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安分》糖袋鼯

24、柳依

　　“对啊！真是小看你了！”叶无咎吃惊的看着突然开口的顾无相，失去的人皮究竟去了何方，对方用最极端的方法将柳依变美，看似在帮她，实则在害她，制作人\皮面具只要面部，对方却丧心病狂的剥了阮清月一身皮肤。保养这身面具也是关键所在，人\皮面具保养昂贵，稍有不慎极易腐烂。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阮清月含恨而死，极易化鬼，对方根本不需要杀死柳依，只等阮清月报复即可。

　　真是一叶障目，自己一直关注这些人的联系而忽略了根本，如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与城主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另一个神秘人物在帮助柳依变‘漂亮’。反观城主也不知道，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才处处小心提防。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敢动秦娇，不是因为她疯了，而是因为他认为这是对方留给他的陷阱！

　　叶无咎道：“那你觉得接下来查哪里？”

　　顾无相道：“木灵不可能主动升起杀心，除非被人控制，那失去控制之后呢？”

　　叶无咎立即反应过来：“是了，只要活着她便会被愧疚埋没，不敢回去，但城主打断了柳余墨的腿人尽皆知，她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在城中。”

　　至于这个问题交给谁来处理，呵呵，有资源不愿就是傻子！

　　***

　　回了客栈，叶无咎直接拖住掌柜：“掌柜，问你个事，三年前城郊，出过什么事？”

　　“您早上可才埋汰完我。”掌柜撇嘴嘟囔着：“都说了三年前我不清楚。”

　　他们的对话正巧被隔壁桌的人听到，其中一个商人说道：“城郊啊！我清楚呀！我跟你讲，四年前我在城郊东南那条路上遇到了个妖怪。”

　　另一人哈哈大笑：“我说老赵，我走那条路二十年了从没见过什么妖怪，你就吹吧。”

　　商人气急败坏的反驳道：“我就是看到过，你们别不信，四年前一个浑身恶臭的妖怪冲下山，要吃了我，是我机智抄起车上的木板把那妖怪打跑的！”

　　其他人哈哈笑着显然没把老赵的话当真：“就你这吨位，别说打跑了，分明是把妖怪吓跑的吧！”

　　叶无咎也跟着笑了笑，探回了身子，商人的描述显然极为贴近木灵毫无攻击力的说法了，柳依是想下山求助吗？

　　她极有可能还活着！

　　***

　　第二天，二人依着商人的话找到了城郊，果然走了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散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叶无咎捂住鼻子，不断往后退：“这里可不像一个姑娘的居所，一定要进去吗？”

　　顾无相面部表情的点点头，扯住叶无咎的衣领将他扔了进去。

　　山洞不深，最里面躺着一具傀儡，傀儡许多连接点已经残破不堪，身上甚至许多地方已经生了霉斑，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让人看不出生死。

　　叶无咎轻声道：“柳依？”

　　傀儡动了动，费力的爬了起来，她的左手几乎快要脱落，她伸出右手想去抓叶无咎，声音沙哑的问道：“阿墨？”她的眼睛已经泛着空洞，似乎看不到了，叶无咎握住她伸来的手，温柔地说道：“你哥哥拜托我们来找你，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她猛地抽回了手，她有什么资格回到那里，有什么脸面回去。

　　叶无咎发现她的眼眶已经湿润，第一次发现，原来木灵也会流泪。

　　“他……他还好吗！我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柳依恨不得将头埋入地下，她呜咽着哭诉着：“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去，我给他丢了脸，我杀了人，呜……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天就像一场噩梦盘踞在她的心间，她是一名罪人，阳光早已不属于她。她喃语道：“我就要死了，只要他还好就行。”

　　叶无咎握了握拳，山洞中透出幽幽寒气，阳光照不进这里，这里只有黑暗伴随。眼见柳依死意已决，叶无咎计上心头：“柳余墨过得不好，非常不好，你失踪以后，他发誓不做傀儡，因而得罪了城主，被打成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跪着求我们，也是我们好心才来找你的，你确定不回去看一眼。”

　　极度虚弱的木灵无力推敲他的话，柳余墨受伤的事情，想一块巨石，压垮了她。她不信，却有忍不住相信，柳余墨于她便像矗立天地间支柱，支撑着世间万物，他是那样挺直，伟岸，可又是那样脆弱。他总是风轻云淡，将任何事顶在身上，可他生病的时候却又那么脆弱，那是他唯一软弱的时候。一次他发烧，强忍着不说，最终高烧晕倒，他嘴里不断说着胡话，他担心师父，担心她，担心着一切，却唯独不关心自己……那一刻她便明白，他是人，他也有脆弱之时。

　　止不住的内疚涌上心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若是自己从未存在过就好了，柳余墨就不会受伤，如月姑娘就不会死……柳依不断胡思乱想着，她惊恐的抓住叶无咎的衣襟，不断否定着，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不……不可能！他不会受伤，他不会死的！”

