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道侣是狐仙》稚妫

30、殊途

　　鬼门开后，乌解带着封三娘直接略过了土地庙，走上了黄泉路。

　　一般人死后魂魄并不会直接进入地府，要么是勾魂使者前来引路，要么是死了后去当地的土地庙报道。

　　这个土地庙不是寻常的土地庙，而是地府在阳世设立的阴衙，管理着当地的一片区域的灵魂。

　　它们有者和当地官府对应的户籍册，好接纳那些因为错过时间或者勾魂使者没能接应的鬼魂。

　　这就是为何人死在异地后，一定要回归家乡安葬的原因。

　　当然，这次入口因为是乌解开启的，他们走了个捷径。

　　一回到地府，乌解的精气神就开始慢慢好起来了，说到底阳间始终不适合他这样的阴物久留，哪怕他身为鬼卒。

　　可相对的，封三娘作为活物，全身上下都运转着元气，来抵挡阴气的侵蚀。

　　而之前在封三娘踏入鬼门时，她的胸前与清歌胸口处同样的小狐狸印记金光一闪，待封三娘进入冥界后便沉寂了下来。

　　是以，这就是为什么清歌在遇见风韵时对着小狐狸呼唤封三娘那么多次，而封三娘始终没有出现的因由。

　　黄泉路上时不时的有着鬼卒引着鬼魂一路向前走着，看到乌解孤溜溜的走着，他们不免有些诧异。

　　“我今日休假，回阳世老家看望。”

　　乌解嘴里解释着，脚下走的更快了。为了不被发现，乌解直接往酆都城径直的走去。

　　路途中，望乡台上站满了惦念家人迷恋阳世才死的新魂，而后恶狗岭和野鬼村时不时传来鬼魂凄厉的叫声。

　　封三娘默默的听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心里一片平静不为所动。

　　像她这样修炼的精怪，是没有来世的，要么使用奇术苟活于世，要么渡劫失败死在天劫之下，魂飞魄散。

　　可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有朝一日也会随着时间老去身死，还要经历这一遭……封三娘的眸子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她除了愿清歌一世平安喜乐外，也想让清歌活的好好的活的长久些。

　　很快的，迷魂殿便到了，过了这里就是阴曹地府里的酆都城。

　　迷魂殿里迷魂水，到了此地的鬼魂要饮用此水才能过了这关口到达酆都城。

　　而乌解作为阴曹里的鬼卒，自然是不需要饮用此水的。他从喝完水后浑浑噩噩甚至有迷失了自己的意思的鬼魂里穿过，来到了后面，意外的见到了本该在奈何桥熬制孟婆汤的孟婆。

　　孟婆虽然听起来很年老的样子，可她和画本里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她身穿一身青色的纱衣，脸上用黑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清灵通透的眸子，虽看上去年纪不大，可眉目间隐然透露出一股沧桑。

　　“呔，你这小卒好好的差事不办，到处晃悠闲的皮子痒了。”

　　孟婆手里拿着个大大的汤勺，她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闻到一股好似狐狸的味道。

　　“你打哪儿来的，身上怎么一股什么味？”

　　孟婆状似不经意间的一问，眸子却直直的盯着乌解的腰间。

　　坏了，难不成被发现了？

　　乌解吓得背后一身鬼汗，他强自镇定住心声，话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孟姑，我……我偷溜去了阳世走了一圈，看望了一下后代家人……许是……许是吃了太多的供奉，物品太多我偷偷的带了一些进来。”

　　说着，乌解手往怀里一伸，假装要拿东西出来。

　　“孟姑，只要你不说我翘班了，我把我的供奉都献给你。”

　　“谁要你那东西，以后出入注意点，别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带进来。”

　　孟婆倒是嫌弃的摆了摆手，目光从乌解身上移走了。

　　“孟姑！孟姑！奈何桥来了鬼魂排着队等着投生，你赶紧回去喂汤吧，这迷魂汤我明日再和你请教请教，你赶紧回去吧。”

　　忽然一红衣女子急忙的来拖着孟婆走了，孟婆一走，乌解立马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没想到还没到酆都城就遇见了这位鬼仙。

　　“刚才哪位，一身鬼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封三娘忽然幽幽的开口，吓了乌解一跳。

　　“我的姑奶奶哎，能尽量不说话就别说，这冥狱里好多只耳朵呢。”

　　乌解警惕的看着周边，见身边除了几个游魂外，再回答封三娘的话。

　　“那可是孟婆，从这阴曹地府初始便有的存在，不过传承了几十代，这位虽是新上任的，可一身修为足以睥睨天仙了。”

　　乌解自己也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酸溜溜的，不过也是此等人物注定是让他仰望不可及的所在了。

　　“那孟婆汤喝了前世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随着记忆一并消散吗。”

　　封三娘转而换了个话题。

　　“那可不！这孟婆汤不就是专门消除这些东西，好让人忘掉一切放下执念好去投胎。”

　　乌解作为鬼卒，对这方面倒是有些了解。

　　封三娘听了没在说话，她沉默的想起了她的姑娘。

　　以前华椿姑姑曾告诫过灵山的精怪，万万不可陷入情海。

　　人与妖相恋，乍眼看去都是人亏损受伤的多。可是实际的却是人只有短短一世几十年的时间，当他们老去死亡，阴曹地府里走一遭孟婆汤一喝，忘了前生轮回转世新生。

　　可作为妖而言，她们承受着这份记忆背负着这份情不知要过多久，这份情途孤独漫长。有多少妖物为此失了道心不再坚定的修炼，一生等着不会归来的爱人，至此许是当生命终结那一刻来临才能解脱。

　　可封三娘并不悔，她认定了就会一直走下去，除非清歌松手。

　　她不知道轮回一世后，清歌还能不能记得她。封三娘不敢想象清歌待她形同陌路的样子，哪怕只是起了一个念头，封三娘心感觉到窒息的疼。

　　封三娘想清歌永远对她甜甜的笑，扑入她怀里柔情似水的叫她封姐姐，眼角眉梢都是她。封三娘承认她贪婪了，她不禁想要清歌这一世，还要清歌的生生世世！

　　既然如此……封三娘望着暗无天日阴气遍布的阴曹地府，清澄的眸子里显出几分狠厉。既然如此，这条轮回路她就替清歌断绝好了，这样清歌就不会轮回转世不会不记得她，陪她生生世世……

　　这条殊途，封三娘绝不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