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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驳辩 ...

  •   那晚的真实情况确如安王所说,他临幸李婕妤是个意外,微醺酒热之时回到宫中,榻上已有美人等待,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若说是李婕妤与英度相像之说,实是无稽之谈,安王直到今天之前,对于英度的长相都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翟寰也已经事先派人问过李婕妤那晚的事,李婕妤一开始支支吾吾,后来也禁不住如实说了。本来在后宫会上,李婕妤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翟寰还思量其中有什么隐情,哪知确有隐情,却不是翟寰想的那种。

      原来自从翟寰将彤册的管理权交给悯贵妃之后,安王每晚的侍寝人选也没了定数,悯贵妃经历了之前的事,不想也不愿过度插手,放任自流的态度难免让下面的人动了心思,竟渐渐形成了一项秘密的勾当。

      虽然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后宫,而非皇上的后宫,这几乎已经成了后宫中普遍的共识,但妃嫔的荣华体面依旧,又逢皇后待下慈和,皇帝多情慷慨,这个位置仍旧吸引着不少美貌宫女为之一搏。只要找对门路,付出足够的钱财,就能被安排与皇帝的“巧遇”,至于能不能得幸,未来又会被封为何等名位,则是各凭本事。

      李婕妤的运气出乎意料的好,原本凭她交上的区区二十两银子,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轮到她,然而中间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她一步登天,在那晚登上了皇上的榻,顺利获得宠幸,竟还被封婕妤。

      一切都顺利得有点蹊跷了,但要身处其中的人一桩桩道来自己的当时的动机,又都说不上来。比如安王被问到为什么会封李氏“婕妤”这么高的位分,安王傻傻地想了想,答曰李氏的样貌既不“梅兰竹菊”也不“雾雨风”,又听闻后宫中婕妤之位尚有空缺,心血来潮之下,所以……

      翟寰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以手扶额,原来安王在封妃的时候还会考虑位分空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是如何搞成现在这样齐齐超员的局面的……那些女子说来也是可怜,相信了安王的慷慨许诺,却不知到嘴的位分还在空中飞着。

      至此多说无益,不过到了此时,至少弄清了一件事情:安王确实是被设计了。那么多“巧合”放在一起,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只是……会是谁呢?

      翟寰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掠过尚觉得受到冒犯仍有点气愤的安王,站着的紫苏、汀兰、菡萏、芍药四人神色各异。

      翟寰自始至终没有道出李婕妤受封与中秋一事之间的关联,也丝毫没有迁怒安王的迹象,她此番重拿轻放,也不知暗处的始作俑者作何感想。

      翟寰笑着打圆场:“李氏初封婕妤,如此高的位份,是除了怜妃之外的头一遭,上次的怜妃已属破格,本宫是代悯贵妃一问——哦对,本宫已经嘱意悯贵妃处理宫中女眷的封赏事务,皇上之后还有何想法的,之后直接与悯贵妃说就是了。”

      翟寰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安王也无话可说了,此事就此揭过。

      翟寰不再与安王对话,转了话头,朗声道:“本宫今日把诸位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也不绕关子了。中秋节那晚,有人使计将皇上引去西书房,还将房中的熏香换成了迷香,我收到指控,说是你们其中之一所为。那人是谁,你们中可有主动招认的吗?”

      兜了一小圈终于回到正题,翟寰笑容收敛,又一次扫视紫苏四人,不放过她们脸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反应。

      自然是无人答话。房中寂然,落针可闻。

      安王自觉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重回到位置上坐下来,正准备看热闹。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又被翟寰叫到:“皇上。”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公主殿下!”

      如果不是现场气氛凝重,他那样子倒很招人笑的。

      翟寰微垂了眼眸:“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可还记得?”

      “公主殿下明鉴,”安王一点脾气都没,说话前又冲翟寰的方向笨拙地微施一礼,“本王那晚虽不慎误闯,但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信您可以问居士!”

      安王为了自证不惜拉上被害者,显出几分急切,实在有失明智。被他点到的英度先是一愣,到底脸皮薄,别开脸去装没听到。

      翟寰脸沉了下去:“你只用说你记得的当时的情况就好。不用说些有的没的。”

      安王后知后觉:“是,是。本王那晚吃了些酒,进了那屋子,倒头就睡着了。只记得那屋里又暖又香……”

      翟寰的脸色随着安王说话间越来越不好,正要出言打断,安王又不着调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是房中有迷香的话,那也就说的通了。本王也纳闷只是小酌,本不至于……”

      “得了!”翟寰总算开口打断安王发散的思路,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英度,“你只用说那晚你是怎么到西书房的,路上可曾见到什么异常。其他的一概不许再提了。”

      英度低头玩着手指,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她僵直的后背泄露了她此时的真实心情,翟寰看到,默想着要把这一切尽快结束才是。

