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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四:阆苑瑶台风露秋3 ...

  •   赵祯御崇政殿赐新科进士及第,此时着黄袍小帽儿,帽上亦簪着数朵小罗帛花,他见姐姐进来,摆手清退殿中宫女黄门,只留下我们姐妹,道:

      “听说圣人今日去了天安殿,你见谁了?”

      姐姐不知其意,倒了盏茶递在我手上,笑着对他道:“臣妾从天安殿回来,无意碰见了两个新科进士,谁告诉官家的?”

      赵祯缓缓走到姐姐身边,他年已十八,翩然俊雅,举动不群,对姐姐道:“堂堂的大宋国母,竟然独自跑去天安殿里见了外臣,这成何体统?”

      他面上神情与先时不大相同,道:“那韩琦和文彦博不知天高地厚,皇后自己也不知么?”

      姐姐见赵祯面有责备之意,先是愣了愣神,不由得笑道:

      “我不过瞧阿落往天安殿去了,跟在她后面,才不小心撞见了几个新科进士,官家倒好,你吃你臣子的什么醋?难道臣妾皇后之尊,是去天安殿与臣子私会的不成?”

      “难道不是么?”

      赵祯在殿里踱步,只疑心姐姐是去跑去偷偷见李端愿,急躁道:“朕前几日问圣人去不去崇政殿看李端愿庭试,你说不去,如今又何必呢?”

      姐姐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道:“赵官家这消息得的真是快,李端愿不过是偶然见着我了,将我送回内宫,我和他如今见不得么?”

      她将那坠子交给赵祯,不悦道:“早跟你说了,我当日说自己有中意之人不愿选后,乃是推脱之言,你倒好,非要认定我中意李端愿,你不瞧瞧自己,你给张姐姐赐了多少东西,和你殿里的御侍们素日里眉来眼去,我说什么了么?”

      她转身欲走,赵祯挡在她面前,正色道:“朕是天子,自有妃嫔御侍在侧,你是皇后,当对朕一心一意。别人想看进士,但去便是,皇后就是不行!”

      他实在是专横的没边儿,姐姐凤目含怒,冷笑道:

      “今日若不是张氏和阿落差点儿闯出了祸,我才懒得出宫!资善堂里教出来的大宋天子,就是这般模样,真是无聊。”把那怒气冲冲的皇帝扔在殿里,带着我出了殿门。

      临走时,她又怕此事引起后宫风波,背对着赵祯道:“那坠子官家自己交给张才人,她和那两个进士都是无心之失,别怪他们。”

      那是我第一次见着姐姐和祯哥哥吵架,姐姐愈发的气色难平,道:“我又不是他的,仗着自己是天子,便想事事拘着我,做梦!”

      她回了坤宁殿,面色微微有些落寞,向我打听起宫外的情形,和郭府的情况,我告诉她爹爹新修了杏花轩,大哥哥中庸与故宰相冯拯的孙女定了亲事,婚期定在了年末……

      姐姐躺在塌上,忧愁地不似十六岁小娘子,道:“真想与你一起回家,只要爹爹阿娘还有哥哥们好,我在这宫里便知足了。”

      这话颇有些她是为了宗族,牺牲了自己的意味。姐姐叹了口气,又道:“今年科考,诏礼部贡院以进士诗赋定去留,策论兼考之,这次李端愿可没有使绊子,欧阳修他,终究是又落第了。”

      我一面吃着御厨奉上的撺鲈鱼清羹,想起张才人在帘中眼望着韩琦的情形,道:“新科进士有什么好,姐姐喜欢欧阳修,为何不告诉祯哥哥,让他擢升欧阳修为官呢?”

      姐姐连连堵住我的嘴:“小孩家家的,别乱说话,一个李端愿就够了,你的祯哥哥要再听到什么欧阳修,准和我没完没了!”

