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秦缙

3、荒冢

　　他没来得及头痛，陆离又撒腿冲了出去，刚才的乖巧模样尽失，此时全然像一个疯了的人。只听见院内乒乒乓乓东西砸碎的声音，一时间下人的呼喊声，小丫鬟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苏祈佑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砰砰跳的要爆炸了一样。可能因为苏觐生交代过，以后陆离就是二少爷，所以下人都不敢拦他，只能任由他胡来。苏祈佑揉揉额顶，出去看陆离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出去还好，一出去看见院内的满地狼藉，苏祈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苏觐生种的花花草草被陆离踩得稀巴烂，兰亭边上摆着的盆栽也统统被摔了个干净，再看陆离，他正穿着刚换的衣裳，跪在花园的地上用手刨土，一边刨一边擦汗，弄的脸上都是脏泥。
　　苏祈佑气愤的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知是气急了还是怎得，苏祈佑竟然直接将人拎了起来。陆离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祸，还傻乎乎的冲苏祈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苏祈佑喊道。
　　“种花，爹爹最喜欢花了。”陆离撅嘴，有点委屈。
　　好嘛，才来了一个时辰，爹认的倒是快。
　　苏祈佑一把将他丢到地上，陆离就势打了个滚，踉踉跄跄没翻。
　　“虚礼！把他给我弄干净了！”苏祈佑指着陆离，陆离冲他扮了个鬼脸，又开始刨土。
　　眼不见心为净。
　　苏祈佑拍掉手上刚才粘上的泥土，呸了一声。
　　走了。
　　虚礼送他离开之后，让其他下人散了。她悄悄走到了陆离身边，看着脏兮兮的陆离，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笑道“二少爷，让虚礼来帮您吧。”说着，虚礼将长袖卷到胳膊肘，也用手开始帮陆离挖土。
　　天寒地冻的，有些地方还带着冰碴子。
　　虚礼比陆离用的力气大些，手指尖已经破了。
　　陆离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发现虚礼的手破了。苏祈佑的衣服都是上等的棉料，他一点也不冷，可是虚礼不一样，一个丫鬟哪来的钱给自己买厚衣服。只见她鼻尖耳朵冻得发红，手上还在仔细的在地上挖坑。
　　她终于注意到了陆离在看自己，于是对她笑道“二少爷，这么深够您种花了吗？”
　　陆离没说话。
　　虚礼站起来，道“我刚才让人给您烧了洗澡水，您先进屋等等。我把这院子收拾收拾再进去。”陆离默默站起来，头低着，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二少爷，府内不比您以前生活的地方。”虚礼说着，弯腰捡起蔫了的花苗。又说“这花是绝对不能碰得，老爷要是发火可没有好果子吃。这次您可真是闯了大祸了。等下老爷要是来了会生气的。”
　　陆离不说话，也不进去，就站在原地那痴痴地望着虚礼。
　　虚礼无奈摇摇头，要把刚才挖的坑填上。
　　陆离却一把拦住她，双手摆出求人的姿势，好像让她不要埋。
　　“您还要做什么，二少爷。”虚礼问道。
　　只见陆离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香囊，小心翼翼的拍拍，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放到了土坑里，虚礼颇为不解，但也没问他要干什么。陆离接下来把土盖成一个小土堆。又把刚才虚礼捡起来的花苗一朵一朵仔细的埋在土堆前面。
　　像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冢。
　　陆离郑重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许久没抬起头来。
　　虚礼只当他疯病又犯了，好说歹说地将他劝了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