几分钟，分批次来的主播们逐渐将包厢内填满。服务员关了门，没过几分钟又重新开门，开始上菜，全程没见到任何资方的影子，甚至连总监和陈哥也不在。
就有主播问陈哥去哪儿了。
但这里没人能回答他，于是一个个的都掏出手机给陈哥发讯息，公司主播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丁若云在给豆豆喂粥和牛奶，两只手都不得空，只好问蒋晓杰：“陈哥怎么说？”
“说稍安勿躁，原地待命。”蒋晓杰放下手机，指指那活动墙，“一会儿资方会在那里吃饭，让我们聊天声音别太大了吵着人。”
“待命待多久啊？”丁若云叹了口气，“平时豆豆八点半就睡觉了，我还想早点回去。”
“那谁知道？”蒋晓杰晃晃脑袋，“我们的时间不是时间……生活他妈的太苦。”
“可不是。”丁若云说。
好在这家酒店的菜色口味都挺不错的，吃了一阵之后也没人惦记被冷落的事，权当自己来吃了顿平时舍不得吃的高档免费晚餐。
豆豆吃完了饭，在座椅上无聊地蹬腿，时不时抓丁若云袖子扯，指着桌上的东西说要吃。
这段时间豆豆还在吃辅食，酒店没这些东西，丁若云就要了碗白粥，或许是太没味儿了，豆豆表现出了对食物极大的热情，看见一个新菜就想尝尝。
除了油炸物和辣味的菜，其他比较软和的东西丁若云每道都伺候豆豆吃了一个。
豆豆又扯他袖子：“爸爸，嗯嗯。”
“嗯嗯”就是想上大号了。
“……知道了。”丁若云擦了擦手，抱着他起来。
今天丁若云自己都没好好吃过几口东西，只要一埋头吃就被豆豆拉起来要菜吃或者擦嘴，可能是人太多了再加上陌生的环境导致豆豆有点不安吧，现在干脆要上厕所了。
上就上吧，还能咋的。自己生的娃，哭着也得带下去。
“我的妈，”正好一个女主播从厕所回来，跟丁若云擦肩而过，“我刚看到一个巨帅的男人进厕所了！简直比最近那个新晋影帝还帅……”
后面的话被关上的包厢门挡在身后，丁若云没听清。他走出来才发现走廊上的空气比包厢里清新得多，包厢里全是熏人的酒气。他缓了一会儿，抱着摸了摸豆豆的背：“走，爸爸带你去厕所。”
豆豆靠在他肩膀上，声音软绵绵的：“自己走。”
“行。”丁若云放他下来，“我儿子真能干！”
厕所不远，走廊尽头拐弯就是，不过豆豆的小短腿走得慢，丁若云只好慢吞吞地跟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豆豆今天走路比平时还慢，头一直低着没抬起来过。
“豆豆？”丁若云忍不住问，“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豆豆没说话，他一头撞在了刚从男厕所里走出来的一个人的裤腿上，“哇”一声，吐了。
一看就质地良好的西装裤上染上了一滩污渍。
“……豆豆！”丁若云叫了一声，扑上去抱起豆豆，只见豆豆脸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其余地方的皮肤包括嘴唇全都异常苍白，身体发颤，嘴里还在不停地吐，“豆豆，你怎么了！别急啊，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那个先生，对不起，我先带儿子看病去，回头赔你裤子。”他抬起头，对着那个倒霉的男人说，“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一定赔。”
男人看着很年轻，穿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英俊得像是刚从电影荧幕上走出来。
他没在意自己裤子上的不堪，皱着眉，轻声问道：“是你？”
丁若云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