　　叶无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会不会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今日的局面全因你一人所成，你不去面对，又有谁去面对呢？你不去见他，便同于我们去见如月的侍女吧！”

　　柳依啜泣道:“如……如月姑娘……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他们……”

　　叶无咎见她开始松动，乘胜追击道：“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犯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还要不断逃避。”

　　重伤使柳依浑浑噩噩，但她始终记得那个美丽的姑娘，她欠对方一个交代，她还没有归还那身……人皮。她道：“对……我要去见她，我不能死，我要带着她去见她！”

　　叶无咎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理所应当认为是柳余墨，可听到带着她去见她，他心里一片程明，如月吗？

　　“这就对了嘛。”叶无咎对着顾无相使了个眼色，他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带着这么残破的傀儡绝对连城门都进不去，但他相信，顾无相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

　　顾无相嘴角抽了抽，这人永远只有需要到他的时候，才能想到他，他蹲下仔细观察着傀儡的结构：“木灵终究不是死物，应该可以脱离这具傀儡身体。但你应该明白，你杀了人，木灵之气已被污染，若是将神魂提出便会直接化鬼，这个过程万分痛苦并且十分危险，你愿意吗？”

　　柳依不断点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她都要尝试。何况痛苦只是对她的惩罚，这是她应得的。

　　看着她纤细的脖子，叶无咎真担心她把脑袋甩下来，他温柔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顾无相用剑在地上画好阵法，他与叶无咎小心将傀儡身体搬入阵法。

　　叶无咎退到一边，顾无相站在阵法旁边开始取魂，取魂的过程不亚于拆皮去骨，但柳依硬生生忍了下来，竟没发出一声痛呼。这一幕看的叶无咎揪心中带着佩服，这个脆弱的姑娘，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的执着与坚持，也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推论，她是一位受害者。

　　明明已有一刻钟，时间却像过了一年。

　　脱离腐坏傀儡的柳依恢复了柳余墨画中的光彩，大大的杏眼，白瓷似的肌肤，可她曾经的可天真无邪却再也回不来了，她神情忧郁，眼神沉闷。

　　她没有直接进入锁魂铃，而是怯生生的向山洞的一角望去。

　　黑漆漆的山洞中，地面却还算平摊，东南一角有一座突兀的小土包，上面立着一块无字的牌子。她愧疚道：“我不会写字，如月姑娘的皮囊就在里面。”

　　叶无咎看看脏兮兮的土地，又看看自己的洁白如初的手，对着顾无相颇为无赖的耸肩笑笑，意思明确，你去！

　　顾无相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现在非常明白，惯着叶无咎，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还不知道以后会指挥自己做什么。等了半天不见他动，叶无咎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为长辈，他哼哼唧唧，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着小气鬼，自己去挖。

　　他随手捡起身边傀儡的胳膊，挖了两下果然看到一个小瓷罐，刚要伸手去拿，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顾无相提溜着衣领提到一边。

　　让你来你不来，我去拿你又不让，顾无相真的是学坏了，叶无咎不满的整理着衣服：“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就知道欺负我！”

　　顾无相没搭理他，兀自拿起小罐。

　　“噫，这么浓的怨气，这里面最起码是一红衣厉鬼级别，甚至直接就是鬼王级别了。”叶无咎总算明白了他的用心，尴尬的蹭了蹭鼻子：“你关心我直说嘛！干嘛老是动手动脚的。”

　　“你……”顾无相不想打开他那无用的话匣子，强忍着将话语吞了回去，维持住了自己的修养，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柳依：“你先进入锁魂铃，我们带你回去。”

　　“我们直接去找如月的侍女吧……”柳依有些畏惧见到柳余墨，她心里存着侥幸，叶无咎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在吓唬她。

　　“随你喽。”叶无咎无所谓的耸肩道：“你自己想好了，见了秦娇你可就不一定见得到柳余墨最后一眼了，她想杀你很久了。秦娇可以等，柳余墨可是真的等不起喽！”

　　柳依被他说的心里一颤，忍不住道：“真的很严重吗？”

　　叶无咎伸出几根手指，微笑着细数道：“哎呀呀，让我想想，他的心肝脾肺都被打坏了，胳膊都动不了了，腿也折了，好惨哦！我见他的时候跟本就是不成人形，只剩下点微弱的呼吸，若不是我心善，绝对摔门就走，就这样眼睛还疼了好几天呢！”

　　顾无相垂下眼帘不去看他表演，这个人说话总是不着边际，稍稍思考便会发现其中漏洞。可惜柳依明显是信了，若是鬼也有眼泪的话，她绝对能将山洞淹没。她急道：“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快回去！”

　　“嗯嗯！这就对了！”叶无咎做戏总是很足，他夸张的往洞口跑去，却被玉佩的限制拉了回来，埋怨的看了顾无相一眼，好像是他在阻碍了柳依去见柳余墨最后一面。

　　顾无相视他于无物，放好锁魂铃与瓷罐，才慢悠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