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错嫁》药果丹

4、婚约

　　唐元宁猛得想起什么，抬左手，修长白净的手指在朱红的桌面上敲了几下，对三人投来的目光一扫，道：“说起这回府之事，眼下据我看来，或可没有想得那般费神。君儿在祖宅逗留这两月之间，徐府里发生一些事情，只怕你和三老爷一众家人，还未及听说。你被送去祖宅不久，杨少凌跟府上二小姐的婚约退了。宫中的玉贵妃，也就是徐府这位姑奶奶，求得圣旨将二小姐赐婚给当今圣上的三皇子褚怀章为侧妃。虽是侧妃，毕竟也是一门皇亲，也算得上一件大喜事。至今下旨已有月余，听卓林讲，这婚期订在九月。如今府上正忙着给二小姐置办嫁妆等事宜。”

　　“嗯，我也是听姐夫找我爹下棋闲聊时说起的。”单卓林懒懒坐在一边，对这件事似没什么兴味。

　　“什么！”徐顾君万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前，自己还替二妹徐冰卿伤神的一段孽缘竟然轻轻松松解除，还被自己那位姑姑给说了一门皇亲。“杨家退婚了？退的原由是什么？”

　　“你还要原由！”单卓林一脸挖苦，“你也不想想，你跑去驻春阁抓人家杨少凌狎妓，还跟其当众厮打，大闹妓院。且不说你是个未出闺的姑娘，就是杨议郎家好歹也是个官宦之家，公子当众颜面扫地，传闻沸沸扬扬，你并他也算齐头并进，名噪一时啦。二姑娘只不过单单跟人家婚约在身，并未过门，杨少凌再怎么狂浪，也不该你如此不顾身份跑去吵闹。只怕如今最得意的就是你那刁横的二婶，前脚解除了女儿的婚约，转头又攀了龙枝。你可倒好，赔上自己的名声，罚去祖宅悔过，空惹得一身骚。”

　　唐元宁怕徐顾君听单卓林这几句，又要两相争执，赶忙岔开，“这杨家退婚其实再明白不过，杨议郎位及人臣，官职不高也是个京官，极看重自己声誉明望。自己家儿子在外惹出一身是非，自觉杨家德行有愧，又经你一闹，不敢再攀污了二小姐。听说是杨议郎亲自带着杨少凌去徐家谢罪，解除的婚约。”

　　“那小子能如此痛快老实？”徐顾君想起那天跟他在驻春阁里撕扯时，在眼前晃来晃去那张欠揍的面容，长得一张挺白净清秀的脸，一双招花惹蝶的明眸子，周身透露出年少气傲心高的仪态，张嘴吐出的字句简直跟单卓林一样招人厌恶！一看就是个不拘管教的公子哥。实在想不出他有一日能规矩地站在谁面前去低声下气的赔礼认错。

　　“当时他是否亲口赔礼认错未可知，只是听说最终由府上老太太做主给退了。后来二.奶奶觉得虽是杨府上门谢罪退亲，总不过是自家的女儿人家不要了，不免被人编排歪曲。自己女儿未嫁之身，恐有碍日后的终身大事，在府上又闹了两三日。隔几天被宫里玉贵妃诏去喝茶，回来喜笑颜开。再过了几日，宫里一旨诏下来，将徐府二小姐赐婚给三皇子为侧妃。”

　　“侧妃，不就是个偏房，要我是宁可自己的女儿嫁个平头百姓，也不嫁这深似海的侯门。姑姑也真是的，随便哪个为官之家挑一个品貌才学出众的士子指给冰卿不得了，偏偏选个皇子，皇子也就罢了，偏偏又是做个偏房。”徐顾君不禁为这位二妹妹徐冰卿不值，闹来闹去，还是没能落得一个好姻缘。

　　“君姐姐莫要瞎说！姑姑久居深宫，于这宫庭之中，比咱们都要看得明白透澈，必不会为二姐错选良人。君姐姐莫忘了，姑姑进为玉贵妃前，也是当今圣上的侧妃，你左一个偏房右一个偏房，实在是有些莽撞。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过就算了，千万别再乱说，让二婶听了，又要说你的不是。要让小人听了，怕不是要说你犯上。”

