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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天居然见到了沈离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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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沈离,栽培在祖国土壤二十一年的一朵小花,B大大三新生,此时正站在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小办公室里,倾听对面头顶寸草不生且反射着上午九点朝阳的经济学导师声情并茂的单口相声。
主题:动员为了绝地求生比赛直播而放弃市辩论赛的沈离同学回归正途。
表演者:陈卫国。
听众兼被批判对象:我。
陈卫国不愧是金融系顶顶有名的教授。话题从人类起源的高度开始,遍及世界各大洲,从古代中国入手,跳跃至新时期智人。
秉承着六十年来一直坚守的职业素养,扯出高度,扯出水平。
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一边捧场,一边在不会打断他长篇大论又能缓解自己欲望的范围内打了个哈欠。
“年轻人追求刺激可以理解,但比赛可以看转播,机会可只有这一次。”老头儿说,“而且我看电视上经常放求生节目,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等等陈老师。”我抬手打住话头,“绝地求生和荒野求生还是有点儿区别的……”
“一个在平原一个在草原?”老头儿问。
一个在河外星系一个在你家茶叶罐里好吧!您老可长点心吧。
“沈离,为校争光的事不常有。”陈卫国语重心长拍我肩膀,“选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系最优……”他堪堪把第一声扭转到了第三声,“有潜力的学生。”
最优秀是吧,刚刚咽下去的是不是最优秀?我帮你补全来!
不就是专业课成绩差了点吗!有事相求好歹撒撒谎啊!
“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头的劝挺真心。我叹气,还是点了头。
他的眼神里带着年过六旬的沧桑。
这种时刻都会有种突如其来的感慨。原来那个可以站着和你讨论一小时问题的老师仿佛一瞬间老了,变成了报名都要和你商量,你顶嘴也不会让你写检讨的样子。
想起小时候为了应付作业胡编乱造的一篇作文:染上雪花的鬓角。
老师染上雪花的鬓角是他为我们付出的辛劳,是无私奉献凝成的结晶。
……然而我前后左右上下的看,陈卫国那光可照人的发型愣是没给我留下一根可以借由两鬓苍苍来感时伤逝的头发。
反而闪的我眼睛疼。
对不起,最后一句是我乱说的。
眼睛疼可能是因为我昨儿晚上熬夜打了LOL。
“陈老师。”有人敲了敲门。
走进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直觉告诉我我的戏份结束了,于是我自动样旁边的沙发上闪。
然而实践告诉我男人的第六感和男人一样都是某种动物的蹄子。
实践出真知啊同学们。赶紧拿起你们的笔把重点划起来!
陈卫国拦住我。“巧了。沈离你先别急着走。”
“清明,你先过来一下。”他又转向那个男生,“你的搭档定下了。对了,你不急吧。”
我急!我还要回去补觉呢!我虚弱的身子经不起困倦的摧残!
我要倒在沙发上了!看到没,我要倒了!
陈卫国没看我。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我眨巴眨巴眼,挂上职业假笑。
那男生把手上的材料放到桌上,向我这儿走过来。
“你好,我是金融系的沈离。”我先一步伸出手。
“我是……”那男生抬眼,漂亮眼睛透过睫毛和我打了个照面。整个人肉眼可辨别的愣了一下,脸颊飞速红了。刚伸到一半的手同时飞速往回抽了半截。
“沈、沈、沈学长好。”他垂下眼,“我是物理系的许,许……”
“许清明。”陈卫国从善如流地补完了最后仨字儿。
成功把节目从单口相声变成了双簧。
“很高兴见到你。”不管怎样,人前装模作样还是基本生存技能。我伸手,他抽手,我抽手,他伸手。几个来回过后,我们给陈卫国完整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太极推手。
“沈离,别玩了。”陈卫国叫我。
……我冤啊。
许清明反应过来,终于伸手和我蜻蜓点水般握了握。
看他的嫌弃程度,像是老子有什么可以通过皮肤传播的传染病。
“小许也参加这次的辩论赛,你们两个都是我们B大的骄傲。沈离你得……”
“不好意思!”我把老头儿拉到一边。
“陈老师,你确定是我们俩参赛?”
“有什么问题吗?”陈卫国问。
“一个屌丝一个小结巴,我们学校是没人了吗?”
“你对你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的。”老头儿说。
……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陈卫国:“小兔崽子,谁跟你说小许是结巴了?”
我转头冲许清明露出微笑,他从脸颊红到耳根。
难难难道看看看不出来吗??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主观臆断和虚假宣传。
我被陈卫国一巴掌拍回许清明面前。
许清明的脸很清秀,当他抬眼看我,活脱脱一副碰到喜欢的男孩手足无措的女子高中生模样。
他抿嘴,笑得我一个目眩神迷。
“学长……接下去有事吗?”
“有事儿。”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吾爱吾师,吾更爱睡眠。
“那,那我送你吧。”许清明不由分说地站到我身侧。
这小孩儿居然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不用,我先回个寝室。”为了树立学长的美好形象,我决定绝口不提睡觉这茬。
“正好,我……也回寝室。”许清明艰难地把话说出口,要不是他结巴,我都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以至于让他误会我要和他在积极向上展现校园真实面貌的寝室发展什么419关系。
“行吧,那我们一起。”我冲陈卫国挥手。“您老保重。”
“辩论赛赛制主题一会儿发给你。”他喝了一口茶,“回去好好准备。别拖清明后腿。”
喂喂喂有人吗我要举报区别对待。
“陈老师再见。”许清明抢先开了门,让我先出去。
“谢谢啊。”
“学长……”走在楼梯上,他突然叫我。
好吧也不能用突然。因为短短的二十级台阶,他至少揪了十二次衣角,张了三十次嘴。
“怎么了?”我回头,然后哐一下撞在楼梯口的柱子上。
“没没没事吧。”
妹妹没事儿,哥哥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