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梦记》手写的夏天

4、换工头

　　次日中午，程墨、程泛连同程舟，一同出动，把长工们都喊到程府。香儿依照程羡鱼的安排，事先在前院一片平整的空地上，摆好马扎。

　　“满仓，你知道少东家叫我们过来何事啊，问程墨，他也不说。”中年汉子牛有米问道。

　　“我哪知道，该当是工钱的事。”满仓答道。

　　“为何不见牛有粮？”牛有米又问道。

　　“难不成，东家听见什么风声了……”牛有草插嘴道。

　　听了这话，牛满仓心里很是不安，因为他嘴不严，酒后跟程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此刻，他看向走在前面的程墨，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跟在人群后面。

　　“其实我细想过，程家厚道，工钱的事，咱们不该强求。”牛有强悄声说着。

　　“看看少东家如何说吧。”老者牛有羊是工头，几人都是听他的。

　　程墨听着跟在身后的长工几人议论纷纷，默不作声。

　　众人进入程府，程墨说道：“大家不必拘谨，尽管坐下，一会少爷前来与大家商议工钱之事。”

　　长工们纷纷坐下，内心里揣测这个年轻的少爷会给他们什么样的答复。

　　程羡鱼心里早有定计，现正坐在书房里读书，程墨进来回报道：“少爷，长工们都来了，您看是现在吗…”

　　程羡鱼放下书卷，说道：“很好。”便起身出去了。

　　来到前院，众人看到程少东家前来，纷纷起身问好。

　　“少东家。”

　　“少东家。”

　　……

　　牛有羊拱手说道：“少东家，除了牛有粮，我等都来了，少东家是来商议涨工钱的事吗？”

　　程羡鱼笑了笑，说道：“大家都坐下，不急，我们慢慢谈。”

　　程羡鱼看了一圈众人，顿了顿，开口说道：“前几日，大家提出涨工钱，这事，我慎重考虑了。工钱理当按市价。于是，我就派人到周围去打听打听，万不能在此事上落后，亏待大家。”

　　众人听得此话，心里一喜，有戏！

　　程羡鱼接着说：“我让程泛去了阳城李家、临乡赵家。李家工钱三百钱。但是农忙的时候，长工必须先做完李家的活，才能再做自己的活。赵家工钱三百二十钱，但是赵家二百亩地，只用了两个长工，且不管饭。由此一对比，倒是不好分辨哪家是厚待。”

　　此时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原来少东家早知道暗里牛有粮挑唆的事，却不明说。这牛有粮也是胡说八道、片面之词，只挑工钱讲，倒是把别的一气给瞒了。

　　牛满仓更是脸色煞白，暗道，难怪有粮没来，难不成东家不用他了？

　　牛有羊站起来拱手说道：“少东家不必再说了，是我等理亏，东家厚道，我们却不知趣，唉，丢人呐！”

　　程羡鱼摆摆手，说道：“大家继续听我说。这工钱也该涨一涨了。大家都该当过上好日子，我也合计了，倒是不能攀比李家、赵家。这样，咱家长工，每月工钱由原来的二百六十钱涨为二百八十钱，大家看可否？”

　　牛有羊说道：“少东家，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我们不要涨工钱了。”

　　“对，不涨了……”其余人等，纷纷附和。

　　程羡鱼又说道：“尔等不必想得过多。你们俱是在我程家做活多年的人。论人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都是老实勤恳的庄稼人。论农事，大家也都是多年的老手，程家对你们都是放心的。就这么定了，大家不必再说。”

　　“我再说说牛有粮的事。”程羡鱼顿了顿，说道。

　　听此，众人都安静得听着。

　　程羡鱼说道：“牛有粮赌钱为错，为娘亲看病是孝。我程羡鱼非常欣赏他这样的汉子，正巧牛有羊老汉身子也弱了，所以我打算，让牛有粮做工头，牛有羊老汉农事经验丰富，比大家都强，就做咱们程家农事的‘军师’。”

　　牛老汉心里明白，这是东家怨他不能明辨是非，但又给他一个‘军师’的台阶下，反正都是牛家村的人，也不必分得那么细。这少东家做事，让人服气。

　　满仓等人，也很心服。本以为东家要让有粮滚蛋，却没想到反而让有粮当了工头。这少东家真是大度，读书人确是不一样。

　　众人心里服气，又实在涨了工钱，日后做活要更加卖力。在拜谢了少东家之后，就都告辞了。

　　“程兄！程兄！在不在家？”门外传来呼声。

　　不一会程墨引着陈子昂走了进来。

　　“少爷，陈公子来了。”程墨向程羡鱼禀报。

　　“程兄，今日又没去学堂，先生可是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陈子昂熟门熟路地走进程羡鱼的书屋。

　　程羡鱼放下笔，笑看着陈子昂说：“子昂，我猜你来，是为了吴公子的春日诗会吧？”

　　陈子昂一屁股坐下，说道：“正是啊。程兄，你知道么，吴公子可是风流人物，吟诗作赋倒不是重点，你猜重点是什么？”

　　“我不知，他再风流，也没陈兄风流吧？”程羡鱼一脸揶揄地说。

　　陈子昂“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满面春风地说：“听说吴九龄把江华最妖媚的歌姬落生花带来了。”

　　程羡鱼摇了摇头，说道：“与我何干！”

　　“程兄，我知你已有心上人儿。不过你也知道，兄弟平生，最爱这妩媚动人的女子……你必与我前去，再教我几首好诗，我知你能行！”陈子昂讨好地说。

　　程羡鱼笑着说：“我是必去的，倒不是为你，而是为了结识一下大名鼎鼎的吴九龄。至于诗嘛，我曾寻得一古老典籍，上面全是好诗妙词，教你几句，倒也无妨。不过你得谨记，不可骗人说是你作的。”

　　陈子昂大喜：“无妨无妨，为得是争得妙人的美目，管它是不是我的呢。”

　　陈子昂又闲扯了一会，约好了后日定要前去，就告辞离去了。

　　程羡鱼得空，就温起书来。明年就是乡试，父亲表面不甚在乎，内心也是希望他能够取得名次，成为秀才，将来更进一步，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有所立足。程羡鱼真的努力起来，也很吃苦，吃过晚饭，一直读到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