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落日》顾不见

19、晚风

　　顾云程扶着唐暮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换了位置，此刻正搂着她的后腰，收拢的力道并不重，却无法挣脱。

　　远处晚霞色调渐浓，像喝醉一样，暗沉的橘色逐渐晕染了大半边天空，海浪也变得懒洋洋的，一下没一下地冲刷着沙滩。

　　音乐节要开场了，沙滩上的人也少了，海风渐渐冷却，携来一丝清凉。

　　可唐暮瑶却觉得，周围的温度不降反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如即将窒息般。

　　她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脑中好像有很多思绪，却抓不住重点，只能愣愣地注视着顾云程的眼。

　　橘色的天空与她都映在他眼底，眸光不再明澈，变得晦暗深沉，暗藏灼热。

　　顾云程低头接近的动作十分缓慢，慢到唐暮瑶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距离太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微垂的眼底那一抹让她心颤的炙热。

　　当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鼻息相闻的距离，空气中淡雅的香气愈渐浓郁，唐暮瑶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

　　这个人身上还有太多还没弄明白的地方，她不能就这样陷下去。

　　曾经受伤的记忆毫无预兆地被唤醒，胸口像是被掐了一下，理智顷刻间占了上风。

　　又一阵海风拂过，这一阵比之前的那些更凉了。

　　砰——！

　　远处音乐节开场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唐暮瑶猛地一惊下意识别过头，在避开的那一瞬，唇上仿佛被一片羽毛轻轻掠过，隐约感觉有热度，但时间太短，而且很轻。

　　心跳却加重了。
　　内心的悸动与尴尬不分上下，唐暮瑶决定当没发生过。

　　没错，只要脸皮够厚……

　　唐暮瑶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顾云程横在她腰后的手：
　　“咳，时间不早啦，我要回去了。”

　　顾云程松开手后，唐暮瑶暗暗舒了一口气，呼吸好像突然变顺畅了许多，但她还是不敢看他的脸。

　　毕竟刚才，应该是碰到了吧，虽然称不上“吻”……

　　唐暮瑶越想，越觉得别扭，傍晚微凉的海风也没能让她发烫的脸降温。

　　见她四处躲避的视线，顾云程的眸光深了一些：

　　“好，我送你。”

　　顾云程的嗓音与海风一同拂过她耳廓，唐暮瑶眨了下眼，暂时忘记尴尬，视线挪回到他脸上。

　　他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温柔，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对视只维持了几秒，唐暮瑶再次躲开他的视线：
　　“不、不用，你去忙吧，拜拜。”

　　说完她立刻另一个方向走去，也不管突不突兀，顾云程会怎么想。

　　唐暮瑶只知道，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的环境，让自己冷静一下。

　　顾云程站在原地，直到唐暮瑶的背影完全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后，才把目光收回。

　　已经有一半陷入大海的落日，将他投在沙滩上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向正好是唐暮瑶“逃离”的方向。

　　仿佛在替他挽留一样。

　　顾云程看着不远处被落日染红的海面，抬手，指尖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后才放下。

　　天空逐渐暗下，最后一抹暗红被大海冲淡，顾云程缓缓舒出一口气，敛眸低语：
　　“幸好。”

　　唐暮瑶回到家，本来想打给杨嘉云商量一下，可拿出手机之后就打消了念头。

　　杨嘉云肯定会花一大半的时间调侃她，还不如不说。

　　放下手机，唐暮瑶起身走到卧室的懒人沙发前一倒，扑进柔软的沙发内。

　　当她的脸埋进沙发，接触到略微粗糙的布料时，注意力却突然集中在唇上。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唐暮瑶猛地一激灵仰起头，不再把脸埋进沙发里。

　　明明只是稍稍碰到了一点点，根本不算什么，为什么她要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再次把脸埋进沙发：“啊……没救了。”

　　就在唐暮瑶准备独自“消化”这件事的时候，从懒人沙发爬起来期间，眼角余光瞥见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眉间的褶皱顿时舒开，她立刻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熟练的进入那个常去的网站，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纤长葱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阵，准备发出去时却犹豫了。

　　唐暮瑶死盯着输入对话框里的“接吻”两个字，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后，她把打好的内容都删掉，重新打了一段。

　　顾云程走出更衣室，瞥见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顾不上还没干透的头发，把手里的毛巾随意往肩上一搭，走过去拿起一看。

　　暖黄的卧室灯光下，手机屏幕的亮度莫名有些刺眼。

　　只一句话，却用逗号分成几段，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心灰意冷：
　　- 橘子，我滤镜碎了，我失恋了。

　　顾云程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把短短的一句话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回复对方：
　　- ？

　　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对方又发来一段消息：
　　- 他一定是把我当备胎了！

　　“……”
　　顾云程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变得更加明显。

　　之后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把那两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叹了口气。

　　晚风轻轻拂动着落地窗旁半透的纱帘，顾云程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往旁一靠，半个身子慵懒地倚靠在窗框旁，双眸微抬，视线落在斜对面的一处阳台上。

　　随风摇晃的除了他卧室里的窗帘，还有外面挡在两栋建筑之间的树影，对面亮着光的窗偶尔会被挡去一部分。

　　顾云程看了许久，眼底漾出一抹浅淡的暖意。

　　一直没等到橘子落日的回复，唐暮瑶瞥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点进与顾云程的短信记录，手指却在输入框上方停留了好一阵。

　　把那句“我到家了”发出去后，不到半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 好。

　　一个字，没有追问，连一句道别也没有。

　　唐暮瑶盯着那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个字透出的冷漠，双眼与手机屏幕一起暗了下来，但很快又一起点亮。

　　- 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家门口。

　　叮咚——

　　还不到半分钟，响起的门铃顷刻搅乱夜晚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