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王妃之傅筹》糖心兔子

5、重新开始

　　宾客落席，周遭遍是的阿谀絮语让漫夭听得非常乏味。她感到忽然间后悔，为什么要来这种格格不入的地方。原本心急想探听这个太子新晋香夫人的虚实，可看今日一二，那香夫人绝非泛泛之辈，怎可能这么轻易被她察觉破绽。

　　如今倒好，唯剩这觥筹交错，香娇艳尔间虚耗时光而已。这么想着，漫夭抬头望了眼前堂侧座的太子妃，突然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太子妃便是那般孤孤单单坐在侧席上，虽然珠钗宝裙，装扮华丽，风头却实实在在被香夫人抢得干净。可她却半点不能发作，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那片角落中，才好掩去些尴尬。

　　漫夭忽然懂了，太子大办的这一场香夫人的寿宴，不见得能讨得香夫人几分真心，却是十足地把太子妃的心刺碎了。

　　漫夭举起一杯轻盏，小口呷下，茶味微苦，可能是应了她此刻的心情。大体上这深宫后院，权贵□□中，像她这样身不由己的女人，实在不少。她如今坐在在厅堂上万般不乐意，倒还有漠着脸不理不睬的资本。可那些对她谄媚的女人们呢？何尝是真心？

　　若然能够自由自在，谁会愿意无缘无故去对一个陌生的‘不守妇道’却占尽风光的‘将军夫人’极尽恭维。

　　漫夭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世间，能够心里难过想哭就哭的人却不是最可怜。那些心里明明痛彻心扉，却要强颜欢笑的人，却是真正的悲哀。

　　放下茶盏间，漫夭的余光一瞥，落在一抹玄色衣袍上，竟是傅筹。

　　漫夭诧异。原来傅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坐在偏厅最角落的地方，默默饮杯。此刻正是喧宾哗然，歌舞升平的时候，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傅筹会躲在那么僻远的拐角。

　　漫夭的双手不自觉地收拢。所以，今日傅筹来这场香夫人寿宴是为了什么？这难道不是接着太子之名头，好实现他自己拉帮结派的最好时机吗？

　　漫夭环顾周场，那些夫人贵女们对自己恭维一番后便都各自寻找可靠交结势力，替自己的夫家，父亲们打探明里上不能知晓的事情，各个忙得很。她自是不需要替傅筹谋划些什么，这般无所事事地安然自饮倒也说得过去。

　　可傅筹呢？他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侧前方的男子好似觉察到什么，忽而侧过头向后轻望了一眼，把一直偷窥的漫夭逮个正着。漫夭吓得立刻低下头，目视茶盏。因为过于紧张，她握住杯身的手指在力道下显得微微发白。傅筹敏锐的眼光正落在这一双剥葱般玉白的指尖。

　　傅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继续独自饮酒。饮完一杯之后，笑容不自觉地又深了许多。尽管没有再回头去，可无论是天仇门的修罗场还是后来十多年沙场征战，早就练就得他周身得毛孔都警觉锐厉。身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直时不时好奇般地盯着他看了好几次。

　　傅筹抿唇而笑，仰头一杯又饮而尽。

　　原本以为今日这场虚与委蛇的寿宴定当无聊至极，而他素来习惯了战场风霜，这东宫的琼浆玉露却早就食之无味。可今日，傅筹却觉得东宫这酒，口口唇齿留香，甘之如饴，心情大敞。几杯下肚，傅筹怔了怔，待确定是漫夭偷暇的目光之后，他再抿起唇来，双眼眯起来，眼尾都荡满了笑意。

　　漫夭以为，她这一番对傅筹的窥查，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漫夭却觉得，今日东宫殿堂上的傅筹跟她印象中的格外不同。

　　他竟会也是一个在功名利场上也能够独自酌饮的人吗？

　　漫夭心头顿了一下，她想到了无忧。刚才傅筹放下戒备，悠然自得的样子，让漫夭觉得竟是与无忧有几分相似。

　　漫夭微叹了一声，必是想念无忧太多了，竟会觉得傅筹也是同无忧一般云淡风轻的人物。傅筹怎么会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禄，如若不然，她今日也也不会顶着将军夫人的名号，怅然无奈地坐在这里。

　　忽然，耳边传过一阵污言秽语，接着便看是昭芸郡主气得绯红了脸颊怒喝断骂，漫夭不禁向殿堂左侧望去。只见是清河王府世子公然对昭芸出言菲薄，竟然说要纳昭芸成填房。

　　这么公然轻薄，分明是欺负昭芸如今身单力薄，没有人给她撑腰。

　　昭芸虽然断然拒绝，可那清河世子恬不知耻，说起荤话来更越来越不堪入耳。漫夭扫视一下四周，竟然发现大家都没有对昭芸半分怜助之意，人人脸上倒都是一副幸灾乐祸。

　　漫夭顿觉义愤填膺，再也按捺不住，出身挡过清河世子拉缠昭芸的手：“我看你真是醉了，不如早点回去，太子殿下也不会介意的。”

　　漫夭故意没有提清河世子的任何尊称，已经是对他鄙夷至极。她既然已经公然出面相助昭芸，便已然是与清河王府作对。

　　可清河世子不知道是喝傻了脑子还是真的愚蠢至极，非但没有觉察出漫夭威胁之意，没有半点顺着台阶下的意思，竟然开口秽语道：“你这个贱女人，还敢在本世子面前吆三喝四。别人不敢说，我清河王府怕过谁。你自己水性杨花，和宗政无忧那些破事，全天下谁不知道啊。”

