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观舟

22、chapter 22

　　余小接到这条微信时是中午，正巧忙完上午的专业课，人在食堂吃饭。
　　她当时脑内懵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阮元什么意思。
　　阮元也不答，只说让她方便的话就去看看，顺便附了个地址，再问就不回了。

　　余小一脸莫名地回到宿舍。
　　本来计划着下午是要画画的，可阮元这一条消息下来，余小瞬间就没什么心思画了。
　　刚开始还想着，可能阮元只是在开玩笑，或者把事情说严重了之类，可后来又觉得，对方不至于为了个玩笑特意加她，而且……万一呢？

　　这三个字一飘进脑中，余小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各种各样的顾虑逐渐被她抛出大脑。
　　下午三点多，她搜了学校到许洲家的路线图。临走前想来想去，还跑回宿舍拿上了那个小礼物，然后抿抿唇，出校门搭车。

　　那天晚上许洲他们送她回来时是深夜，在交通尚且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开车到学校都花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可想而知这回余小搭乘公共交通过去有多么费时。

　　许洲住的地方物业管理严格，余小进去如过关斩将一般，加上确实有些路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
　　最终抵达的时候，在门口站了许久，深呼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

　　乳白色大理石与深褐色大门相衬，好似将走廊本就不高的温度又拉低了一些，余小耐心地等待着，大约半分钟之后，她按了第二次，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正当余小心中突突地怀疑着许洲会不会不在家时。
　　门开了。

　　男人的身形从门缝中侧露出一些。
　　黑色绸缎布料的居家服慵懒地裹在身上，是余小从未见过的样子，黑色的发丝未经打理，有些随意地落在额前，面色有些发白，和平常时不太一样，但和阮元描述中的“死了”也相去甚远。
　　早就猜到一些的余小在切实地看见人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那头的许洲有些愣怔地看着她：“……余小？”
　　他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好像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声音比平时还要沉上几分，且不那么有力，带着气音，落入耳中，让余小心脏处不自觉紧了紧。

　　“我听阮师兄说，你……生病了。”余小将阮元的描述稍微润色了一下。
　　许洲挑挑眉，明白了什么，轻嗯了一声，把门敞开来，示意余小请便，然后自己率先背过身朝屋内走。

　　余小停顿片刻，微微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脱鞋进门。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许洲相较之前，态度好像变冷漠了一些。

　　这样的意识让余小心底发慌。
　　过去从来都是许洲热着带她走，如今对方态度这样变化，让余小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搭话。

　　但来都来了，看着空旷的房间，余小回头将门轻轻关上，有些生硬地开了口：“是发烧了吗？”
　　许洲人已经进了房间，一声轻飘飘的嗯传出来。

　　客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余小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不好意思就这么跟着许洲进他的房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包包里的礼物更不知道要如何送出手。
　　她在原地僵硬了一会，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餐桌上。
　　那里有散落的外卖盒，余小走近看了眼，是粥，但显然没被吃过多少。

　　“这是你中午吃的吗？”余小想了想，回头问道。
　　那边许久没有回复，一阵脚步声之后，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昨天。”

　　余小循声回头。
　　许洲重新从房内走了出来，就停在房门口的位置看她，身体靠在门框边。面色是真的白得厉害，唇瓣也没什么血色，人明明是站着的，可余小却莫名觉得他好像随时都会倒。

　　“昨天吃的？那你今天吃了吗？”余小又问。
　　“没有。”他说。
　　余小：“……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一点都没有吃？”
　　许洲：“嗯。”
　　“去医院了吗？”
　　“刚回。”
　　“现在多少度了？”
　　“38.8。”
　　余小睁大了眼睛：“怎么这么高？”

　　许洲偏了偏头。
　　刚开始其实只是个小感冒，但那天有个重要饭局，他不方便吃药，一来二去，小感冒就成了发烧，加上休息不及时免疫力下降，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但他没说，一方面是确实没力气解释那么多，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没必要。
　　他没回答余小那个问题，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片刻后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余小一哽，下意识想起了那条她足足半个月没回的消息，唇瓣抿了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看了看桌面的淡粥，又看了看许洲，余小小声说：“你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过去，其实已经有点微微示弱的意思了。

