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沐遇

7、对戏

　　微凉的舌尖触碰到炙热的口腔内壁，褚宁觉得要糟。他不喜欢唐睿，却总是对唐睿的故意撩拨起反应，又想起那天晚上唐睿带给他的刺激与酣爽，褚宁立刻想要推开这个人。可手才伸出来就被人攥住，然后迎来的，就是更深的掠夺与纠缠。
　　褚宁的呼吸渐渐变的急促起来，就在他马上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唐睿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终于，是能一掌推开这个野蛮人了。
　　褚宁面色坨红的瞪了一眼唐睿，暴躁的抹了抹嘴巴，而后拉着行李箱去了其中的一张床。
　　好在这是个套房。
　　房间里有两张大床，中间隔了一扇半开放的大门，这已经足够褚宁可以不被骚扰好好睡觉了。
　　电话是姚佳打来的，他已经听说了刚刚的事情，问唐睿是不是真的可以和褚宁一个房间。
　　“没问题啊，反正也没有空余房间了不是么。而且褚宁很快就能杀青，他杀了，我不就单独住了。”
　　唐睿说的轻松自在，可眼神，始终盯着褚宁。
　　褚宁被那个眼神盯的受不了，抬手，拉上了这半边房间的窗帘。
　　哼，臭流氓。

　　晚上十点多，门外一阵骚动。
　　褚宁扒着门框看了看，见是女主角到场了。
　　女主角叫做张颖，是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应给是没什么演戏的经验，但却长了一张天生做演员的脸。好看，而且清纯，非常符合蒋素这个角色。褚宁看着完全不关心女主的男主角唐某，热心市民褚先生于是的过去拍拍唐先生，“喂，你老婆来了。”
　　唐睿抬头，伸手弹了下褚宁的下巴，“我老婆早就来了，而且都住一屋了。”
　　嘴上没讨到便宜还被攻击了，褚宁哼了哼，扭着屁股又回屋了。唐睿笑看着他无奈的摇头，但这个不关心女主的人中途还是被姚佳喊走了。

　　没什么适应的时间，第二天11点多，褚宁就跟着剧组去了拍摄地点。
　　之前姚佳一直带着摄像取景，今天第一次正式拍人，是拍陈宇和蒋素的第一次见面。
　　学生时代的蒋素来找陈言一起上学，可陈言还在楼上没有准备好，反而是碰上了正要下楼喝水的弟弟陈宇。
　　那是陈宇第一次看见蒋素，青春清纯，灵动的像个仙子，而陈宇，对这样的蒋素几乎是一见钟情。
　　由于陈宇是在家中在刚刚起床的状态，所以褚宁的造型非常简单，穿着宽松肥大，略有一丝破旧的灰色T恤，运动裤，脚下，踏拉着一双超大的拖鞋。他头发不长，却乱糟糟的，脸上甚至还有刚刚睡醒的印记。
　　而正是因为这些精心的设计，才使得陈宇的样子与此时纯瑕的蒋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为陈宇对蒋素的一见钟情埋下了铺垫。
　　慵懒，不谙，这种表演对褚宁并不难，除了要在看见蒋素之后露出不着边际的惊艳以外，这场戏其实是毫无波澜的。而蒋素的戏也并不难，只要开开心心的跑进屋，做出寻找陈言时害羞却又期待的样子就可以了。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场戏，张颖却频频NG。一看就是新人，连走位都不对。
　　表情不好，眼神不佳，并不难的一场戏，可就是进行不下去。
　　褚宁在一旁拍的尴尬，姚佳就更别提了。
　　这个对拍摄苛责到几乎变态的人。
　　姚佳忍着怒意连拍了几次，最后摔了耳机直接走了。好在这人大概是顾及了张颖的性别，冷静了五分钟，姚佳重新把张颖叫到身前讲戏。
　　褚宁走到一边补妆，却看见唐睿已经来了。褚宁早晨早早的就起床去化妆做造型，出门的时候唐睿还在睡觉，现在居然连妆都上好了。
　　“你怎么来了。”
　　“下一场就是我的。”
　　“哦。”褚宁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颖，“张颖可能太紧张了。”
　　“嗯，毕竟第一次拍戏。昨天晚上老姚跟她说到挺晚的，估计没消化，也没记住多少。”唐睿拧开一瓶新水递给褚宁，“喝口水。”
　　褚宁接过，喝了一口，又重新递回给唐睿。唐睿把水瓶盖拧上放在一边，又过去找姚佳去了。

