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观舟

41、chapter 41

　　余小赶到医院时，正好撞见在走廊打电话的阮元。
　　医院人流涌动，他站在一旁，看上去像是在和人争辩什么，神色十分焦急。余光瞥见余小，愣了愣，迅速结束手边的通话：“余小？我不是让你……”

　　阮元话到一半，没说了。
　　他打电话的时候和余小说，许洲这边问题不大，让她别着急，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有什么事他会后续通知，意思就是让姑娘不用忙活赶过来。
　　但设身处地想想，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收了脸色，阮元看了眼房间方向：“他刚从手术室里出来，问题不大。”
　　余小是一路从外面小跑进来的，加上情绪紧张，心脏跳得飞快，嘴唇泛白：“为什么……”
　　阮元摆摆手：“胃穿孔。”

　　余小啊了一声。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先别太担心。”阮元说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房间的方向，再看看手机，一咬牙，对余小说：“来了刚好，一会你守着他一下，我这边有点事，啊？”

　　见余小点头，阮元和护士那边交代了几句，一边打电话一边匆匆忙忙下了电梯。

　　·

　　阮元走后，余小在走廊边等了一会。
　　墙壁边是有椅子的，但她坐不下去，必须站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那仿佛所有血液都堵在一起的胸腔稍微舒坦一些。

　　余小看着不远处闭上的病房门，轻轻闭了闭眼睛。

　　刚刚阮元给她打电话时，语调匆忙，背景音杂乱。通话时间总共才二十秒，中间便插进了两个电话。余小只来得及在慌乱中问清楚医院信息，然后匆匆赶过来。
　　学校离这边很远，余小打车也花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被慌张感席卷，心脏仿佛要直接从胸口跳出般难受。
　　那种无力到手脚绵软的感觉，余小觉得自己这一生约莫都不大愿意再经历一次。

　　她在走廊上约莫等了十几分钟，紧闭的病房门才被打开，医生离开，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示意余小可以进去了。
　　余小咬了咬唇，推门而入。

　　·

　　阮元给许洲安排的单人病房，余小走进去后，视线便直直落在了床中央躺着的人身上。

　　他脸色很差，整张脸都是惨白的，薄唇上一点血色没有。
　　余小走到他的病床边，站了许久许久，才伸出手在对方的手指上轻轻碰了碰。
　　那天在公司楼下遇见时，余小没能正面将他看清楚，直到现在。她发现这人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要瘦了很多，肩膀变得单薄，手术过后的脸色也很难看，一向温热的手指如今都是冰凉的。
　　换做过去，早在她去碰的那一刻开始，对方肯定便已反客为主，不光会勾她的手指，说不定还会冲她笑一笑，让自己惨白的脸色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糟糕。
　　可如今他却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余小没忍住，将那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企图传导一点点自己的热度过去，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许洲的家属吗？”一位护士推门进来。

　　她视线落在余小身上，余小顿了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应，是那护士好似想起了什么：“你是他女朋友？刚刚阮先生和我说过了。”
　　那小护士目光自然，但余小却莫名有些不自在，轻轻点了点头。

　　“麻醉药效大概一小时后过，他醒了的话你就叫人，之后细则我会告诉你……”护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病房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余小看见对方时一愣，落在腿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对方对余小的存在倒不是很顾忌，皱着眉头便走了进来，高跟鞋在地上发出蹬蹬的声响。
　　是之前在餐厅里遇见过的孙小姐。
　　“麻药还没过吗？”孙小姐一进来便径直走到许洲的床边，看清楚后者的脸色后，表情沉了沉，然后转头问小护士。
　　小护士露出了一脸狐疑的表情，她看看余小，又看看孙小姐。

　　注意到小护士的视线，孙小姐主动解释：“我是他朋友。”
　　指的是许洲。
　　她的声音好听又轻柔，小护士看看她又看看轻轻点头的余小，放下了戒心，耐着性子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孙小姐显然比余小要熟悉医院流程得多，不光听，时不时还能发问，问得基本都是症状方面的，余小能听明白她在问什么，但换做她的话……却未必能想到那么多。
　　小护士算耐心，将孙小姐的问题一一回答完毕后，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于是就只剩下了余小和孙小姐，以及病床上的许洲。
　　场景显而易见的尴尬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是孙小姐率先打破了沉默。
　　“上次见面是不是没有完整自我介绍？”孙小姐冲余小温柔地笑了笑：“我姓孙，叫孙艺。”
　　她说着，冲余小伸出了手。

　　房间内的光线正正好，一点也不阴暗，周围属于医院的药水味没有那么浓，孙艺的语气里也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深意在里边。
　　可余小的心脏就是莫名收缩了一下。
　　看着孙艺大大方方的笑脸，余小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小气了。