　　“没胃口。”可许洲却好似感觉不到：“没话说就先回吧，我今天没空陪你。”
　　说完，目光没再在余小身上停留，转身回了房间。

　　他态度变化极大，让余小无从适应。那冰冷的语气甚至让余小有些怀疑，眼下的他和之前还在车内热腾腾地对她笑，温柔地去碰她的许洲是不是同一个人。
　　余小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她甚至有些怀疑，也许对她来说纠结了半个月的事情，在许洲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个说完就能丢掉的小包袱。

　　她低头看了会自己的脚尖，最后深深地吐了口气，当真转身走了。

　　·

　　大门开关声传进房间内，一片寂静之后，许洲从床上摸起身，随手往背后垫了两个抱枕，点了根烟。
　　他都不用出去看，小姑娘失落的表情就能自动进入脑海中。

　　许洲眯了眯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过分。
　　靠在床背处凝神抽着烟，一根完了就点第二根。

　　也不知是不是病得太厉害，抽会烟胃都能闹脾气，许洲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烟掐了，但转念一想，他什么也没吃，就是吐，大约也吐不出来。
　　他一边抽着，一边想起了什么，拿过床头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给阮元的。

　　电话接通，他开门见山：“你让余小来的？”
　　阮元顿了顿：“啊，我没啊？”
　　许洲眯了眯眼：“嗯？”
　　单字音节，危险气息十足。

　　“我真没啊。”阮元一脸无辜。
　　“年终奖不想要了？”许洲冷声。
　　“……靠，怎么还带公报私仇的呢。”阮元哼哼，“哎，我呢，就是充当了个中间人，跟她说了声你现在好像快不行了，去不去那是人小师妹自己决定的。”

　　许洲偏头，有些气笑：“快不行了？”
　　“那不是差不多嘛，病来如山倒啊。”阮元不着调道：“怎么着，小师妹去了？”

　　许洲点了点烟灰：“嗯。”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挂了挂了啊，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许洲皱眉：“想什么呢？”
　　“嗯？小师妹不是在吗？”
　　“不在。”
　　“哈？”阮元惊了：“怎么回事啊？”
　　说完顿了顿，又接：“哎不是，老许，洲哥，我的哥，我跟你说我最近真的越来越觉得你奇怪了，你不会把人家小师妹给赶走了吧？不是，我看你这半个月跟吃了八吨炮仗似的，才舍己为人想办法搞到小师妹的联系方式帮你下这个台阶去找人的好不好，你怎么–––”

　　“谢谢。”许洲打断他，把手里的烟给灭了：“但以后别了。”
　　“啥意思？喂？”
　　“就这样，挂了。”
　　“哈？喂喂–––”
　　电话掐断，室内立刻寂静下来。

　　手机屏幕在两秒缓冲之后，由电话接通界面变回了主屏界面。
　　许洲垂眸看了会，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划着，最终，点下了微信图标。
　　余小的聊天框被置顶在最上面。

　　他盯着上面自己发的最后一条信息看了会，总觉得烟瘾又有点上来了。
　　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许洲用力闭了闭眼。

　　是真的烧得厉害，这会儿给阮元打个电话，看会屏幕的功夫，不光头开始隐隐作痛，连眼睛都像火烧一样地疼。
　　正准备躺下再睡一觉时，门铃又响了。

　　许洲：“……？”
　　他家平时除了隔日钟点工外，几乎不会有人来，一天门铃响两次算很热闹了。
　　所以这次又是谁？

　　许洲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直到门铃响第二次，才认命般起身去开。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

　　半小时前才见过的小姑娘就站在门口，穿着燕麦色卫衣和淡蓝色的直筒七分牛仔裤。
　　人看上去有点疲惫，额角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发丝粘连上去，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大了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收目光，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般重新看向她。

　　“我给你煮个粥吧。”余小说着，轻轻晃动了一下手里的超市袋。
　　那双明晃晃的眼睛在傍晚的阳光下亮晶晶的，像一颗颗小软糖，跌进许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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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我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