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沐遇

6、进组

　　唐睿和褚宁很快就退了席。
　　走的时候，褚宁头都不敢抬。明明刚才是他拽着唐睿想要离开，可连门口都没到，褚宁的脸就红透了，他左脚绊着右脚往前走，最后还是被唐睿牵住了手，闷着头出了房间。
　　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人带走，或者说是被人带走，这对于“品性纯良”的褚宁来说，多少有点不适应。
　　离开了闷热的包房，大厅里微凉的空调风终于是让褚宁的脸温些许的降了下来。他看着还拉着他前进的唐睿，看着他们彼此还紧扣着的十指，脸颊又再不可避免的红了起来。
　　真大胆啊，褚宁。
　　褚宁暗忖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悸动，也有些心有余悸，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了唐睿大腿，还又摸又撩骚的拉走了人，这和唐睿的不正当的男男关系算是彻底做实了哎。
　　下了楼，唐睿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褚宁随着一起上了车之后，就又开始正襟危坐的一个人紧张，唐睿只是笑着勾了勾嘴角，也没理他，只自顾自点开平板电脑忙着什么。只是褚宁最后笔直的连腰都觉得疼了。
　　在一段漫长的路程之后，车停了。
　　是一个高级的住宅区。
　　唐睿说了声到了，然后收起平板下车，褚宁扒着车玻璃，提溜着大眼睛撒么了半天，找准时机，猛的开车门跳下车，然后脚才挨到地面，褚宁就开始风风火火的往楼栋里跑，孩子大概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情在里面，所以总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惶恐不安。唐睿大概看出了他心里想的，在后面一边笑一边轻喊他说慢点，“这里安保很好，不会有人看到。”
　　褚宁听见了，脚步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这里是唐睿的家，看起来应该是经常住的地方，几本散落在茶几上的书本，一条灰色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小毯子，很干净，也很有人情味。
　　褚宁笑了笑，“我以为你家会是那种奢侈，纸醉金迷的样子呢。”
　　唐睿正低头帮褚宁拿新的拖鞋，一听褚宁说，笑了，“我有钱，也不证明我就会很浮夸。”
　　褚宁努努嘴，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唐睿说自己有钱了。

　　——
　　唐睿很温柔。
　　或者说……是个很温柔的炮友。
　　这是褚宁经历了大半夜的疯狂，得出的结论。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寂静的夜晚，他们一起洗澡，彼此亲吻。他被唐睿在压在身下，揉在柔软的大床之上，也就顺理成章的滚起了床单。
　　那晚他们经历了大半个夜晚的持久战。来来回回，做做停停，再睡下，已经近凌晨四点。这导致褚宁早晨回到自己家时，两条腿的小腿肚还一直打着颤。
　　唐睿真的很温柔，他像平日里，面对大众一样的温文尔雅，不疾不徐，只用好听的声音哄着宠着褚宁并一寸寸的占有他，然后将他吞之入骨。而酣畅之后，他又会细心的给褚宁做好清理，在重新抱回床上，安置他睡好。
　　像对待个宝贝。
　　可惜，褚宁觉得，唐睿的这些温柔都白费了。因为在他心里……他们，真是就只是做了一场交易。他为了得到角色，而他为了睡他。
　　后半夜的觉睡的并不安稳，褚宁身边太久没有枕边人，也太久没有经历过……其实根本没有过酣畅淋漓。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惫，可脑中却始终绷紧了一跟弦。最后翻来覆去到五点多，褚宁撑着腰从床上下来，拿上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跟逃一样的跑走了。
　　其实他说不准他这一跑会不会导致昨晚的‘奉献’付之东流，可想想早晨将会在同一个床上与唐睿四目相对，还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唐睿的眼神，太让人心惊。
　　褚宁不愿意去回想唐睿的那个眼神，即使所有的柔情都只是情欲使然，但这种违背感情，单纯为了利益而上床的行为多少让褚宁觉得不舒服，虽然，他们彼此的身体似乎非常契合。

　　到家又洗了澡，褚宁浑身的酸胀感总算是消除了一些。他慢悠悠的爬上床，终于是长输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缩进被窝，褚宁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约莫下午，褚宁被电话吵醒。
　　接起，是苏姐的电话。
　　苏姐语气里难的有些开心，“褚宁，陈宇的角色给你了。”
　　褚宁自然也觉得开心，他闭着眼睛微笑，“太好了！”
　　“你做的很棒。”
　　苏姐夸赞褚宁，褚宁一听，于是又赶紧说了几句客套话拍了拍苏姐马屁，苏姐那边乐呵呵的又告诉他，说公司已经和剧组沟通完，让褚宁明天就进组。
　　“所以你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我派人送你去机场。公司现在忙，人手不够，就不派人陪你到那边了。自己多注意点。”
　　刚才的微笑瞬间沉了下来，而后褚宁又在嘴角勾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好的苏姐，我知道了。”
　　“到那边有人接机，你直接自己说名字就可以。。”
　　“好，知道了，谢谢苏姐。”