　　漫夭真想不到，堂堂王府之中竟然也会养出如此蠢货。他口中说的这番言辞，漫夭虽然素日也听过太多。可到底都是背地里面窃窃私语，她心中坦荡，听过也就罢了。比不得今日这公然喧哗，众目之下。漫夭即便再心中坦荡，可毕竟是女子之声，事关名节，也是怒火中烧，羞恼至极。

　　漫夭气得几乎颤抖，真有一瞬撕碎面前清河世子丑恶嘴脸的冲动。漫夭忽然眼前一晃，清河王子竟然像麻袋一般地甩了出去。他养尊处优生活下虚浮的身子在冲击下撞洒了整整一桌宴食，那桌上的酒水，饭菜佳肴中的油渍全洒了他满身满脸都是。

　　漫夭忽感双手被人握起，竟是傅筹已站在身边。漫夭惊觉回头一看，只见傅筹原先酌饮的地方，案台上也有微浅的脚印，方才反应过来是他从那边用轻功骤起，一脚踹翻了胡言乱语的清河王子。

　　他原本所坐之地甚为偏远，与清河王子之间的距离之长根本不是普通的轻功可以一跃而起的高度。以前，漫夭只知道这世间能够身轻如燕，身姿如化缥缈的只有无忧一人。直到方才漫夭才发觉，原来傅筹的武功竟然丝毫不逊色给无忧。

　　漫夭忽然开始怀疑，她以前对傅筹的认知有多少是对的。

　　傅筹这一脚毫不留情。清河王子重身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气都喘不匀。

　　漫夭看他那苟延残喘的模样，心中恶火也解了一半。昭芸原本以为漫夭用情不专，欺骗了无忧。可今日一事，她身陷纠缠竟然无人相助，没想到漫夭会不计前嫌。昭芸自然感激不尽不说，她更没有想到，傅筹会这么维护漫夭。

　　以前她一直以为漫夭也是为了目的弃感情于不顾的女人，所以才会让无忧伤心。可如今，见傅筹看漫夭的眼神，除了爱怜便是宠溺，昭芸觉得也许是她弄错了什么。

　　漫夭也没想到，傅筹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他向来攻于心计，擅于谋算，但凡事情的利弊都是几经算计才会行动。没想到今日，说把清河王府得罪就得罪了。

　　本来就浑浑噩噩的寿宴，被清河世子这么一闹，漫夭更没有继续留下的心情。傅筹好似看出漫夭心中疲累一般，当即跟太子殿下请辞，竟然不顾太子殿下是否怪罪他中途离席，便拉着她先行离去。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来得不真实，漫夭甚至恍惚，身边这个牵着他手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傅筹。

　　傅筹会为她做这些事情吗？

　　一直以来那个为了她奋不顾身的人，不是无忧吗？

　　马车轮辗转摇曳，连着漫夭的心也同样忽上忽下地。一直到了府中，漫夭都觉得她还是恍惚的。

　　“容乐。”

　　下马之后，傅筹叫住她。漫夭顿了下，忽然有些紧张，她缓缓回头，略微一笑：“如何？”

　　傅筹却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

　　漫夭不知道傅筹会跟她说什么，她猜了下，会不会责怪她今日替昭芸郡主贸然出头。回来的一路上漫夭也是细细考量过了，刚才那情景，她已经代表着将军府公然得罪清河世子。她是傅筹的妻子，是将军夫人，清河世子侮辱她，傅筹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

　　可是，他内心深处呢？

　　是不是已经在埋怨她总是给他找麻烦。毕竟，清河世子这么猖狂并不是没有道理。漫夭即便再不知朝政，也多少知道，清河王府在朝中的地位深固，且财力雄厚。

　　傅筹纵然如今军功显赫，但怎么都是外姓之人，比不得王孙贵胄的拉帮结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得罪清河王府，对傅筹有百害而无一利。

　　思前想后，漫夭觉得今日之事，怎么都是她给傅筹惹的麻烦。思云陵之事虽然已经让傅筹面临千夫所指，丢尽颜面，可漫夭始终觉得是他算计在先，才让她痛失一生所爱。但是今日，却全然是她一时冲动。

　　漫夭动了动唇，想着怎么解释才能显得不是那么虚伪。她既然明白了今日之失，也不想对傅筹含糊其辞。

　　“容乐……”

　　“将军……”

　　没想到两人竟然同时开口，漫夭顿了声音，没有继续说，却看傅筹笑了下问道：“今日出府一聚可快乐？”

　　漫夭诧然，没想法傅筹会这样问，她点了下头。

　　傅筹好似得到莫大肯定一般，继续道：“果然如此，先前京城中总以你我成婚当日之事，造出诸多风言风语。你虽说并不在意，可我在却总见你在府上闷闷不乐。怎么样，今日太子设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贵女几乎都到齐了，是不是已经没人记得起那些陈年旧事了？”

　　“他们现如今可都羡慕你是我将军府夫人呢。漫夭，日后你也大可不必把过去不开心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们重新开始。”

　　我回来鸟，你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