　　很快，各演员重新就位。
　　这次张颖表现不错，虽然也还在NG，好在已经能精准找到镜头了。
　　看得出来，姚佳依旧想要骂人。可第一天就拍成这样，相比于骂人，姚佳自己心里堵心的不行，完全没有体力骂人。他于是挥挥手示意所有人这段不拍了，先排唐睿的单独片段，给张颖一天时间再重新研究下剧本。
　　其实说是一天，此时其实都已经正午之后了。
　　姚佳的机位撤走之后，张颖自己就哭了起来。
　　也许觉得丢人，也许觉得耽误了整个剧组的进度。褚宁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算是有一股拍戏的韧劲儿在里面，于是走上前，“你要和我对对戏吗？”
　　张颖看着他，憋着嘴，通红着眼睛抽泣。
　　“可以吗？我很笨的。”
　　褚宁笑了笑，“谁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也是这样。”
　　张颖摸摸眼泪，站起身，“那麻烦你教教我。”
　　虽然眼前的人传闻并不好，可相对于其他人的冷嘲热讽，这是整个剧组唯一一个愿意给予他帮助，愿意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了。
　　褚宁笑笑，拿过剧本，示意张颖坐下，见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整人都放松下来，才开始和她交流。
　　褚宁很耐心，他从最基本的走位开始，一步一步教张颖。最后，才是剧本的东西。
　　“你放松，开拍之后，一定不要想我在拍戏，这样只会变成刻意为之，会显得很假。相反，你把自己沉浸在角色之后，认定你就是蒋素，演你自己，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褚宁不是科班出身，但能做到演什么像什么，这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也足以证明对于演戏，他自己独特的想法与思考。
　　“比如刚刚的戏，你来找陈言。那么你就要想，10多岁的少女，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在上门找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上学时，是一个怎样的心情与表达。第一，你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少女的活泼与灵气必须要有。其次，主动上门找人，在这个年代这个举动其实是很大胆的，可你自己又是一个大家闺秀，所以羞涩也必须在你的脸上体现。你不要考虑任何事，只做你自己，做10多岁的蒋素灵气而又害羞的蒋素就足够了。”
　　张颖听着，连连点头，“昨天我到了之后，导演和睿哥怕我第一次拍戏感情不到位，给我讲了很多。可是我还是记不住，也不明白。今天听你给我讲，都明白了。”
　　褚宁笑笑，“回去好好读一读剧本，分阶段去体会人物感情就好演了。”
　　“嗯。”张颖问，“那褚宁哥哥，你接到剧本是怎么读的。”
　　褚宁笑，“我的方法比较极端，有了新剧本，我就消失几天，谁都不联系，每天都是剧本。等我彻底读明白了，在和外界联系。”
　　“啊？有用吗？”
　　“嗯，当你真的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中，哪怕做梦都能梦到。它融入你的世界，融入你的灵魂，成为了你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变成了你，你觉得会有用吗。”
　　张颖点点头。
　　褚宁微笑，“其实这种融入感真的很必须。很多时候在梦里，我也会进行表演，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梦里的我，就知道哪里演得好，哪里演得不好了。”
　　“这么神奇。。。”

　　从剧本到拍摄技巧，褚宁讲的非常细致。他很有耐心的和张颖对戏、讲解，虽然有些累，却依旧快乐。褚宁觉得自己大抵是很爱自己的这份工作，或者说是许久没有拍戏可能情绪很高，所以一个下午，他居然都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天就都黑了。
　　唐睿的戏一直拍到了晚上，6点多，唐睿从片场回来，经过大厅，看到了正在对戏的两个人。
　　张颖也看见了唐睿，见他走过来，张颖站起身，笑看着唐睿，“睿哥。”
　　“坐，别紧张。”唐睿笑着走过来，从褚宁身后经过，先伸手拽了拽褚宁的耳朵，才在褚宁身旁坐定。
　　褚宁摸自己被蹂躏的耳朵，狠狠的瞪了唐睿一眼。
　　“对戏呢？”唐睿微笑着看着张颖，特别温柔和绅士。
　　“嗯，褚宁哥哥教了我很多的东西，还告诉我怎么把自己融入成蒋素。”
　　“所以学的怎么样。”
　　“我觉得我还是剧本读的不到位，没有到褚宁哥哥那种痴迷的状态。”
　　“是嘛。”
　　唐睿回头，看了眼身旁的褚宁。
　　褚宁最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哪怕只有一眼，依旧感觉能□□焚身，这人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快的变脸速度，反正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和刚才对待蒋素的眼神是不同的。
　　褚宁干脆也不看唐睿，微笑着只看着张颖，“别紧张，放松一些，明天就可以了。”
　　“嗯，谢谢褚宁哥哥。那我回屋先好好背一背台词，一会儿能不能找你们对词。”
　　“好啊，随时欢迎。”
　　张颖开心的笑了起来，拿着剧本跑走了。
　　褚宁虽不喜欢女人，却也是觉得张颖可爱。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总是有着令人羡慕的朝气与无畏。
　　张颖一走，唐睿果然卸下了刚才的一本正经，他后背靠在沙发上，伸手揪褚宁后脖颈上的肉，“挺有爱心啊，褚宁哥哥。”
　　褚宁拽那个讨厌之人的手，拿着自己的剧本挥了挥，他扬扬眉，有些挑衅道，“来吗？敢不敢比一场。”
　　唐睿被他的样子逗笑，他觉得褚宁此时像是个要跟对方攀比谁撒的尿更远的小孩，幼稚的不行。他想了想，“想跟影帝对戏，那可是要收费的。”
　　褚宁不乐意的切一声，而后把嘴凑到唐睿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唐睿听闻一愣，却瞬间大笑起来，他眼神无奈，却又极尽宠溺，“来。”
　　其实刚刚褚宁说：我保证，跟我对戏一定能比跟我□□时还要爽。