　　“瞧瞧，三姑娘多稳重，你这当姐姐的多学学，别一天到晚瞎胡说。”单卓林对三小姐大为赞同。唐元宁也点头称是。徐顾君自知失言，扁嘴不语。

　　徐妙桐想起君姐姐初到祖宅时只是轻飘飘一语带过，说自己惹了祸。没想到是有这一段插曲。又思及爹爹多有抱怨二婶咄咄逼人，忿忿道：“君姐姐这次闯祸都是为了二姐，二婶之前竟然一点没有顾念之情，实在过分。好在这事算是柳暗花明，没有君姐姐这一闹，婚事就退不成，亦没有什么赐婚之说。如此，可算是坏事变好事，我们即使回府，她也不能说什么的。”

　　“三小姐好聪明。我正是此意。”唐元宁对这个初见的徐三小姐大大的意外，没想到一个久居乡下的深闺女子见识如此清楚。

　　徐妙桐被唐元宁夸得有些害羞，“唐大哥夸奖了。”

　　徐顾君望着两人一递一言的，心里转个念头，然后自己按下不管，只在一边默默喝酒，也不打断他们。一会儿，唐元宁又对她怪怪的看着，似有话想说未说的样子。连一旁的两个也看出来了，都等着看他说什么。

　　“唐大哥还有何话，如何不说来。”

　　“呃！”唐元轻咳，欲言又止，终还是说道：“近来听说，杨广凌被逐出家门。”

　　“怎么，杨广凌觉得是我害的他不成？”徐顾君嗤笑一声，这杨广凌被不被逐出家门，完全是他们杨家自家事，自己或是导致徐杨两家解除婚约，如何这扫地出门要让自己背锅。

　　“他是不是觉得你害他我不知，但杨广凌被逐出家门确实是因你之故。”

　　“因为我？”

　　“听说，杨广凌解除婚约之时，还自做主张的给自己提亲。”

　　“呵！不仅惹得一身骚，还招了只浪蝶。”单卓林颇为嫌恶，眼带不屑，薄唇微斜，一脸的戏谑。

　　“什么意思？”

　　“意思是……听闻，他在退了跟二小姐婚约的当天，还向你爹提亲希望娶你妻。”

　　“啪！”徐顾君手里的筷子掉到桌上。只觉自己两颊发烫，气血翻涌。没想到唐元宁给自己扔了这么个大炮仗，炸得她顿时脑袋发懵，呆立当场。杨广凌这个混.蛋。刚刚还为二妹徐冰卿的际遇生出几许惆怅全都消散不见，自感头上覆上这么一块恼人的阴云。“他想干什么？这个无赖……无.耻混.蛋！”

　　见到徐顾君被气到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单卓林脸上转阴为笑，“整日尽知道胡闹，现在知道招惹上麻烦了？这杨广凌我看也是让你给气昏了头，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徐顾君又气又羞又愤，饭也不吃了，丢下三人扭身回房休息，徐妙桐赶忙起身追过去。

　　二人进屋时，春晓跟铃铛正不知讲着什么，正高兴的笑作一堆。见两个主子一阵急风般进了屋子，脸上都有些阴郁难明，赶紧将屋内的烛火挑亮，端上热茶。徐顾君一头扎到锦榻上，面朝着里面，谁也不理。铃铛摸不准这大小姐脾性，躲在自家小姐一边。春晓只得上前推着自家小姐：“小姐，还没有净面呢。”

　　“今儿懒待动弹！”

　　春晓猜着又是跟着那位小舅爷拌嘴了，对着徐妙桐主仆二人丢个无可奈何的鬼脸，老实闪到一边。

　　等到徐妙桐梳洗已毕，屋中只剩得二人。徐妙桐挨着坐在锦榻外侧，试探着叫她，“君姐姐，你睡了？”

　　“怎么睡得着！简直是气死我，烦死我了。”徐顾君恼火的骂着杨广凌混.蛋，单卓林混.蛋。

　　“怎么小舅爷也捎带着骂上了？”

　　“他比杨广凌更不是东西，什么招蜂引蝶，他还有脸说我！我刚刚怎么没想起来给他两句，不行，明天我得找回来。”徐顾君忿忿难平。

　　徐妙桐只觉得这甥舅二人针尖对麦芒，全不似一对长幼。“我看小舅爷挺关心姐姐，他嘴上刻薄些，这句句都是为着姐姐的。就说二姐姐这事上，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自己当了急先锋，在二婶那里也没讨到一点好处跟感激，反落了口实于她。”

　　“谁稀罕她那点感激，我是看在冰卿的分上，不跟她计较。算了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明日带你去逛逛，早点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