      她见我大口吃着羹汤,夺下我手中玉碗,捏着我的圆脸笑道:

      “阿落你长胖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十四岁的时候,哪是你这般样子?再等三年,我定要为你挑个状元郎嫁了!”

      “我才不嫁人!”

      我在许多方面比姐姐差了很多,姐姐十四岁的时候已是皇后,能当着外命妇、宰执并一品夫人的面,主持亲蚕之礼了。我不服气,只道:

      “我又不是皇后,没有太后娘娘手把手的教,怎能与姐姐作比?姐姐恁地狠心,叫阿落饿肚子!”

      我趴在姐姐面前,笑眼问道:“祯哥哥是姐姐的夫君,姐姐喜欢他吗?”

      那时姐姐与赵祯虽为夫妻,但更像是玩伴,祯哥哥对姐姐素日里还是体贴的,姐姐双目含笑,道:

      “刚刚对你的祯哥哥有些好感,他又如此对我,算了,再不喜欢他了!”

      十几岁的女孩儿正是心性喜好玩乐时,姐姐没几日便忘掉了和官家吵架之事,派人叫我从甘露殿来,拉着我的手道:

      “阿落,我们出去击角球吧,叫上几个侍女,凑一场大会。”

      角球又名捶丸,用角骨制成,国朝上至官家宰执,下至三教九流,皆对此兴致盎然,范仲淹的外甥养在汴京,幼时爱击角球,范仲淹每戒之不听,若是多人参加,谓之“大会”,七八人参加谓之“中会”,五六人则叫“小会”,三四人谓之“一朋”。若是两人对击,则曰“单对”。

      皇后娘娘出口相呼,坤宁殿立即聚集了七八个侍女和小黄门。大家在坤宁殿后寻了处旷地,画线为基,再掘一浅穴为窝,上插彩旗,球置于基中,以棒击之,入窝者为胜。

      姐姐和我分别领了四人,每人各领了五筹。捶丸时,每人要击三棒,三棒均将球击入窝中,方可赢得对方一筹。

      场地刚刚布置好,我领头叫嚣道:“我可是在杭州城长大的,什么捶丸气球、顶针续麻、拆白道字,从小便样样精通,你们敢和我比试么?”

      我为赢钱下了血本,叫人取来甘露殿里攒了一年的零钱,其实那只不过是杨太妃和内侍们哄我开心随便赏的,加起来不过千钱。身后的内侍黄门一见,也押上了自己的尽数家当。

      姐姐一边与我捶丸,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官家近日在干些什么?”

      坤宁殿的都知雷寿安道:“官家昨日赐新及第人闻喜燕于琼林苑,又遣中使赐了御诗及中庸篇一轴,令张知白进读,还下诏戒谕诸道举人,宜奋励词学,毋坐视岁月,冀望恩泽。”

      姐姐嗯了一声,雷寿安又道:“听延庆殿的人说,进士韩琦和文彦博偷偷向官家请罪,说在禁中无意冒犯了皇后娘娘,官家只是一笑,并未追究,想来是不恼娘娘了。”

      姐姐嘟着嘴,不肯承认自己的心事,道:“他怎么想我才不管,大家都好好击球!”

      她队中的宫人甚是神勇,转眼已胜了我四筹,我趁人不备,想偷偷换球重捶,姐姐看在眼中,大声喊道:“阿落不许耍赖,但凡换球或是重捶,犯者本人及同组皆输!”

      我垂头丧气,数落队里的宫人道:“你们怎都恁地没用!眼瞧着对方是皇后娘娘,就都不敢了~~”

      身后副都知无奈笑道:“分明是圣人技术高超,四姐儿可不能怪小的们。”

      那副都知嘿嘿一笑,对我道:“四姐儿,你方才可是说了,我们输了钱都算你的,一会儿可不能反悔。”

      我泄了气,将那捶杖扔在地上,道:“真希望你们队里个个变成那瞎子欧阳修,不玩了!”