      安王这时才意识到翟寰的不悦,再说起话来小心许多:“那晚我喝了点酒,外出闲逛……看到了……啊对,‘吴刚伐桂’的花灯……照着花灯,一路走到西书房——不过我也不知道那里是西书房就是了——正好看到那个窗户上,有一个,”安王有点顾虑,咽了下口水才继续,“一个美人影。所以我就进去了,进去闻到一股香味,我觉得很困,于是就倒下睡着了。”

      他句句属实,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当时多少带点旖旎的心思。也不能怪他,毕竟那天他依礼要宿在太极殿,而之前每次翟寰都会为他另外安排美人的。

      “什么都没做。”安王干巴巴地,老实地又重复一遍,哪怕他因为这话不久前才受到翟寰的眼刀。

      其余站着的人里有一个坐不住了,突然冲出来,嘴中嚷着:“殿下,皇上看到的那个影子就是汀兰!”

      汀兰气得紧跟着大叫:“你莫血口喷人!殿下几时问你了?”

      最先开口那人正是菡萏,她于众目睽睽中走上前来,直挺挺地跪下,丝毫不管身后汀兰的叫嚣:“殿下明鉴,我这里人证物证俱存,菡萏在这里愿以在世双亲起誓,以下所说绝无半点虚言!”

      说完冲着翟寰磕了极其响亮的一个头,直起身时,额头上一块红印。

      翟寰抬手准了她继续,汀兰被紫苏安抚着,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无法去堵菡萏的嘴,语气凶狠地撂下一句,声音却在抖:“我便也听听你要说些什么!”

      菡萏只当听不见,道:“禀殿下,宫中循例各宫熏香每半月领用一次,半月前西书房负责领用及管理熏香之人,正是汀兰,在她之后,香库还不曾开过,她是最容易在熏香上动手脚之人,此事一查即明。”

      菡萏说完,停了一下等翟寰的反应,翟寰却冲汀兰一抬下巴,“你有什么话,也但说无妨。”

      汀兰受到莫大的恩赐,紫苏也只有放开拦住她的手,汀兰同样跪下回话,也学着狠狠磕一个头后才开口:“殿下,菡萏所说,前后矛盾,分明是在污蔑我!我掌管房中香务既然众人皆知,又怎么会主动在熏香上做手脚,岂不是自找麻烦?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道理?”

      菡萏垂眼看着前方,好像是与汀兰对话,声量却是说与在场所有人知道:“如果不是熏香暴露,一般谁又会想得到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对熏香之计自大之极,根本没想过会暴露,所以放手一搏,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顾翟寰在场,当面辩驳起来。

      汀兰声音颤抖却条理清晰:“我走之后,香务由芍药接管,为何只有我成了你口中最容易对熏香做手脚之人?你分明先入为主,有失偏颇!”

      菡萏先是冷笑:“或者,是我早就第一眼看穿了你想嫁祸给芍药的意图呢?”

      “你——”汀兰满脸通红,嘴唇颤抖,她本在这几人中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尤其是对上伶牙俐齿的菡萏,更落下风。菡萏看着她的样子,勾起嘴角,几乎是有点痛快的笑:“本来仅凭熏香,我还不能确定是你,但那晚你潜入西书房,乃是我亲眼所见,还有锦妃娘娘作证!事后我与芍药前去询问,你也承认——”

      “我没有!”汀兰几乎崩溃,矢口否认。菡萏毫不容情,冷冷地加上一句:“——然后你也是如现在一般,恼羞成怒了。”

      汀兰既委屈又悲愤,泪水滚落,却不能替代她的辩驳。她说不出话的空当,芍药和菡萏那边却配合默契,芍药在菡萏的眼神指示下上前,也跪了下来:“禀殿下、居士,居士失踪后,我与菡萏去询问汀兰当晚是否去过西书房,汀兰前后说辞不一,确有其事。”

      菡萏的目光从芍药身上移开,又去看绣珠,绣珠心里还乱着,在那种目光中隐含的逼迫下,也只有开口道:“当晚嫔妾与菡萏经过西书房时,也确然看到一个可疑人士,肖似汀兰女使。”

      一连串指控下来,汀兰颓然不语,似乎已经放弃了。

      翟寰静静听着各人的说法,只不说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仿佛眼下混乱的局面里唯一的节制。

      芍药与菡萏跪的直直的,眼下的情形,她们丝毫不虚;而绣珠自发言之后,回神觉得有点不对味来,偶尔看向汀兰,默默沉思;翟寰身旁,英度则分外焦急,想要说什么,却又苦于自己的立场,只能频频看向翟寰,身体前倾,就差忍不住站起来了。

      众人都好奇翟寰将如何定夺。聚集了周围所有的注意力,翟寰的目光一转,突然朝向房间里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一位开口问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紫苏,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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