　　挂断电话，褚宁慢腾腾睁开了困顿的双眼。
　　疲倦的眸子里，却是与刚才沉稳恭敬不同的无奈与失望。
　　即使接到陈宇的角色，公司也并不待见他是吗。褚宁默默抿了唇，愈发的沉默起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说不在意，可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烦躁的低吼了一声，褚宁坐起身，揉揉脑袋抓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今天想吃麻辣香锅了，还是超级超级辣的那种……
　　小菊花还在隐隐作痛，褚宁下单之后下床，就深深的感觉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苦。他扶着墙慢腾腾的去了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准备好碗筷热烈的等着他的麻辣香锅。
　　然后吃完，换来的是菊花更加的痛痛。
　　褚宁今天特别的直肠子，吃完饭几乎是立刻就去了厕所。
　　小菊花疼的厉害，褚宁于是一边咬牙，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又能演戏了，这点痛苦算什么。
　　可惜实在太疼了。
　　在屎与菊花的对抗中，小菊花还是完胜了。这种难以言说的憋屈让褚宁愤愤然。他一脸不爽的站起身，虽然忍了半天，但还是没憋住把唐睿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骂了一个遍。他现在相信唐睿真的是私生活很干净的那种人，尼玛不仅干净，简直就是个老僧人，于是难得开荤，丫简直就是洪水猛兽，温柔是温柔，那也只是手段而已，碾压过程依旧惨绝人寰！
　　褚宁回床上躺了大半天，晚上才磨磨蹭蹭的起床开始收拾行李。他最讨厌收拾，也想不起来到底要带什么，于是只翻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之后，褚宁又开始无所适从起来。玩会儿手机，往箱子里扔根数据线，看会儿电视，又往箱子里塞包纸，反正没个正型，还折腾到11点多。
　　终于合上了自己的行李箱，褚宁又慢吞吞的上了床。所以进组之后，他会和什么人一个房间呢？
　　明天是不是又要跟唐睿见面了？
　　他们演兄弟，对手戏和交流肯定少不了。
　　褚宁觉得自己菊花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挠挠自己乱窜的头发，算了，翻身睡觉。

　　褚宁的飞机是上午十点。
　　他六点起床，就看见苏姐给他发了个微信，是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写着小李。
　　估计是今天要送他去机场的人。
　　褚宁于是将电话打过去，联系上人，彼此约定7点半在褚宁家楼下等他。
　　七点半，褚宁准时下楼，不过那人还没到。褚宁于是又等了将近十分钟，那人才终于是姗姗来迟。下车，他将褚宁的行李放在后备箱没说话，可嘴角，却始终露着讥诮的笑意。
　　褚宁不明白他这股讥诮从何而来，但只皱皱眉头并没说什么，直接上了车。
　　一路无话。
　　褚宁带了口罩，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褚宁看见小李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了他的口罩一眼，而后笑意更深了一些。大概觉得，褚宁没有粉丝，也不会有人接机，何必……打扮成这样。
　　到了机场，果然是没有人。
　　小李的笑容果然从刚才的默默笑意变成了扑哧笑出声来。
　　褚宁没理人，拿了自己的行李，昂首挺胸的进了机场。
　　戴口罩只是出门的习惯，却与是否是明星无关，而他在低级，也不需要和任何人矫情不是么。

　　褚宁一个人取了机票，过了安检。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等候大厅，又一个人乖乖的上飞机。这人好像是独自去旅行的游人，身旁空无一人，安静而又寂寞。
　　为了体现年代感，这次拍摄的拍摄地是在一个南方比较偏远的小城。飞机飞了三个小时，又坐大巴车两个小时，褚宁才终于到了拍摄地。
　　下了大巴车，总算是有剧组的人过来接他了。这一路颠簸，褚宁已经完全被绕晕了，这回看见剧组的人，差点激动的当场泪溅三尺。
　　剧组的人对褚宁还不错，一路上跟褚宁说说笑笑的。那人将他送到了一个酒店，说这里条件虽然跟咱们那边不能比，但也在当地算五星级酒店。褚宁笑笑表示无所谓，然后接过那人给的钥匙，拖着行李上了楼。
　　褚宁的角色是刚定下来的，所以他进组的时间算晚的那一波，于是到地方时，很多演员已经早早的入住。上了二楼，褚宁正准备询问自己所住的房间在哪里时，就听见远处的吵闹声，“我靠你们疯了吧，他是同性恋！我才不要跟他睡一屋。”
　　褚宁眉头一抽，直觉这件事与他有关，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不少人的视线朝他看了过来。
　　得。
　　果然是因为自己。
　　因为房源紧张，一些戏份不多或者非一二线的艺人，剧组都给安排成了两人一个房间，还不能和自己的助理住一起。而要和褚宁住在一起的演员，是最近算是比较火的小明星徐子霏，这人演技不怎么样，毛病倒是特别多：不爱干净的人不能和他一屋，太爱干净的人也不能和他一屋：长的不好看的不能和他一屋，长的比他好看的也不能和他一屋；太爱说话的不能和他一屋，高冷的更不能和他一屋。
　　导演组愁的不行，最后把最乖最听话最没毛病的褚宁安排了过来。
　　却独独忘了褚宁是同性恋。
　　褚宁听着愈发激烈的吵闹和不堪的言语，皱了皱眉头。
　　声音很快吸引了很多的人的注意，剧组的人目前不在，其他人也无权利掺乎这件事。徐子霏的助理柔声劝着，可那人倒像是更来了尽头，嚷嚷个没完。
　　“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让我跟他住！”
　　“这事没商量！你们这是恶心我！”