      我奔向地上的赌钱,生怕有人将它抢走,忽而有人将我拦腰抱起,我两只脚儿在空中胡乱踢着,回头一看,是祯哥哥,他在我面上轻轻一吻,笑着道:

      “你这小无赖,输了钱就想走?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周遭众人连连对官家行礼,祯哥哥一向对下宽和,将我放下来,道:“都起来吧,阿落,谁是欧阳修?”

      我眼瞧着姐姐,姐姐只笑道:“先前去我家拜访过的一个举子,官家怎有空来坤宁殿了?”

      赵祯面色疑惑,试探道:“不是圣人叫朕来的?”

      我咯咯笑出声:“祯哥哥真好骗,是我叫你来的啦!”

      帝后不语已有数日,我听闻姐姐叫我玩耍,便偷偷派人去长春殿请祯哥哥去了。正为自己的聪颖而得意,赵祯顺手拿起我的捶杖,回首对我道:

      “阿落,捶丸能收心养脉,你在宫外也要多动一动,方才我抱你时,你可比圣人还沉了!”

      赵祯想要替我出战,姐姐连忙阻挠道:“官家,替他人击者,可是要输双筹!”

      “便让你双筹,阿落这笨丫头什么都不会,当然是要朕这做哥哥的来了。”

      赵祯脱下幞头亲自上阵,官家每进一球,宫人侍卫都连连叫好,他连连赢了球之后,反倒是姐姐扔了捶杖,双目含泪道:

      “不玩了,官家成日里只欺负臣妾,都输给你,我什么也不要了!”

      她转身跑入殿内,祯哥哥连忙起身去追,我欲要跟去,被梁尚宫阻拦下来。姐姐立在殿内窗前,听赵祯从后面进来,气道:

      “玩个游戏也不让人痛快,赶过来又寻臣妾的气么?”

      赵祯从身后将姐姐抱在怀中,她发间兰桂香气入鼻,撩起他几番心事,温声道:“凤儿,那日原是朕错了。”

      姐姐哼了一声:“官家哪会有错?要错也是妾身的错。”

      她推搡着想要走开,赵祯将她搂的愈发紧,沉声道:“那日朕问清了事情原委,便知不干你的事,凤儿,阿落她年小任性,你别学她,别不理朕!”

      赵祯比姐姐高了一头,她仰头望着那血气方刚的少年天子,恍然觉得与他有着长长的距离,凭什么自己的喜怒要被他左右,道:

      “我们姐妹任性,宫里小鸟依人的女子大有人在,官家去找张才人或是那些个御侍,总比妾身强。”

      赵祯哈哈笑着,道:“我才说一句,你便是一车子的话,凤儿,她们哪里能与你作比?”

      他说着便去解姐姐的衣衫,姐姐想要拒绝,终究是被他抱上了塌,二人一番云雨之后,姐姐青丝横乱卧于塌上,初夏的阳光透过坤宁殿的细罗纱窗,洒在姐姐的脸上,赵祯一口一口亲着她玉色的肌肤,道:

      “凤儿,朕原本也不想多心,别人都盼着朕临幸,唯独皇后要拒绝朕,是朕哪里不好吗?”

      姐姐心事杂乱,听得他这般表白,面色微微发红,别过脸道:“官家每次都不顾惜臣妾,臣妾实在是受不住,我是皇后,何必要奉承官家,以色侍人呢?”

      她是皇后,自然有身为皇后的尊严,说罢便穿衣起身,还是有些微微的恼:“官家大白天的对臣妾用强,太后知道了又该不悦,此事下不为例了!”

      赵祯斜倚在帷帐中,慵懒的如同养在殿里的猫,道:“朕何时宠幸女人,关太后何事?难道朕是娶了皇后做太后的眼线,好处处监视朕么?”

      姐姐剜了他一眼,拉他起身道:“官家年还未冠,太后娘娘让官家惜着圣体,那是为官家好,臣妾伺候官家穿衣,过会儿该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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