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无衣先生

5、第4章

　　素离感受到手心微凉的温度，心怦怦跳个不停，脸臊的更红了，她试图挣开他骨节分明又宽大修长的手，然而玄沫的手抓的很牢，这让他们的手指紧紧地相扣在一起。

　　“我们走吧。”他声音里的柔和和坚定给了她平静，让她躁动的胸口涌起一阵平和的暖意。

　　玄沫在前面带路，两人的步伐又快了一些。路越走越窄，树越走越高，土路边长满了杂草和五颜六色鲜奇的小花，树林里的树叶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响声，空隙间透过斑驳的光影，四周弥漫着泥土的清香，长满青苔的土地踩在上面有种踏在棉花上的感觉。偶尔有小鸟飞虫扑棱着翅膀到肩膀，也会吓素离一跳，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惹得玄沫一阵轻笑。

　　又走了很久，周边终于有了点乡镇的样子，年代久远的石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壁虎，几幢小平房冒着淡灰色的炊烟。素离一路上左顾右盼，新鲜地很，她从不知道在那繁华市中心的不远处还有这样一个充斥着浓郁小镇气息的地方。也许是太久没有呼吸过这样清新的空气，又或者是因为初次和喜欢的人的亲密接触，酸累的小腿在精神上都缓和了大半，让接下来的行程变得轻松愉悦许多。

　　太阳快到头顶正上方的时候，玄沫终于在一家店面前停下脚步，松开了素离的手。

　　“到了。”

　　虽然手心没有了舒心的温度有点遗憾，但抬头一看，古老破损的牌子上写着“白月亮”。素离又微微一笑。

　　“请。”玄沫故意做出英国老绅士的样子。
　　素离笑意更深，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提起裙角，迈过了高高的门槛，进了前厅。

　　迎面扑来的是浓郁的米茶香，让人置身于田园稻香中，又游历于清新牧草间，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像一颗爆米花，炸在了素离的心里，又弥漫出一丝丝甜蜜，玄沫的用心让她很高兴。

　　也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响声，里堂挪出来了一位小脚老太太，老人虽然满面老斑，经历了太多的风霜岁月，但很是面善，两只下垂的眼睛满是温和的水波。她露着掉了大半的牙齿笑着，上下打量了打量素离，冲着女孩身后的玄沫沙哑着嗓子说道；“伢子有了心上人啦！”

　　素离没想到老人会这么直白，脸红的像个小媳妇，向玄沫的身后躲了躲。玄沫倒是跟老人很熟的样子，语气间尽是讨喜；“阿婆，面好了没？”

　　老人很高兴地不停搓着手，连连点头，“好啦好啦，听说你要带人来，早中午就打了面，热乎着嘞！”说完一步一摇地去土蓝色布帘后面的厨房端出了面，素离赶忙去接，玄沫却挡着她拿过了面，“别烫着。”

　　坐下来，在窗边的位置。玄沫递给素离碗筷，“尝尝看，婆婆做的面天下第一。”

　　素离听着这有些幼稚的措辞，扑哧一下，拿起勺子舀起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如何？”玄沫这会儿倒像是一个等着幼儿园老师夸奖的小孩子。

　　素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更加努力地做出享受的表情，虽然本来就很好吃，但她想让玄沫知道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他带自己来的这个地方，哪怕是吃一碗面，都会是最独特又再也不舍忘记的回忆。她甚至可惜自己没有学过表演课来让玄沫知道自己的心情。

　　不知是被素离夸张的表情逗笑还是明白了点素离的心思，玄沫英俊的眉眼更显柔和。
　　店里没有制冷的空调，只有吱呀作响的老式风扇，灶台上烧开的热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门口，正午，阳光罩在草上，两个嬉笑交谈的人坐着，扶着桌子和窗。窗很小，但太阳是明亮的。光阴固然不长不绵，但又何须争长竞短？遥山隐隐，云水粼粼。

　　吃过饭，厨房里的老太太已经坐在小板凳上歪着身子睡着了。不忍打扰，他们便决定一会儿再折回来付账。

　　两人走在路上，对一切笑着，对路边的花草，小摊的员工，对躺在花坛边缘慵懒眯着眼的虎皮猫，还有对着彼此。他们从学校生活聊到兴趣爱好，从天气聊到美食，从文学聊到艺术，偶尔还讲讲市井的笑话，就算中间有沉默的停顿也毫无尴尬，反而越来越觉得有默契，聊到肩上起了风，风上有了闪烁的星。

　　玄沫突然说道，

　　“你今天其实在画画吧。”

　　素离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没等她问出口，玄沫就笑着伸出了手，食指大拇指上都有蓝色绿色的颜料。

　　素离懊恼地挠挠头，走的时候太匆忙了，连手都忘了洗，转而她又为自己说了谎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玄沫手上的颜料是因为两个人的牵手而沾上的更添了几分羞涩。红色白色在她脸上影子般转换着。

　　玄沫并未再深究，宽和地笑笑，带着她往店里回走。路上素离又主动絮絮叨叨地将画室的来龙去脉一股脑的告诉了玄沫。

　　到了白月亮，玄沫进店里付账，素离在外面的台阶上坐着等他。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不料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关机。
　　素离有些慌，怪不得一直没人来电催促，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吧。她一转头，玄沫刚好出来，撞见了她一脸惶恐的表情

　　“怎么了？”玄沫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现在几点了？”

　　“九点刚过一刻。”

　　素离暗叹糟糕，动作明显杂乱无章起来“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也没有跟家里人说去了哪里，他们会着急。”

　　玄沫说了声抱歉，素离连连摇头，也是她今天太开心了，完全忘了看时间。

　　玄沫拿出手机，熟练地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大长腿一步跨上去，手把住车柄，单脚支于地面，扭头招呼不知道怎么办还在发呆的素离。

　　“上来。”

　　素离又是连连摆手，以为玄沫想去兜风，想用个什么理由拒绝，但嘴张着又说不出话。

　　玄沫像是看透她的想法，难得地扑哧一笑，“想什么呢傻子，快上来，送你回家，再墨迹的话你家里人好报警了。”

　　素离听到那声亲昵的“傻子”故作不满地撅起嘴，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背包带，跟玄沫说了家的地址后，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坐到到了后座上。坐在车上，她的小心思又活跃起来，担心最近吃的是不是多了一些，玄沫会不会嫌她重，又暗自窃喜能与喜欢的人更进一步。
　　玄沫骑车确实很快，素离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两侧的景象快速后退，夜风呼呼地吹起玄沫的衣服，偶尔露出的完美腰身，特有的性感让素离着实脸红心跳了一番。

　　玄沫的车技也很好，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都会避开，并没有像素离心里暗暗期待的那样---一个颠簸，她“一不小心”搂住前面人的身子。

　　这让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时，素离有点小小的遗憾。

　　“你想怎么跟家里人解释？”玄沫看着素离从车后面跳下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

　　素离听了有些犯难，她不能坦白和玄沫的约会，又实在不想暴露画室的秘密，该怎么解释？

　　她咬着嘴唇，思虑良久，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还是把画室的事情告诉他们吧。”说完她冲玄沫宽慰笑笑，叫他不用担心。

　　玄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素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后从车上下来，单手扒着车，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素离好奇地探了探头“你在干嘛？

　　玄沫没抬头，只是专注地看着手机，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素离只好听话地等待着。但是内心的慌张与焦急还是一分一秒地增加着，爸爸和妈妈听说她自作主张一直画画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呢，会大发雷霆不再让她去画室？还是失望透顶不再理会？如今这沉默更令她不安。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父母阻止她和玄沫的交往。

　　她舍不得玄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