　　叫嚷中，唐睿从楼下上来了。
　　他也是刚来的样子，身旁还跟着帮他拖行李的助理和经纪人。
　　褚宁一看见他，立刻想起了前几天那个疯狂的晚上。于是瞬间变得面红耳赤，背脊僵直。
　　嚷嚷声还在继续，褚宁不愿意让唐睿看见自己被人嫌弃的样子，于是默默挪了挪身子，试图把自己缩在角落当隐形人。
　　“怎么了？”
　　唐睿也听见了吵闹声，随意问了一句，有人跟他说，徐子霏和褚宁被分在了一间屋子，可他不愿意和褚宁一屋，嫌褚宁是同性恋。
　　唐睿好看的眉头几乎是立刻就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试图隐藏自己的褚宁，阔步朝那个吵闹的地方走了过去。
　　“吵什么。”
　　一声严厉的吓斥打断了持续的叫嚷，徐子霏刚刚的劲头在看见唐睿瞬间熄灭了下来。
　　唐睿是他的大前辈，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都是娱乐圈里绝对不能得罪的人。在怎么讨厌、看不起褚宁，唐睿的面子是肯定要给的。
　　徐子霏赶紧柔了声音，恭敬道，“睿，睿哥。”
　　唐睿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没什么情面的张口，“乱叫什么，不知道这酒店里还有其他剧组和其他演员吗。你这样，知不知道是影响了其他演员的休息，还让别的剧组看了笑话。”
　　“不是，睿哥，您听我解释。”
　　“我知道。”唐睿懒得听，直接打断徐子霏，“因为褚宁是同性恋，你觉得他恶心。可是你确定，作为异性恋的你，他不觉得你恶心么？”
　　徐子霏一愣，褚宁一愣，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一愣。
　　“只是一个群体而已，你没有多高尚，那个群体也没有多低贱，所以别因为这种事吵。”唐睿说的直白，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房间就是这种安排，住就住，不住可以走人。徐子霏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演褚宁的同学。戏份不多，毛病倒是不少，想演就演，不演我现在立刻找姚佳换人。”
　　“对，对不起睿哥。我演。”
　　姚佳指导的片子，无论电视剧抑或电影，都是收视的保证。可以说，在姚佳的拍摄里，哪怕只是露个脸，也能为日后大红大紫的基石，这也是许多人挤破头想拍姚佳的片子，哪怕再小角色都愿意参演的原因。
　　也许真怕中途换人，也也许不敢跟唐睿对峙，徐子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灰溜溜的回了屋。
　　人群这才渐渐散开。
　　而作为一方当事人的褚宁，还戳着自己的李箱，站在楼梯口。
　　唐睿骂完人回来，看了一眼他，“你还愣着干什么。”
　　“嗯……”褚宁瑟缩，唐睿的语气还有着刚发完火的怒意，虽然他的火气不是冲他，但褚宁还是不想惹他，可……
　　当真不想回徐子菲的那个房间。
　　唐睿稍等片刻却不见褚宁移动，他的火气也沉下来不少，于是大手一伸，直接按在了褚宁脑袋上，“干什么，难道你还跟他住一个房间？”
　　“嗯？”褚宁闻言抬头，呆愣愣的看唐睿。
　　“你最近跟我住。”
　　“……？？”
　　“要不然你就回那个房间，我才不管你。”唐睿收了手，扭头就回了屋。
　　褚宁一看，赶紧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超过唐睿，往唐睿的那间房走。
　　可身后，是唐睿助理的怪叫，“哥，他是同性恋！”
　　褚宁苦笑，尼玛同性恋不吃人好吗，干什么都这么害怕同性恋。
　　“你也是，我再说一遍。无论你接受不接受，但请你对这个群体放尊重一些。”
　　唐睿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褚宁一愣，可还是笑了。他没有停下脚步，只转身，进了唐睿的房间。
　　唐睿很快跟了进来，他自己拖着行李来，估计是把助理轰走了。
　　关上门，反手锁好，唐睿走上前，把正自作主张选自己卧室的褚宁按在墙上。
　　“那天跑的倒是挺快，可这嘴怎么这么笨，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嘴……”
　　尾字都没来及收音，褚宁忽然勾住唐睿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这吻很浅很轻，浅尝辄止之后便起身，“谢谢，刚才。”
　　是别别扭扭的样子。
　　唐睿笑起来，却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把褚宁拉进怀里，低头，有些急切的吻住了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