　　片刻之后，她调整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握上了孙艺的手：“余小。”
　　因为刚刚才剧烈运动过，也没有孙艺脸上那样精致的妆容，所以余小的脸色其实是不大好看，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就算不大好看，也泛着一种格外柔软的气息。
　　孙艺莫名僵了僵。

　　“你知道洲哥怎么回事吗？”收回手后，孙艺问：“我刚刚听说就过来了，是合同方面的事情吗？之前不是说谈妥了的？”
　　她问题一大串，余小却一个也没有听明白，停顿了半晌后说：“……我不知道。”
　　孙艺啊了一声：“我以为……”
　　她没接着说了，看这场景，也没必要接着说了。

　　尴尬的气氛又重新在房间里升起。

　　余小其实有点想走。
　　她一向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其他场合，她肯定能躲就躲，但许洲还在这，她不能走，也不可能让许洲的朋友走。
　　她尝试开导自己，觉得她不能总用这样怪的脾气去接待身边的人，其实许洲和孙艺之间该是没什么的，她不了解孙艺，但她相信许洲。

　　可……什么合同，谈妥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进医院？
　　孙艺刚刚一连串的问题反复在余小耳边响起，她知道自己一个也答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许洲这一个月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他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这样的问题，总是越想越焦虑的。

　　是后来，阮元重新回到房间，喊孙艺出去，室内的空气才变得不那么尴尬。
　　门重新被关上后，余小轻轻舒了口气，一边感慨是自己太小心眼，一边伸手在许洲的手指上碰了两下。

　　她原是想一直坐在这边等许洲醒过来的，但被她放在包包的手机却一直在震，是乔青在给她打电话。

　　接到阮元电话时，余小正在房间里赶专业老师额外拜托给她的任务，电话接通，她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那翻译稿现在还摆在她的电脑上。
　　乔青和她同样接了翻译，这会儿找不着余小人，才会一直打电话。
　　余小刚刚一路都没有心思想这些事，这会儿四下寂静一些，她才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乔青给她连发了好几条微信。

　　“罗老师找，速回！”

　　看看没有清醒迹象的许洲，再看看短信，余小轻轻抿了抿唇，想给乔青回消息说她有急事，但一想她都接下这个翻译了，罗老师那边不大可能由乔青去说。
　　只能起身，推门出去。

　　阮元和孙艺就在门口说话，余小举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拐到角落里去打电话。
　　“喂。”余小小声说。
　　“我的姑奶奶，作业到一半你人去哪了，这东西今天晚上八点前就得交，我看了眼你电脑，才做到第二个部分，这哪来得及？罗老师那边都来电话催了。”

　　“我这边有点事儿，”余小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挺急的。”
　　乔青沉默了一会：“许洲啊？”
　　余小冲出门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到了另一间房里的乔青。
　　“……嗯。”余小应：“电话里不太好说，但确实挺急的。”
　　乔青：“赶得回来吗？”
　　“赶不回来吧。”余小有点抱歉道：“我一会会给罗老师打电话，这件事是我没做好……”
　　“别别别，”乔青连忙拦她：“这样吧，你先忙你的，你那份我帮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给罗老师说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余小皱眉说：“也太麻烦你了，我直接找罗老师吧，先给她道歉，她应该会想办法找其他同学……”
　　“姐姐，罗老师那脾气你不知道？快毕业了都，别闹得乱七八糟的，这事我帮你解决，就这么说定了。”乔青急促地打断她。
　　余小张嘴却没能接上话，在医院墙壁边靠了会，旁边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乔青听见了点声音，道：“你在哪啊，声音这么闹的。”
　　她又听了会，猜出来了：“医院？”
　　“嗯。”余小应声：“乔青，这次谢谢你了，我回头……”
　　“我的妈呀都去医院了你还谢谢我，回头请八顿饭吧拜拜。”乔青噼里啪啦地说完，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余小听着里边的忙音，愣了愣，竟不自觉笑了。

　　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她放下手机，深呼出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会。
　　然后，她点开微信，给乔青发了一排谢谢的表情包，朝病房门口走，走着走着，就发现许洲原本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什么敞开了。

　　她过去一看，才发现……对方应该是醒了。
　　护士和医生已经进行完检查了，正往外边走，而许洲床前，正站着孙艺和阮元。
　　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余小能看见床上许洲的手指在动，而孙艺一把握了上去。

　　……其实阮元安排的单人病房真的很大，但在那一瞬间，余小竟然觉得，那偌大的病房，根本没有能容纳下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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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的考察这个月10号才结束，回来之后这章卡了很久，还有一章，这卷应该就结束了，下卷没有上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