　　褚宁让唐睿随便挑选剧本里的任何一段戏，唐睿于是随意翻了一页，正巧是弟弟和哥哥因为蒋素争吵的片段。这段戏其实爆发力非常的强，褚宁看了看现在所处的位置，犯难了，“在这？”
　　两个人现在在酒店一楼的大厅，偏偏这段台词十分激烈。在这个公开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又没有摄像机，感情突然爆发大吵大闹跟犯了神经病一样。
　　他起身，刚想说话，就看唐睿仰面看他，眼神里也带着刚刚跟他如出一辙的挑衅，“不敢？”
　　褚宁低咒，伸手拉唐睿手臂，“回屋对。”
　　唐睿老神在在，就是不动，“拍戏的时候不是有更多人。”
　　“那不一样。”
　　“来不来，说你敢不敢。”
　　“靠！”褚宁恶狠狠的又坐回沙发，“来。”

　　相比于陈宇，哥哥陈言的性格明显要内敛许多。
　　这段戏，陈言的话不多，只是对弟弟的失望与无奈，而陈宇始终在无理取闹的争吵。
　　褚宁一直怕自己会觉得尴尬，可真的入戏，褚宁只觉得周遭得一切都变了：他当真是身处在陈家得老宅里。
　　在天台，他和自己的哥哥，因为蒋素而争吵。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得都喜欢你，凭什么所有人得目光都聚焦在你的身上。我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你的弟弟，是你的附属品，样样不如你。”
　　“爸喜欢你，妈疼爱你。可是为什么连她都钟情你，为什么。”
　　“既然全世界都喜欢你，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我同样优秀，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褚宁情绪激动，他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盯着唐睿。
　　那是一种不甘，一种绝望，更是一种对自己无法改变眼前现实的无力与无奈。
　　他通红着眼睛，睚眦欲裂，额头上连青筋都抱了出来，痛苦而又可怜， “陈言，我恨你。”
　　“小宇，从来没有人看不到你，也从来没有人看不起你。”
　　褚宁抬头，冷笑出声，嘴角，是浓浓的不屑， “这算什么，对弱者的同情和安慰么。陈言，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我只希望你不是我哥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想摆脱你。”
　　褚宁盯着唐睿，说不上憎恶，却还是带着凄凉。他盯着他良久，忽然呵呵笑了。那是对于自己可悲处境的冰冷笑意，而后褚宁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表演还在继续，唐睿立刻伸手去抓他的手，可褚宁猛地打开那要扶他的手，“滚。”
　　褚宁抬头，眼里已满是猩红，“陈言，我不需要你所给的一切，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彼此视线久久交织在一起没有分开，唐睿看着褚宁，那入戏的眼神许久才变得柔和。他内心撼动，觉得褚宁似乎比他要优秀太多。他科班出身，是上了四年大学，学了四年演了四年的人，可褚宁从来没有，这人半路出家，连专业课都没上过，却能对剧情和感情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与表现，看来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的，学不来，也羡慕不来。
　　褚宁终于是渐渐回过神。
　　他呼吸还带着急促，自己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坐上沙发，可嘴角，却渐渐有了笑意。
　　不得不说，和唐睿对戏，真的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这人整段台词不多，却引导得非常好，他看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的表情，就能吸引自己进入整个角色并继续演下去。
　　冯其对手，势均力敌，爽的很。
　　半扬在沙发上，褚宁把剧本拍在脸上休息。
　　片刻，他听见唐睿问他，“走出来了吗？”
　　褚宁隔着书长长得应了一声，“嗯。。。”
　　然后感觉到唐睿起身，又感觉到唐睿抓起了自己的手。
　　“嗯？”
　　褚宁从剧本里露出一个眼睛，“干什么？”
　　“听说这附近有集市，去看一看。要不然过几天就不会有这么闲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陈言是哥哥。
陈宇是弟弟。
一言一宇，大家不要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